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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觉得太后的心思捉摸不透,不过雍王殿下知道怎么讨母亲的好:“孩儿其实也准备了礼物,就是不如娘娘这边的精致,现在看看就有些拿不出手了不如娘先借孩儿两件什物,也免得佣哥儿觉得我这个叔叔不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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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的姑姑和二叔走了,向皇后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没有一同离开的小姑子道:“蜀国,夜也深了就在宫里住一夜,我让人去安排”
“多谢圣人”蜀国公主起身,很知趣的要带着儿子告辞
但赵佣拖着王益的手,不让他走看着表兄弟俩感情这么好,向皇后叹了一声:“就让益哥儿陪陪六哥”
有条不紊的安顿了小姑,又将儿子、女儿和外甥安排去了睡觉,向皇后这才摒开众人,留下了宋用臣单独说话:“宋用臣,韩冈跟你们说了什么?”
宋用臣立刻将韩冈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报上来,连一个字也不敢改动
向皇后听到了韩冈提起了王安石,而且还是‘尽快’,顿时头脑一阵晕眩双手用力绞着一幅青绡汗巾,神色难看得连脸上抹的宫粉都遮掩不住
韩冈的话从不同的角度来解读,有好几种的解释但可以肯定,绝不会是字面上的意义
想到韩冈只在为六哥儿拖延时间的这种可能,向皇后就不寒而栗就算寝殿内温暖如春,她也还是觉得寒意透骨
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韩冈想要推荐王安石来主导朝政,以防万一可都到了这时候,还能报着几分侥幸的心思?
一瞬间的恍惚和惶恐之后,向皇后勉力恢复了镇定,示意宋用臣退下,然后整个人就软弱无力的靠在交椅背上肩头上的压力沉甸甸,她甚至不知该如何扛起
向皇后无意去找其他嫔妃商量皇后勉强可以插手朝事,但嫔妃则不行,她们根本插不上手而且从私心里,向皇后也不想让自己丈夫的其他女人
王安石从来都不入太后的法眼但大宋能有如今的局面,有一半的功劳是在王安石身上虽然王安石被安排去了金陵,可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王安石必然是自家丈夫最为信任的臣子并不是王珪或是韩冈能比得上的
要让王安石复相,就是皇帝亲自发话,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向皇后可以确定,至少若是没能让王安石复相,反倒先得罪了当今的相公,那可就是最糟的结果了
一名内侍在外通报了之后走了进来,一听说赵颢被留在保慈宫中,向皇后脸色加难看
但陈衍很快就带着太后和赵颢给赵佣的开蒙礼物来了,一时间,向皇后又变得满头雾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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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缭垣斜压紫云低(15)()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赵顼的病情牵扯了千万人的心
如果从高处望下去,可以发现内城中靠北的几座厢坊,灯火比往日要多得多,到了两天,也没见几盏熄灭
不知有多少人竖起耳朵,等着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
吕公著回府之后,只用了一刻钟叮嘱家里的儿孙这段时间要循规蹈矩,然后就回到书房开始写信给家里的,给洛阳的,给相州的,给亲友的,一个时辰过去,桌上的信封已经多了五六封
不仅是他,许多官员都在给亲朋好友写信天子危在旦夕,帝位或将转移,政局剧烈的变动,在这过程中,便隐藏着一步登天的良机
王安石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可他只知道赵顼是在宫宴上发病,可具体的病情无由得知,这让王安石忧急上火,直后悔没有参加郊祀大典只半日功夫,嘴角便生了燎泡,疼得厉害
“爹爹”王旁一手端着热水,一手托着两枚蜡丸出来:“这是上次玉昆遣人送来的牛黄清心丸”
王安石捏开蜡丸,拿过来便就了白开水便吞了下去
韩冈送来的成药或是药材,其品相全都是最高等级的尽管韩冈不会去占官中的便宜,但只要他掏钱买,自然皆是真材实料这也算是厚生司中官员、乃至吏员们的福利
只是药吃了不会立刻见效,嘴角依然火辣辣地疼,王安石在厅内走来走去,坐不安稳
“去玉昆、章子厚和薛师正家的人还没回来?”来回走了几圈,王安石又问着相同的问题
王旁摇摇头:“还没有爹爹还是先回去休息,等人回来了,孩儿会立刻通知爹爹的”
“嗯”王安石应了一声,却还是在厅中打着转,一点也没有去休息的意思
眼下皇城落锁,其他途径打探来的消息全都不靠谱,只有被留在宫禁中的宰执和韩冈才会有准确的消息王安石也派了人出去,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回音这怎么让王安石不着急
“相公,章副枢在外求见”一名家丁匆匆进门向王安石禀报
“他怎么来了?”
