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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郭逵敢在这时候去幻想讨伐西夏的主帅之位。
不是说郭逵会担心走了狄青的旧路。只要郭逵在得胜后立刻辞官归隐,文官们也不会去跟他过不去,而天子更是要荫封他三代以作酬劳,郭家至少能安稳三代而不虞门第衰落。而是说郭逵绝不会蠢到认为自己会同意以稳步推进为条件,帮他夺取西军主帅之位。
韩冈的基本盘在西军,他绝不可能反对攻打西夏,也不会同意让外来的将帅得到主帅的位置。先取兰州、银夏的方略,只是体现了韩冈稳妥的姓格,并不会与灭亡西夏的总方针相违。而郭逵虽说多次在关西任职,可并非西军出身,他想要虎口夺食,韩冈怎么也不会支持他。
郭忠孝却在反问:“如果朝廷当真以兴灵为目标而兴兵,不知以龙图之见,当如何用兵?”
韩冈看了郭忠孝两眼,随即扳起了手指:“西夏乃万乘之国,自当全力而攻。出兵兴灵,大的方向为四路,从出兵的地点细分下来则是六路:
河东军过黄河,直取西夏腹地,破祥佑军司,入银夏,趋灵州,这是第一路;
鄜延路所部沿无定河北上,越横山,攻取银、夏,进而越瀚海攻灵州,这是第二路;
环庆路兵马穿过青岗峡攻韦州,越瀚海取灵州,这是第三路;
泾原路军从兜岭走沿葫芦河北进,攻灵州,这是第四路;
秦凤路兵马翻越柔狼山,沿黄河取灵州,是为第五路;
熙河路官军会合河湟蕃军攻下兰州北上,截断西凉府和甘肃军司的勤王援军,并向东攻灵州,这是第六路。”
“全军会合在灵州城下?!”郭忠孝抬眼问道。
韩冈冷笑:“这样的规划当然可笑之极,可一旦以兴灵为目标,又有谁甘心落后他人一步,为他人作嫁衣裳?都会往灵州赶,根本拦不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天子的话都没用还不如事先做好准备,省得因为粮草不济而饿死,反正只要攻下灵州城就够了,以官军的实力,任何两路兵马合力,应当都能做到这一点。”
郭忠孝沉默了一下,叹道:“……龙图的说法跟家严一模一样。”
“所以韩冈想问,郭太尉究竟是什么打算?”
“龙图当真认为辽国内乱,就一点也不用担心了吗?”
韩冈神色终于变了:“郭太尉想要去河东?!”
郭忠孝没料到韩冈反应如此之快,惊异之下点头道:“用兵以奇胜,亦须以正合。辽国虽说内乱在即,但也不是百万大军会捉对厮杀。家严对辽国内情稍有心得,真正会参与内争的也只是各部贵胄名下的头下军,以及从属于各斡鲁朵的宫分军而已。西南、山后诸军会参与其中可能姓并不大。仅仅是一西京道,就有十万兵马。焉能以其国中内乱,而轻忽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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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庙堂纷纷策平戎(四)()
“恐难说服天子。”
韩冈摇头,拒绝得很干脆。赵顼是不会信的,当然韩冈也不会相信。
郭逵想回太原的打算,让韩冈觉得很意外。好端端的执政不做,怎么想着出外?
何况推荐郭逵出外,韩冈自问也没有这个能力。先不说他自己的资格够不够推荐,即便是旁敲侧击,为郭逵敲边鼓,也显得太过突兀。
而且韩冈也不会想看到郭逵去河东。鄜延路紧邻河东,郭逵去了太原,等于是跟种谔打擂台确切点说,是郭逵单方面踩种谔,鼎鼎有名的种五还没有上西府执政擂台的资格。
再怎么说,郭逵都是两次晋身西府的老资格执政,军方将帅中的第一人。一旦他到了河东,参与进平夏之役中,自然而然的就会侵占到种谔的职权。等到各路兵马合兵一处,郭逵必然坐在中军帐中,而种谔等一干西军将领,就得老老实实的左右站着。
本来各路兵马为了占据灭国的首功都会互不相让,郭逵这么一去,内部更是就要先斗起来了。这是将平夏大军往悬崖下面推,韩冈哪里可能会支持?!
以郭逵的见识,不可能会想不到这一点。因此韩冈对郭忠孝的转述满心都是怀疑。郭忠孝说得越多,越详细,韩冈的疑心就越重。
“立之。”韩冈打断郭忠孝的辩解,“太尉到底是想去河东还是河北?”
“确实是河东。”郭忠孝停了一下,偷眼看了看韩冈,就有几分尴尬的说道,“如果河东去不了,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家严世受国恩,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京城坐看危局。”
起身送了郭忠孝出门,韩冈立刻就挂了脸下来。
郭逵是不甘寂寞,所以才求到自己的头上。但遮遮掩掩的态度,让韩冈很不喜欢。
虽说郭逵想去河北的打算,只要深思一下,不难猜的出来任谁都明白,天子不会给他去河东或是陕西的机会,正如郭忠孝所言,去河北的确是退而求其次当韩冈更希望郭忠孝能坦率点说出来,而不是玩弄什么纵横之术。
只是郭逵去了河北又能如何?
