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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说的事,回头我就让素心妹妹去准备着。”王旖点着头,笑得很开心。
赵世居、李逢谋反案已经定下来了。既然赵顼已经要让王安石重回相位,就不能落下宰相的脸面。沈括虽然性子软弱,但有了天子的支持后,要排挤掉范百禄的发言权并非难事。别说被牵连的王旁置身事外,就是跟赵世居有着直接联系的李士宁也只是被杖脊后发遣荆南。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结果了。赵世居被勒令自缢,子孙从宗室除名,李逢则是凌迟。其余被牵连进此案的从犯,医官刘育凌迟,将作监丞张靖腰斩,父母妻儿皆流放广南。所有与赵世居有过信往来的官员,或罚俸、或降阶,无一例外的受到了惩罚。这也是要给天子一个交代。另外,一开始判李逢无罪的提点刑狱王庭筠上吊自杀,而首告李逢谋反的朱唐,则是得到了丰厚的奖赏。
这一桩荒谬的案子,以荒谬开局,以荒谬结尾。韩冈冷眼看着这一桩案子的开局和结束,心也越发的冷了起来。
再说另外的一桩与韩冈息息相关的厢军聚众为乱案,由于王安石太过于强势,赵顼还是需要一个反对派。所以针对冯京的这件案子,也给赵顼断了下来。最后领头之人判了斩首,
从这两件案子最后的结果来看,看起来赵顼是准备将朝局调整回到熙宁五年、六年的时候,在新法继续推行的同时,维持着朝堂上的平衡和稳定。
虽然不知道赵顼能不能如愿以偿,韩冈这边还是乐见其成,这是正常的官场生态。原本朝堂一分为二的状态,才是不正常的情况。
“就是大哥的身体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京中的名医多,有他们照看,元泽能比在金陵时得到更好的调养。”
“还要多吃点蜂蜜,还有那个蜂王浆……是叫这个名字吧?”王旖问着韩冈。
“嗯,是叫蜂王浆。”韩冈的回答有点无奈。他日前只不说顺口一说罢了,没想到王旖就给记了下来。虽然王旖知道丈夫不是药王弟子,但他说得关于医学养生方面的话,却是信了十足十,张罗着就要找蜂王浆来。
韩冈哭笑不得,这时候,那里能常年提供不放在冰箱里面,就无法长期保存的养生补来?
相对于蜂王浆,蜂蜜倒是好办了。上等的蜂蜜,保质期能有很长时间,又是做菜做汤炖饮子的好材料,韩冈家的厨房里总会备上一两罐。不过与韩冈记忆中的蜂蜜有个不同的地方,这个时代的取蜜是直接割了蜂房下来压榨,有时过滤不干净的蜂蜜里面,还有蜜蜂残骸——从卵到成虫一应俱全。
但蜜是好东西,在种粮之余,韩家现如今在陇西的田地也种些当地常见的芸薹。芸薹可以拿来直接吃,也可以等着开花后收籽来榨油。黄色的花,加上用来榨油的籽,韩冈基本上就可以确定那应当就是后世的油菜,有了油菜花,当然也就有了蜂蜜。
后世蜂箱的结构,韩冈还能记得一点,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养殖方法——此时也有蜂箱,就当真就是个空箱子,让蜜蜂在里面筑巢,等出蜜的时候,直接将蜂巢挖出来榨蜜——所以没有多提,就按现有的方法养,照样能出蜜。过个两三年,陇西就能出小说就产蜂蜜了。但蜂王浆应该是没戏的,最多也就是他正在陇西的父母,一年有那么几次机会吃上一点。
想想,由着王旖去折腾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夫妻两个又说了些闲话,韩冈回到房,从架子上抽出一封信笺,这是张载写来的信。
最近关学好生兴旺,关中各地的士子齐集横渠那是不必说了,便是关东的读人,也有许多不远千里的往横渠镇上去。但张载的信中却没有多提这方面的事,而是与韩冈商讨,如何处理韩冈对格物致知的解释,与天人之道之间的分歧问题。
韩冈一直自称在学术上只得一偏,更偏重于推究自然之理。真正贯通天人大道的,还是要数他的老师横渠张子厚。虽然张载至今未能再至京师,但早有无数士子心向往之。
可是科学与天人合一的理论毕竟是相背离的。张载在作为气学理论大纲的《钉顽》【即西铭】一篇中说:‘乾称父,坤称母……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也就是将三纲五常与天地至道合二为一。
韩冈越是将后世科学理论一桩桩的用实验证明,就有越来越多的事实在清楚的表明,所谓的君臣父子之道与天地自然毫无瓜葛,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韩冈是一步步来的,已经得到证明的一干理论在传播时,都是打着气学的旗号,两者早已紧密难分。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间已是鸠占鹊巢,将气学给绑架了。现在已经不是韩冈要将科学理论装扮成儒学的一个分支,而是张载要反过来拿气学理论,去配合韩冈已经验证的一整套科学理论。
