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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不错了。”韩冈叹了一口气,“西军中,只有极少数的jīng兵才能达到九成,更高的就只有各路的选锋军。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七成八成的样子。”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学士可知西军中有哪一支是没有空额的?”
章惇想了一想,反问道:“可是蕃军?”
韩冈呵呵冷笑了两声,点头道:“正是善财难舍嘛,上上下下对蕃军查得都是最严的。”
章惇长叹一口气,“如果军中纲纪,都能如对蕃军一般森严就好了。”
“将兵法也没能做到,此事谈何容易。”虽然很可笑,但这就是现实。就算王安石、蔡tǐng推广将兵法,也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这两年的裁军练兵,的确挤出了许多空额,不过没再深入下去。而将兵法也仅是加强训练,并统一号令。想要跟蕃军一般严查,天下的军汉可都要得罪了。”
将兵法改动的只是指挥一级以上的编制,对于指挥以下——相当于后世营级以下——的编制,完全没有做出多少调整。只要如今军制的根本没有改变,吃空饷、喝兵血的弊政就不会消失。
在韩冈看来,不从头打散编制,另立新军。官军要想保持一定水准上的战力,只有依靠战争来磨砺了。如果少了战争,虽然记不得是多少年后,河北军面对南下金兵的表现,韩冈可是如雷贯耳的。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郁,沉默走了一阵。
转过西十字大街,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不是城东的鬼市子那般,里面的商贩都是三更起五更收,不过西十字大街再往西去,也同样有个早市,不比鬼市子差到哪里。
章惇回家,就是再往西去。而韩冈要去军器监,则是要往北。
正要分道扬镳,章惇忽然问道:“好不容易在军器监中有所成就,现在就要去广西任官,不知yù昆担不担心监中之事?”
韩冈呵呵的又笑了起来。世间能做到萧规曹随的人毕竟不多,接任者少不了跟前任过不去。吕惠卿接曾布司农寺的任,就直接发文要下面的属僚上‘未尽之事’。而韩冈接吕惠卿的任,也一样不客气,嘴里说着萧规曹随,但转眼就用一项项发明,将军器监彻底的揽在了手中。但接手军器监的下任,想找他韩冈的错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军器监的账目干干净净,我没在里面探过一次手。里面的各项规条,又多是依从吕吉甫,难以更易。再说了,如今板甲局的产量是一天四百五十具。一个月就是一万三,光是要维持现有产量就够人忙活一阵了。而想要在军器发明上胜过我,更是不可能。别的我韩冈不敢自傲,唯独在军器这一处,是绝不会输人的。”
“yù昆,解释得太多了。”章惇看了韩冈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冈默然片刻,忽的自嘲一笑,“因为不甘心啊。”
韩冈的确有些不甘心,倒不是因为要去广西任官,而是邕州之事出乎意料之外。如果没有邕州的事,他还想在军器监中再做上一年,至少将钢铁冶炼方面的工艺,尽量再推进一步。不论谁接手军器监,对冶炼方面的投入绝不会比在他的手上时更多。
可惜jiāo趾南侵,韩冈自然需要南下。相比起还可以找到一定水平的合用人选代管的军器监,韩冈在军中医疗上面的作用——尤其是给军中将士的信心——则难以替代。
“军器监可能会由曾令绰【曾孝宽】回来兼管,yù昆你就放心好了……”
韩冈点点头,也算放心了一点,至少曾孝宽不会蠢到想要在军器监。
“京中之事都要放下了。此次你我去广西,可是要还南疆一个太平”章惇顿了一下,“另外,则还有一句。”
“什么?”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回到军器监中,韩冈向下属们通报了要调任广西的消息。引起了一阵húnluàn之后,他就让人快点去做jiāo接的准备。下面的监丞、令史,都赶着去忙了,韩冈则是坐在公厅中,想着章惇的话。
章惇出任桂州知州,韩冈任广西转运副使,新党两位干将全都出外,而且是出任州郡和漕司,并非是临时xìng质的差遣。从人事的角度上来说,新党似乎是吃了大亏。而且一旦平南行营建立,在领军的主帅压制下,章惇、韩冈能立功的机会都不会太多。
但话说回来,只要章惇、韩冈表现得足够好,在平南行营正式建立之前,就有了足够了战果。天子和朝堂也只能围绕他们两人来组建南征的行营。
听章惇的口气,他便是这么想的。
章惇由翰林学士出任经略使,如果当真能做到,那么自此以后,便有了进入枢府的资格。