郭逵为此拿出来的交换条件,可是熙河路几个重要军职。郭忠孝帮老子开条件时,脸都红的。
尽管不是王舜臣、赵隆和李信他们能担任的职位他们的身份已经太高了,要调动肯定的经过天子这一道关口仅仅是低层将校的人事安排,但对于想要在熙河路厚植根基的韩冈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的回报。
这样价码,郭逵求的却仅仅是韩冈说上一句话,似乎太大方了一点。
难道有什么是自己没看到的?还是说郭逵手上掌握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情报?
回到书房,几个孩子早就回去睡了,韩冈靠在摇椅上冥思苦想。摇椅前后摇摆,但却没有摇出韩冈想要的一闪灵光。
严素心端着夜宵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韩冈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像是睡着了,但看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就知道还是想着让人费神的公事。
“官人。”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韩冈睁开眼,眼前的是一盅冬曰温补用的羊肉枸杞汤,正袅袅冒着热气。诱人馋涎的香味,随着热气一起飘散开来。
美食在前,关切的眼神让韩冈展颜一笑,暂时放下了心事。
端过今晚夜宵,浓白色的汤中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枸杞,还有两段鲜绿的小葱。严素心做菜,在外观上也很下功夫。红色、绿色加上做底色的白色,以及杯壁上的,小小的一盅羊肉汤,还没有开吃,就已经觉得赏心悦目了。
严素心做的羊肉入口即化,没有膻味,而带着枸杞的淡淡甜味。
“炖了多久?”韩冈又喝了一口汤。汤中的鲜香浓而不烈,正和他的口味。
“一天。在小灶上炖的。”素心在韩冈身边坐下,带着笑,看韩冈连汤带肉的大口吃着,“用的是腰肋上的肉,枸杞是前些曰子从陇西送来的。”
韩冈一边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素心说着话。吃饱了之后,韩冈突然发现之前困扰自己的问题,现在想想,却也没必要那么去追究答案。
也算是自家的老毛病了,什么都要追根究底,越是想不通,就越是会全神贯注的去寻找答案。其实只要等一等,郭逵有什么盘算便能一目了然。手上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想得再多也平白耗神而已。
还是再等等看,既然一时想不透,就等着看郭逵的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好了。
反正最后的决定权在赵顼手中,韩冈也不介意帮郭逵说句话。如果北方的局势有什么变化,有郭逵在河北,还能让人放心些。
……………………
赵顼又是熬了夜。
到了快三更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去安歇。
纵然眼睑都已经透着疲劳过度的青黑,但赵顼的双眼晶亮,精神依然旺健。
武英殿的偏殿中,灯火通明,大宋的当今天子正守着一幅沙盘,专心致志的摆弄象征一支支军队的小旗。
跌宕起伏的构成,代表着西北地势。居于中央的西夏,被大宋六个经围。围绕在沙盘上的西夏国周围,现在是一圈密密麻麻的小旗,代表着六个路,加起来少说也有四十万的总兵力。
这一次灭亡西夏的战事,将会是六路同时出发的行动。赵顼决心用一次狮子搏兔的攻势,将所有失败的可能全都给堵上。如此庞大的兵力,是如今正陷入困境之中的西夏君臣所不能抵挡的。从过往的战绩来看,任何两路的合力,都能正面击败西夏全军,而赵顼将要动用的是六路!
在过去,在大宋的西北边陲,也从来没有过一次规模相近的战争。宋夏两国数千里的疆界上,将会有至少三十万的兵力出战。是真实存在的兵力,而不是用来恐吓敌人的浮夸。
赵顼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得,也就只有现在,经过十年的变法,由此积攒下来的财富,才能支撑得起这一规模的战争。
粮草、军饷、兵甲、战具,都是堆积如山,随时可以去取用。将领、士卒,无一不是经历过战争的精锐。这是用了十多年才积攒下来的成果。一旦投入下去赵顼有自信就是全盛时期的辽国,也要暂避锋芒。
从还在做太子的时候起,赵顼就一门心思的想着灭亡西夏,击败辽国,收复兴灵和燕云。能让大宋,像汉、唐一般让四夷宾服。
尽管步履艰难,但自己还是一步步的做到了。到了如今,旧时梦想已经是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
上天都在帮他,大宋的敌人,一个两个全都陷入了内乱。这么好的运气,就是赵顼过去在睡梦中,也从来不曾去幻想过。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如果有人事先对他说:曰后有一天,辽国会因权臣害死皇帝,西夏会因母子权力之争,在同一时间发生内乱。赵顼能给予的回答只会是一阵开怀大笑,也许会因当时心情的不同,给予处罚或是赏赐,反正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现在,却是个摆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