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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韩冈有关此事的对话到此为止,苏颂知道自己只需要等着看后续发展,便能知道韩冈的底气何在。而这一切来得很快,到了第二天,齐云总社公布处罚决定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棉行喜乐丰队和福庆坊福庆队两队,罚分二十分,在地区常规赛进入后半段之后,这么大的罚分,使得两队实质上退出了季后赛名额的争夺。并各罚款五百贯,作为医疗费用和抚恤费用。在齐云总社发出的声明中,虽然两队并非肇事者,但必须为球迷负起连带责任。
除此之外,在惨剧头七的那一天,齐云总社将会礼聘僧道做一番水陆道场,为十七条冤魂祈求冥福,并求佛祖道祖保佑,让伤病之人能早日康复。同时为了避免惨剧重演,齐云总社也会要讨论如何能对球场进行允许范围内的改造。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从即日起,京城的蹴鞠联赛将会暂停一个月,等待朝廷的处置。
苏颂也不禁对这一以退为进的手段激赏再三。
这一下子,气毬便被踢到朝廷那一边,‘老实守矩’的齐云总社通过这一招,轻易的就凝聚了混乱的人心。当齐云总社摆出了老实听教的态度,对朝廷来说,已经不方便加以重惩。因为在总社背后,有着以宗室、贵戚、豪商所组成的团体,更有着几十万京城百姓的支持。只要人心稳固,朝堂想做出不利的判罚,也会有着极大的阻力,甚至难以成功。
在这一过程中,韩冈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去做。
……………………
“这样就行了吗?端明?”作为韩冈的亲,何矩心中依然打着小鼓,两只眼睛上密布血丝,显然一夜没有阖眼。为了说服总社中的那群老顽固,何矩费了不少的心力。
“足够了。”
韩冈漫不经意的点着头。这就是他事先的吩咐,态度要端正。犯了错不要紧,要紧的是是不是已经有过正式的赔礼道歉。将场面上的事做漂亮了,就会使得齐云总社一下就摆脱了朝野两方面的围剿,摆脱了被动的局面。
“要记住了,不要等着上面的决定。”韩冈再一次叮嘱着。
这件事上要争取民心和士林中的舆论,就必须提早一步将可能成为攻击目标的弱点给消除。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若是御史台穷追不放,朝野内外的同情心,只会落在齐云总社身上。
“比赛重开要等朝廷的吩咐,不过十六名受害者入土安葬,总社的会首和两队的队头,还是要去上柱香,吊祭一番才是。”不能遗人把柄,韩冈的态度十分坚定,“赛马总社那边也要配合齐云总社,兔死狐悲的道理要多提醒两遍。”
韩冈在此事上的嘱咐也到此为止。在编纂药典并潜移默化的推广气学这个大课题面前,眼下的那点麻烦,只是枝节而已,不值得深究。
眼下韩冈就是想通过这一桩意外,好生的看一看以蹴鞠联赛为脉络所组成利益集团,到底能有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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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弭患销祸知何补(四)()
快到中午的时候,华阴侯赵世将带着两个伴当,一身平民的打扮,一路到了城北的惠临院。〖〗非常文学〖59文学 〗在门前翻身下马,便被一名知客僧迎进了院中。
惠临院不是京城中有名寺观,占地并不算大。正殿中供的是观音菩萨,也就没有什么大雄宝殿的牌匾挂在上面。
知客僧领着赵世将从殿前过,却在门口停了步。本就是心情不好的赵世将皱着眉,嘴角往下一拉,眼角也挑了起来。
知客僧笑道:“鄙院的观音菩萨像是从普陀迎来的,最是灵验不过。小僧看华阴侯今日似有忧色,想必是有心事。何不敬一柱香,求菩萨保佑,也能得一个心安。”
赵世将垂着嘴角盯了笑容可掬、相貌讨喜的知客僧两眼,却是不发一言的进殿去进了一炷香,丢了一串钱才出来。
跟着知客僧往后院去,赵世将冷声道:“这些天的确运气不好,若是能转运,当来还愿。”
“华阴侯是有大福气的人,本就有神佛庇佑,今天礼敬菩萨,不日当有喜信。〖〗”
知客僧一路说着好话,领着赵世将到了后院的一间禅房门前。通名后禅房房门吱呀打开,一名三十五六的中年人和穿着袈裟的白须老僧走了出来。
老僧是院中住持,知客僧见了他,便退到一边。老僧向着赵世将合十稽首:“华阴侯,小僧有礼了。”
中年人则站在台阶上朗声笑道:“三一,你可来迟了。”
“昨天接了九十七叔的帖子,今天起来却没敢耽搁,眼下还不到午时,是九十七叔来得早了。”赵世将先向着中年人行了一礼,口中却不让人。转过头又对老和尚还礼道:“守端师傅,赵世将有礼了。”
住持守端和尚请了两人进了禅房中,亲自给两人重新倒了茶,“邺国公,华阴侯,还请两位稍坐,酒饭很快就送上来。~小僧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着便退出了门去。