而反过来看自己。说起职位,转运副使其实要比转运使低上两级到三级——这是为了凸显主官的权威,不至于因纷争而坏政事——也就是中州知州的资序。这一项任命对韩冈来说算不上是高升,如果再将京城、地方的问题算进来,他其实是吃了大亏。可挣功劳的职位,就像是沿海管盐的féi缺一样,都是多少人宁可高职低配,也要抢到手。只要这一次能顺利的平定jiāo趾,靠着预定中的随军转运一职,少不了会转成正任的转运使。
从京中监司的主官,升任一路漕司,绝对是大跨步的前进。尽管冯京等人的推荐别有一番心思,韩冈还是要‘感谢’他们给了他这个机会。
至于日后想将他阻于京城之外,倒还没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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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兵蹙何能祓鬼傩(上)()
在邕州城外的高高挑起的旗杆上,一颗扣着头盔的头颅正在广西冬日的暖风中腐烂。
苏缄在正对面的城墙上停了脚步,好用早已经变得老uā的眼睛,看着已经变形发黑的那个东西:“桂州那里如果再派援军来,最好是个有胆识有才智的。”
跟随苏缄一起巡视城中的三子苏子正忙坐了下来,靠着墙,整理起套在身上的札甲。甲身里面用来绑扎的皮带断了一根,还没拿去修,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走几步就会歪掉。‘也不知道州中军器局的几个修补匠有没有空。’苏子正想着。在他父亲立下的规矩中,工匠们首先要紧着城头上的守军。
“援军不会来了。”通判唐子正低声的说道。其实也不用压低声音,现在邕州城中谁都知道,桂州的援军不会来了。
旗杆之下,四五十个拢做一堆的头颅,堆了三四十堆,一群群苍蝇嗡嗡的绕着飞,乌鸦也围了一圈。七天前,桂州派来的三千援军,连同主帅张守节,在昆仑关处全军覆没,只剩下脑袋到了邕州城,也能算是来了。不过全都便宜了乌鸦和苍蝇。
“真是过了一个年。整整三千人呐”唐子正这几天脚都跺得痛了。就算都是废物,但也都是拿着刀枪弓弩的废物。城中现在人不缺——城中丁壮分作三班上城,就在身后城墙根下的屋子里,都躺着刚刚下城的守军——就缺乏足够的军器。
“最多两千……”苏缄从文职转武职,由进士作武将,很清楚广西军是什么样的情况。只是想起来军中那些弊病,手就要压着心口,话都不想多说。如果广西路中军州兵籍都是足额,贼军的攻势也不至于这么顺利。
唐子正倒不在意空额不空额。“刘经略派他们出来,不是为了防着有人查他们空额的。”
“这些天jiā趾人死得更多。”苏子正终于将他的盔甲调整好了,走上前来,城外的贼军看起来有了些动静,他专神的看了一阵,发现一里外的前营营寨中,似乎是有些异样,只是远了点,看不清楚,“只是不能出城斩了他们的首级下来,可惜了那么多的功劳。”
苏缄没有儿子的遗憾,功劳是战后才计算的,先要保住城池才能去谈功劳,连升三五级、七八级、九十级,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是神臂弓的功劳。”
“毕竟是神兵利器。”唐子正对苏缄的未雨绸缪感佩不已,“多亏了皇城从京城里催着发了下来。”
苏缄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厚着脸皮多要一点,这东西虽然好,但遇上jī烈的战事,损耗也未免太大了一点。‘这南方的天啊’,苏缄忍不住要叹气,钢刀、重弩、铁甲,再好的军器到了广西,都存不了多久:“神臂弓还剩六百二十四具,箭矢的数量也不多了,得省着些用。”
“神臂弓用的木羽箭,不是不需要翎羽,要省很多材料吗?”
“木羽箭是便宜,用着薄木片做翎尾,也就一文钱一支,比起白羽箭都要便宜许多。就是邕州城里面没那么多造箭矢的工匠,也没法儿铸范。”唐子正认为这场战事结束后,自己去军器监也够格了,一支箭矢几文钱,他张口就能报出来,“铁料用民家的铁锅也可以、库中也不缺牛皮来制胶,就是缺匠人,缺炭火。不能铸范,箭镞都造不了。”
“库中还有八万多支,一张弩也就一百多支。只能等贼军进来时,在地上捡着用了。”城外的贼军也有神臂弓,就在他们竖起旗杆的同时,也拿出了两百多具,估计是一个指挥的树木。“真不知道是谁家的援军。”虽然领着援军的张守节已经自食恶果,可苏子正还是忍不住心头的气。
“桂州城中的神臂弓也没多少,最多一千五,那还是经略司的治所。”苏缄上京时与韩冈的结jiā,让朝中配发下来给邕州神臂弓没有在周转中耽搁,可桂州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被杀的贼军也有两三千人了,他们撑不了多久。如果援军还在,说不定都已经回师了。”唐子正回头再看了一眼张守节的头颅,一只乌鸦在蓬蓬的头发上跳着,嘴里不知叼着个什么东西,仔细看看,忽然发现眼眶空掉了,“去年见到张守节,看着也是个一幅豪杰作派。没想到竟是个胆小如鼠的人物,如今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