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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声,房内的众人便知道了,合着邵元节刚刚就已经醒过来了。或许是听了邵启南的话,心中觉得不舒服,也就没有睁开眼睛。此时,确定邵启南已经走了,老爷子这才出声。
无暇再顾忌极端看不上眼的邵启南,刘睿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在邵元节耳边轻声问道:“雪崖道长,您觉得怎么样?”
邵元节苦笑一声,道:“还能怎么样?有的时候,我倒是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有这么个孙子在,我怕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听了邵元节这么说话,不仅仅是刘睿,就连郎中都忍不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刘睿安慰邵元节道:“雪崖道长,别说这样的胡话了。小道长怕是仅仅是有些事情想不开而已。等到他想开的时候,就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是后悔了。放心吧,不出几日的工夫,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回心转意?”邵元节又是苦笑一声,心中虽然依旧对刘睿的说法不以为然,但也知道,人家是个好人,一心为了自己这个不曾深交的老头子,在这大半夜的时候忙前忙后,还帮自己请来了郎中。他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刘睿见他不说话了,便松了口气,转头问郎中开些什么药。
郎中从药箱里头拿出来两幅药,都是出诊之前,听刘睿描述了事情经过的时候,就已经早早的配好了的,此时,正好对症用上。
刘睿谢过郎中,给了诊金。
郎中临走的时候,叹着气说:“心病,到底还是需要用心药医啊!”
送走了郎中,刘睿看着重新闭上双眼的邵元节说道:“雪崖道长,您这样的身体,怕是不好挪动。今晚,就暂且在我房中委屈一下吧。我这就下去,借了客栈的锅给您煎了这副药。您喝了药,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陪您去二爷家里,二爷会给您做主的!”
邵元节向他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并没有多说什么。
还是看回邵启南。
第二次愤愤地从客栈离开,夜晚的冷风吹在身上,将他刚刚意气用事的火气统统吹灭了。邵启南知道,自己现在是离不开邵元节的帮助的,但是,又不甘心,一辈子受人控制。对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便宜爷爷尽什么孝道。
索性已经出来了,他也不打算再回去。
就在街上一直转悠到天光大亮了,他一咬牙一跺脚,径自沿着邵元节带他走过的路,去了一个可能会帮上他的忙的地方。
酒楼。
大清早的,请人吃饭。
这怕是除了心情急切的邵启南之外,整个京城都再找不出第二号了。
被邵启南宴请的人,名叫常小四,是个宫中的负责采买的小太监。出于职务便利,常常可以出入宫闱。故而,最开始,邵元节就是搭上了他的路子,这才九转十八弯的,让嘉靖皇帝知道了他这么一个人。
而此时,之所以常小四愿意出来跟邵启南见面,赴这个约会。其实很大程度之上,是因为邵元节的原因。
说起交情,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所谓的交情,只不过是邵元节用金钱维护的一条路子而已。常小四此来,不是为了什么邵元节的面子,而就是为了邵元节的钱!
邵元节虽然不是有钱人,但在该花的地方从来不会犹豫。尤其是对于这些他想要结交的太监们,他深知,这些人是做糖不甜、做醋酸。如果没有把他们伺候舒服了,他们表面上答应的好好地,背地里,却免不了会给你使绊子。到时候,花着钱,却没有捞到好处,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这些道理,邵启南怕是一时半会儿,是明白不了了。
坐在酒楼里头,对着一桌子焦圈、豆汁之类的京味儿早餐,常小四觉得没什么胃口。只是碍于钱的面子,才没有立刻拂袖而去。
邵启南却觉得,常小四能来,那就是说明,他邵启南还是有点儿面子的。不禁,就有些飘飘然了。他说道:“常公公,这么多日子没跟您联系,不知道,上一次拜托给您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眉目了吗?”
常小四一听他问的事情,就觉得有些不耐烦。
那件事情,他是托了不少的人去办,只不过,他在宫中的地位不算高。虽然办着的是个有油水的差事,但是这差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办了差事,还是要把大部分的钱,分给宫里头的几个头儿头儿。
上一次的钱,他早就花光了!而且,那件事情,还真的是没办出什么结果来!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在事后跟邵元节再说起这件事情。否则,就凭他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说,都应该再从邵元节的口袋里头,讹出来一大笔的银子!
没有拿到更多的钱,他心里已经是不太舒服了,此时听到邵启南问起这件事情来,她不自觉的,就以为邵启南是来质问他的,免不了心中很是烦躁,因此,在他回答的时候,口气比照平常,也不免差了很多!
