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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心结是解不开的。”黄廉冷笑道,“韩冈现在是进了京城,可还有谁能帮他。”
章惇是焦头烂额,御史台弹劾他父亲章俞和弟弟章恺侵占民田,开封府官各怀观望,畏避佥。只能归府闭门,上自辩。而苏缄也因为受到牵连,同时加上陈世儒弑母案而无暇他顾。
重臣之中,能帮他说话的两人都有了麻烦。
韩冈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城南驿。
“韩龙图?!”驿丞一声变了调的惊叫,让驿馆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是小韩学士?”
“是韩龙图!”
“韩龙图,种痘法当真有用?!”
“小韩学士,有没有带痘苗上京?!”
不过刚刚登记了姓名,在城南驿中的官员全都涌了过来,甚至连照规矩递拜帖都等不及,簇拥在他身边,追问着种痘免疫法的详情。
韩冈甚至连梳洗更衣的时间都没有,在大厅中被人围着动都动不了。而消息很快散布出去,驿馆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赶过来的官绅所包围。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一名中使终于让韩冈身边清净了下来。
童贯带了赵顼的口谕来到韩冈的面前,“官家有旨,宣右司郎中、龙图阁学士、京西路转运使韩冈即刻入宫陛见。”
韩冈没有动弹。童贯一愣,忙低声催促道,“韩龙图,官家可是一听说你到了,便忙着招你进宫。”
韩冈根本就不理会童贯的催促:“御史所论,宰相亦得避位归府待罪。御史数论韩冈于京西、熙河行事,不彻查分明,哪有入宫面圣的道理?”韩冈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双手递给童贯,“这是臣之自辩,请天使代为呈送陛下。”
童贯为难了半天,看着韩冈神色中的坚持,叹了一口气,将奏章接了过来,转身离开。
韩冈也回身往驿馆内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硬顶着天子的使臣不肯松口,恐怕很快就会传扬开了。到了他这个地位,一点也不能软,一旦松了口气,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要为人师表,名声是关键。坏了名声,谁来相投?不把贪赃、结党、所用非人的罪名给驳了,韩冈是绝不会入宫的。
他在心底冷笑着,既然有求于己,这帝王心术,还是收一收比较好。
“韩冈硬顶着没有入宫?”何正臣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他几天来所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原本还在担心韩冈的口才能扭转乾坤的人们,这个消息让他们几乎要弹冠相庆,这是自寻死路!摆出诚恳认罪的态度,天子看在他的功劳和苦劳上,说不定在敲打一番之后给个恩典,能将这件事轻轻放过,但眼下韩冈硬得像块茅厕里的石头,事情只会越变越糟。
可第二天,何正臣呆呆的站在御史台中的公厅内,难以置信的问:“全都驳回了?”
黄廉也是呆愣的,只知点头:“天子将所有的弹章都驳回了。”
……………………
“当然要驳回,几个皇子公主因痘疮而夭折,的确是事实。如果牛痘能早献上一个月半个月,皇第七子建国公说不定也还能保得住。眼下天子可就只剩一个儿子了。”
数曰后,洛阳富府,窗外白雪皑皑,室内融融如春,香炉中青烟袅袅,与茶香、药香相合。太师致仕、潞国公富弼正与儿子富绍庭议论着京城近曰种种。
弹劾韩冈的奏章堆起来差不多能有他半个人高,但天子留中的留中,驳回的驳回,完全没有责罚韩冈。甚至以襄汉漕运开通之功,加食邑四百户以作褒奖,并唐州沈括、汝州方静敏、转运司管勾公事方兴等有功官员皆有封赏,布衣李诫也得授从九品,进入官员的行列。
而坚持弹劾韩冈的何正臣、黄廉二名御史则是被贬斥出外。这个结果,让绝大多数观众跌碎了眼镜,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富弼。
“都只剩一个皇子了,在这时候,跟明了产钳和种痘法的韩冈过不去,”富弼冷笑,“最高兴的会是谁?”
第43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18)()
“韩冈难道事先算到建国公会出事?”富绍庭从他父亲的话中深思下去,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脊背有些发冷,“时间上也太巧了。”
“谁知道呢?”富弼摇了摇头,道:“不过七个里面剩两个与七个里面剩一个有区别吗?”
富绍庭抿抿嘴。的确没有大的区别。从一个甲子以来,皇宫中的历史来看,加起来才三周岁的两位皇子,长诚仁的几率,与一位皇子是一样螅部梢运凳且谎停凑际橇恪
“没能及时赶上救治建国公,天子恨韩冈是人之常情,虽没道理,却是免不了的事。有了,但他他还要谢韩冈,让均国公不用担心痘疮。否则光是痘疮,就很可能让两个皇子都夭亡。”富弼,“不靠韩冈,基本上一个都很难养活。但依靠韩冈,多半还能保全一人。”
“种痘已经出来了,要韩冈还有什么用?”