禅房中的陈设很是朴素,桌椅上也都是横平竖直的线条,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只有香炉中散淡淡的檀香。〖〗
赵世将没让自己的伴当进来服侍,房中就只有他和对面坐着的邺国公赵宗汉。一口就将杯中的茶给喝光后,赵世将就自己提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九十七叔,今天没有别的客人了?”赵世将问着。
“就请了三一你一个。非常文学”赵宗汉笑道。
太祖一脉的字辈是德惟从世,赵世将是太祖的嫡脉玄孙。太宗这一脉则是元允宗仲,赵宗汉是太宗曾孙。两人辈份差了一倍,赵宗汉本人在他那一房同辈中的排行排在九十七,纵然赵世将年岁要长上五六岁,但他也不得不道一声九十七叔。
说亲缘,两人其实已经很疏远了,但要说熟悉程度,却是时常见面的,不过也就这半年因为赛马联赛的关系,才真正熟悉起来。
赵宗汉在蹴鞠和赛马场都有投入,而赵世将却正好是赛马总会的会首——诸多宗室之中,只有他最不在乎脸面,直接出来为赛马总会撑腰,堂堂正正的做会首。〖〗不像齐云总社,虽然每一家球队的东主都有资格在总社中做到会首、副会首,但家里养着球队的宗室贵胄,从来都是派代理人出面,没有说自己出头的——一起喝过几次酒后,交情倒也是有了三五分。
喝了两杯茶,解了口渴。住持和尚就领着几个清清秀秀的小沙弥,将一席素斋送了上来。
晚秋时节,加上京城附近有借着温泉种蔬菜的人家,还有不少蔬菜,加上一些笋干、豆腐、素鸡、素肉,倒也有七八道,对两个人来说,不算少了。
这一间惠临院,素斋做的不错,但名气不是很大,香火并不旺。~只是清静也有清静的好处,换作是大酒楼,人来人往,就是特意挑了包厢,说话一样都不方便。
素色的瓷盏倒满了米酒。没经过蒸馏,也没经过窖藏,酿好了就端出来,就是口味很淡的素酒,尽管是过了筛,但还是有些浑浊。从饮食上能看得出来,这间惠临院中的僧人还算守清规,比大相国寺娶妻吃肉的花和尚们要强不少。
菜肴和酒水的口感都不错,但赵世将并不觉得今天赵宗汉请客,是为了喝酒吃菜。〖〗可是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赵宗汉总是给他劝酒:“先喝酒吃菜。这惠临院里司厨的证慧和尚,厨艺虽不比上大相国寺和报慈寺,但也不差了。”
等到酒过三巡,赵宗汉才放下酒杯和筷子,神色也正经了一些,“三一,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在这惠临院里面摆酒,想说什么,想必你也知道了。不知三一你是怎么想的?能否直说来?”
“九十七叔既然要小侄直说,小侄自是无有不从,不过还是想先问一句,这一次的事,齐云总社是不是准备认命了?”赵世将说话直接了当,跟着说道:“若当真如此,我这赛马总社的会首也不便插手到齐云总社之中。”
“认命什么的,我从来就没想过。但这一次的事,也不是一家的事,门户之见暂时得放下一阵子。”
“这不是一家的事?”赵世将咧开嘴笑了,“九十七叔,该不会只想凭这一句,就要赛马总社为齐云总社冲锋陷阵吧?”
赵世将的话直率到了无礼的地步,赵宗汉却没有升起应有的愤怒。〖〗只要赵世将肯坐下来说话,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要看赵宗汉的说服力了。
“如果仅仅是要捉罪嫌,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但眼下御史台可是想拿着聚众为由,冲着蹴鞠联赛下刀,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虽说御史台为此事出动是顺理成章,可华阴侯赵世将的脸色还是一下就难看了许多,只觉得桌上素瓷器皿的反光刺眼得很。作为太祖皇帝的后人,他一向知道做什么事才能让赵光义的子孙放心,可是眼下他想做些让人放心的事,看来都难了。
“九十七叔,“赵世将沉声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从这赛马联赛中得到的那点好处,要拿出多少来周济族人,若是没了这笔钱,多少人家今年的年关是没法儿过了。”
赵宗汉满意的点了点头,“多亏了是三一你,换作是别人,也不会有这么大方的。可惜御史台这一回却什么都不关心,只在乎能不能如愿以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有什么好说。若是有人连这一点都不肯松口,赵世将可不会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宗室没了体面,官家脸上也不好看。不说别的,就是下面的庄户跟邻村争个水,族长也须得出头。一族同宗,一穷一富不算出奇,但相差再大,也得维持一个最基本的体面。好歹我们这几千人也是宣祖之后啊,前两年,朝廷连问都不问一句的断了一多半的钱粮,好些宗室给夺了玉牒。眼下不止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