不仅仅是关学,即便是二程的洛学,王安石的新学,都必须面对这个问题。谁也不能直接否定已经得到证明的几个科学理论。儒学是个十分现实的学说,不但要解释社会,也要解释自然。韩冈已是先入为主,格物之说的定义现在就在他的手上,不论是谁家的学说,都不能轻易的绕过去。
但韩冈明白自己也不能走得太远,超出时代半步是天才,超过一步,可能就要送命了。所以给张载的回信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提笔落字。
叹了一口气,韩冈将张载的信重新收了起来,回信还要再想一想。
吕大防最近上京来了,这两天去抽空见他一面,说不定还能就此讨论一下。虽然吕大防并不是张载的弟子,但他的三位兄弟——大钧、大忠、大临三人——都拜在张载门下。而从学术上,吕大防也是贴近张载。在韩冈没有横空出世前,在朝野内外一力支持张载的就是蓝田吕氏这几兄弟。
另外还有张载入京的事,当面讨论也许会更合适一点。
但要快一点了,韩冈想着。
以王安石的脾性,绝不会将国子监交给张载来主持,韩冈也不会去奢望。但他还是想要张载上京,为气学张大声势。实在不行,以个人的名义请其上京,看谁还能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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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圣贤需承传人荐(上)()
吕大防是旧党。 韩冈是新党。
但两人坐在一起,却没有什么尴尬。
吕大防虽是铁杆的旧党,但他并不是那种逢新法必反的人,对其中诸法也都有所保留——话说回来,出自关中的士子,对于富国强兵的渴望不是河北京畿的士大夫可比,新法之中虽有惹起他们反感的一部分条令,但对将兵法、免役法等能整军强兵、解民困厄的法度,基本上都是持欢迎的态度——所以韩冈对吕大忠的公正,还是很有几分好感。
而在吕大防看来,韩冈尊师重道,事事为关学张目,甚至不惜与王安石冲突,是正人君子所为。而他帮着王安石度过几次难关的举动,也是作为臣子、作为士大夫该做的,并不是为了迎合权臣而做出的残民之举,当然也是有着一份好感。
互相看得顺眼,就不会有太多的龃龉。而且还有谋划张载入京的事要让两人一起操心。
吕大防性喜简朴,又是因为刚刚结束了守制而入京守阙,韩冈也没有在樊楼等大酒楼铺张设宴,而是就在家里设了便宴,吃着严素心精心制作的小菜,两人坐下来慢慢说话。
喝了几杯酒,各自说说河东和京城的传闻,又对最近的一些热门话题评述一通。气氛融洽起来,韩冈便切入了正题:“家岳将至京城,韩冈便不宜再留于朝堂。过些日子,就回自请出外。”
吕大防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理。翁婿不便同居朝堂之上,要顾及着瓜田李下之嫌。当年晏殊、富弼这对翁婿同在中枢的情形,如今很难复制。除非韩冈也学着富弼,指斥王安石是奸臣。
但这自请出外的奏章其实只要上过就可以了,只要表明了态度,御史就不好再拿此事做文章。到时候只需天子留人,臣子也就可以顺水推舟的留下来——当然,不能忘了,还要隔三差五上一个请郡的奏章,作为补充。拖个半年,没有问题。
“不过在这之前,韩冈还有个心愿未了。但凡治学,不入京城,便不为天下所重……”韩冈说到这里话声一顿。
吕大防心领神会。他亦推重气学,当然希望张载能入京讲学,只是有新党在,肯定是没戏,当初韩冈不是已经碰了一次壁了吗?
“奈何令岳。”他摇了摇头。
“无妨。家岳那里,韩冈从无亏负,不惧问罪。但对子厚先生却是有愧于心,居于朝堂有年,仍不能使先生入京讲学。”
韩冈答非所问,只是向吕大防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他不仅仅是王安石的女婿,也是张载的弟子,身负这两个身份,与其小心的在两者之间守着平衡,还不大道阔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只要自己的份量足够,王安石也得捏着鼻子承认结果,张载也不会对枝节之事太过于放在心上。
韩冈让吕大防不要顾忌,有事他肯定会为张载担待着,吕大防也就安心下来。韩冈写信邀请他来时,他就考虑过该如何让张载入京讲学。想来想去,还是得采取一个变通的办法:
“去岁郊天大典,仪制多有错漏。近日听闻天子对此有所不满,欲加以更易之。子厚先生谙熟周时仪制。玉昆你我齐荐,入太常礼院当是不难。”
儒门重礼,但凡大儒无不是精通礼法。仁为体,礼为用,这是儒学的根基之一。
张载的确精通礼法,尤其是以复古为己任,对周礼的研究可说是登堂入室,无论是仪式还是制度,从上到下都早已融会贯通。但韩冈希望张载入京是来讲学的,不是到东京来给人议论谥号的。
“圣人夏礼能言、殷礼能言,杞宋不足征,文献不足故也。”韩冈想了一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