“过河拆桥?”富弼嗤笑一声,“韩冈拿出产钳的时候,没人知道他会种痘。韩冈拿出种痘的之后,你能保证韩冈没有其他更为高明的医术?你说只剩一名皇子的天子,会不会使姓子去赌?……我告诉你,怎么都不会赌的,连逼问都不敢。”
“那可是天子啊。”富绍庭咕哝着。
“天子?……富笃!”富弼突然冲外面叫了一声,将服侍他的老管家叫了进来,“早上我问你的话,你再跟大郎说一遍。”
富家的老管家问道:“就是小韩学士的事?”
“没错。你说一说外面怎么传的韩冈。”
“外面都说小韩学士是得了孙真人的真传,制产钳,种痘苗,救治天下小儿;还有说小韩学士是药师王佛座下弟子,又受了观世音菩萨的托付,出世抚保小儿。现在外面有人从转运司衙门里弄来了小韩学士的签押,说是烧成灰之后,和水服了,能安胎。”
咳,富绍庭突然咳嗽起来,拳头抵着嘴,掩饰自己的笑意。
富弼没有笑,挥挥手让富笃下去了。
“你笑世人,韩冈笑你。你们都给韩冈糊弄了。”富弼因老迈而浑浊的双眼,是看透世情的锐利老辣,“如果从来没有读过《浮力追源》,对飞船飞天的道理全然不知,突然看到一艘飞船载了人在天上,你会怎么想?”
富绍庭哑然,不用说的,肯定是往神仙妖魔上靠。
“韩冈如果不将飞船、种痘说通说透,朝堂上没他站的位子。换个手法,就是太平道、弥勒教,能骗下不知多少愚夫愚妇,士人也会为他所欺,午门外的一把刀少不了他。但韩冈将原理一说,再跟儒门扯上关联,所有士大夫都觉得平常了只要多看多想,就是凡事多格一格,其实自己也能想得通。”富弼垂下来的银须,掩住了嘴角的讽刺,“士人多自傲,慢公卿、傲王侯,看到韩冈能做到,多半会觉得我也行,是也不是?”
富绍庭脸红了一下,他是洛阳城中最早得到显微镜中的一人,颇费了点周折才弄到手。这两天,听说了种痘之事后,他将显微镜摆弄来摆弄去,就是想着也能有所发现。
比起与狐朋狗友聚在一起饮宴狎记、大吃大喝,做一些让人羞愧的诗词附庸风雅,带着子侄在读书之余,观察泥土中的细小生命,绘制最精细的虫豸的图形,与同好们聊着树叶上的脉络,水中的微虫,反倒更有意思的。同时,如何能让显微镜的放大效果更出色,他跟几个朋友也召集了好些工匠来试验。
富弼瞅了长子一眼。他对自己儿子还有几个孙子的爱好心知肚明,虽然摆弄显微镜也花钱,可比之饮宴要便宜得多,心中还是比较支持的。
“对韩冈的成就不以为然,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富弼又开口,“离得远,自然是敬畏不已。可一旦离得近了,反而就觉得平常了。”
富绍庭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望窗外,心道多半不是在说韩冈,而是在说皇帝。
富弼轻咳一声:“韩冈由人痘发明牛痘,如果他只说牛痘的事,不一定会有今天的麻烦,天子只会为建国公惋惜,不会心存芥蒂。但他偏偏将那位孙道士扯了出来,为什么?得了仙授良方,用了十年找到了比仙方更好地方子,他能做到的,世人也能做到。他能超越仙人,世人当然也能。从韩冈过去的行事来看,恐怕他就是希望士大夫们能这么想的。”
“为什么?”富绍庭很惊讶,韩冈绕来绕去,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当是为气学吧。”富弼略皱眉,疑惑的口气有几分不确定。前面对韩冈的猜测,他其实也没把握。
摇了摇头,回到原来的话题:“士大夫都在韩冈的解说下,对飞船、种痘等事都看透了,明白是格物的结果。但百姓呢,他们会怎么想?你们有没有想过?……除非想跟韩冈结死仇,否则士大夫当都是嘲笑世人多愚,以深悉其理而自傲。所以说韩冈聪明啊……”富弼看儿子的目光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诳的你们所有人以为能跟他一样聪明。让天下士绅‘聪明’到看不清种痘法对黎庶们意味着什么?想不到韩冈现在在百姓们心中又是什么身份?”
富绍庭很是有些难堪,但他还是想不通。“这跟天子要维护韩冈有何瓜葛?”
“不是天子,而是宫中。宫中能有士大夫的见识和姓子吗?妇寺之辈,看韩冈倒是跟外面差不多。不管传说是真是假,水快没顶了,一根稻草都有人抓。病急乱投医,何况韩冈还有那么多成绩在?”
富绍庭眉头皱了半天,突然瞪大了眼睛,惊畏之情也随之缠住了心脏。
“天子已经三十岁了,唯一的皇子才三岁,身体还不好。”富弼深吸一口气,摇着头叹出来,“不是人人都有真宗的运气。”
仁宗皇帝是真宗四十过后所生,当时诸兄皆夭,是独生子。原本真宗都以绿车旄节迎濮安懿王入宫抚养,准备养为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