虽然疑惑,王安石仍是遣王旁出门相迎,将章惇请进了内厅中
“子厚,你不该来的”一见章惇,王安石劈头便道
以眼下的局面,章惇亲自登门,极有可能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届时御史发难,党在两府中可就没人了蔡确、薛向之辈,无论如何都撑不起党的门面
“现在的局面,派别人来转述是说不清的章惇这是必须来见相公一趟”章惇语气坚定的说着
章惇事先并没有跟韩冈联系,但韩冈能想到的办法,章惇不可能想不到而且与韩冈多年为友,有些事,不必韩冈明说就能感觉得到只能在驿馆里待着的王安石的作用,比起两府中的宰执们加起来都要大
王安石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神色紧张的问道:“子厚方自宫中出来,不知天子病情如何?”
“幸而有玉昆在”章惇随即便一五一十的将天子病发后,直至他出宫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转告给王安石
听完章惇的叙述,王安石沉默了许久只是用力眨着发酸发涩的双眼,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一想起当年才十八岁的皇帝,王安石的心便一阵剧痛
那是他的皇帝,可也是他的弟子啊
当年赵顼与自己一起讨论如何变法兴国,通宵达旦亦不知疲倦一说起灭夏平辽,收复燕云失土,打下一个太平江山,那灼灼生辉的双眼,仿佛依然就在眼前
虽然这些年来是疏远了很多,但来自皇帝的信任依然不减也就在昨天,天子还漏夜来访,这份恩遇,前世罕有昨夜听天子提起收复燕云,虽然言辞中对两府的保守多有不满,但还是打消了立刻攻辽的念头不过赵顼也自信的放言,最多十年,十年之内就能举兵灭辽,完成夙愿了
只是这突然一病,却让满腔的豪情化为泡影,还让坚持反对法的旧党,等到了机会
章惇说着自己的担心
“难不成他们还能让二大王登基废除法?”王旁质问道
“还不至于让雍王登基”王安石摇摇头
赵顼既然有子,旧党若是拥立赵颢,只会在士林中留下恶名旧党之中,在乎名声的人很多,如邓绾那般敢于‘放眼好官我自为之’的脸皮,还是没有太多人能比得上
“有玉昆的话在,短期内的确还不至于如此”章惇轻声叹道,“但太后垂帘听政的麻烦只会大”
王安石点了点头天子人还在,加之自家女婿保证其能恢复说话能力不论韩冈的保证有多少把握,又有多少是属于在拖延时间,王安石觉得短时间没人敢投注到赵颢身上
且雍王不喜法,太后也一样反对法,既然结果相同,顺理成章的支持太后垂帘,自然要比支持雍王的人多换成幼主登基,或是延续现状,高太后必然垂帘,那时事情就会很棘手了
不论是则天武后也好,还是本朝的章献明肃刘皇后,在垂帘之前,都已经有过亲历政事的经历武后帮有目疾的唐高宗批阅奏章,刘后助病重的真宗皇帝处理政务,等到正式垂帘秉政,才能得心应手可就算如此,在军政二事上,也算不得出色,只是权术上厉害而已
仓促之间垂帘,又是从来没有经历政事,以高太后的性格为人,要说王安石不担心,那绝对是谎话当年连亲手抚养其长大的曹太皇都不给面子,如今权柄入其手中,有岂会息事宁人,镇之以静?
“法之功,世所共睹,难道还能废了?”王旁强调道,“那时国事必然败坏”
“旧党的怨恨不在法度上,而是他们一直被压着不得上台要是他们在乎国事败坏,当年国用入不敷出,亏空至千万贯的时候就不会只顾着拆台了等司马君实之辈纷纷粉墨登场,就算恢复旧法中有何差错,只要全都推到相公和法上就行了”
“司马君实不是这样的人”王安石摇头道,“以他的性格,若是他入居东府,法纵然会废,也不至于诿过与人”沉吟了一下,他补充道:“而且免役法应该不会动……当年司马君实可是写过变衙前役为雇役的札子”
章惇难以苟同的摇了摇头,实在太天真了纵然司马光曾是王安石的好友,而且司马光的人品也深得王安石的认同,但毕竟自当年割席断交之后已经是十三年过去了,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也从不惑之年走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已经是在花甲之年上下,怎么还能以旧时眼光看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十三年?只能看见旧时友人施展抱负,纵然两起两落,但天下由此改变洛阳的司马光,又怎么可能还能保持住当年的心境?
一名朝臣最宝贵也最能有所成就的十余年时光,消耗在洛阳城的故纸堆中,对于一名有能力、有想法的士大夫来说,这个仇怨比杀了他还要重上许多就章惇而言,生不能就五鼎食,死亦要以五鼎烹,在故纸堆中消磨时间,他宁死也是不会甘心的
看得出章惇的不以为然,王安石又暗暗一叹,强打起精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