“那件事情”常小四转着眼珠子,说道,“那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细问了。我已经托了不少的关系,帮你往皇爷那里递了话儿了!皇爷是知道了这么件事情,但是,见不见你们的,可不是我们太监能说了算的!更何况,你们给的银子,我基本上都花在刀刃儿上了,自己就没留下几个子儿!要不然,你再多给我点儿银子,我去宫里头,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皇爷对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答复的。怎么样?你要是能拿出银子来,以我常小四在宫中的人脉,这事儿,实打实的,能给你一个满意地结果!”
邵启南听了这话,可一点儿都不高兴。反倒是气得肺都要炸掉了!他忍不住,嚷嚷着说道:“怎么着?怎么着?我爷爷没有亏待过你吧?你怎么能这么办事呢?事情没有办成就不说什么了,你怎么还能好意思再朝我们伸手啊?告诉你,要钱没有!但是你必须把消息告诉给我!否则”
邵启南的话,就卡在这里,停住了。
若是邵启南在京城里头是个很有势力的人,就比方说,现如今,是魏水在这儿撂下了一句狠话。那常小四肯定是害怕的!只可惜,邵启南在常小四眼中,那根本是连狗屁都不如!常小四也压根儿不可能被他这三言两语给唬住了!
果然,邵启南的话音刚落,常小四连一秒钟都没有耽搁,立马就翻了脸,拍着桌子蹭的一声站起身来,对着邵启南嚷嚷道:“怎么着?怎么着?你还要威胁我不成?告诉你,邵启南,给我听好喽!我常小四虽然不算什么角儿,但我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人。我是奴才,但我是皇爷的奴才!别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有钱我可以哄着你,没钱你连狗屎都不如!知道吗?趁早的给我滚蛋,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邵启南昨天是一晚上都没有睡,此时,又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出来的。在常小四骂他的同时,他就觉得一口气咽不下去,简直是受不了了!
当即,他也不跟常小四废话了。
站起身来,抡圆了胳膊,狠狠地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常小四又哪里是肯吃亏的货色?当场便跟邵启南掐打在了一块儿。而且,身为太监,常小四的性格不免有些偏向女性,打架的时候,下手也不免比较阴狠。一双手、一双脚,专攻下三路!下三滥的把戏,使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这下子,可把邵启南给气坏了,下手也越发的狠。只不过,他到底是狠不过常小四。再加上,昨天晚上就一夜没睡,这个时候,脚步难免会轻飘飘的没力气。不多时,就被常小四痛殴,躺倒在了地上。
但即便是被打趴在地上,他却依旧不肯对常小四示弱,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摆脱对方的束缚。只可惜,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常小四又压得太紧,根本就不容他挣脱分毫!
酒楼的掌柜早已对邵启南很看不惯了!只是因为他今天早上砸开房门的时候,跟自己说,他要和一个宫里出来的人在这儿商量一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掌柜的害怕宫里的人找麻烦,又看他说的煞有其事,好像是真的一样。便把口一软,答应了他的要求。
此时,见所谓宫里出来的常小四跟他打作一团。无论是不能够让宫里的人在自己的店里头吃了亏、受了伤,还是心疼自己被砸坏的盘盘碗碗、桌桌凳凳,他都绝对不能够让任由他们两人再如此下去了。
于是,在双方的打斗刚刚开始的时候,掌柜的就悄悄地嘱咐了自家店里的小伙计,让他在店内好好地盯着,而掌柜的自己,则跑去了顺天府衙门,去将店里的事情给顺天府的捕头说了一番。
原本是大清早的,被人打搅了好梦,捕头心中很是不快,但听说是宫里的人在街上被人打了。也容不得他不高兴了,只得连忙带着人跑去。
临走的时候,还威胁掌柜说:“你要是敢骗我?你就给我等着!”
掌柜的美滋滋的答应,听他们说的话,那分明就是宫里头出来的人。凭着掌柜的开店铺练出来的一双火眼金睛,他敢保证,绝对没错!
捕头到了酒楼的时候,两人刚刚分出胜负。捕头上前盘问,看了宫里的凭证,知道这胜出的一方真的是宫里头的太监。
不管怎么说,顺天府管理京城治安,那是风口浪尖上的买卖。人人都知道,京城里头,随便甩一块砖头,都能砸死一片穿红袍子的大官儿,又有哪一起案件是好管的了?
所谓的什么‘前世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对于顺天府府尹来说,那就是个笑话!他上辈子肯定是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双手染满了无辜人的鲜血的江洋大盗,否则,怎么可能轮到他来当这个顺天府尹了?
一般的小打小闹没有什么意思,一旦来了大案子,他又管不了。都是达官显贵犯下的案子,他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