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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世代在代北,军中根基深厚,魏泽在代州没少拿秦家的亲朋好友下手。这是现世报啊!
韩冈没去多注意秦玑的心情,沉着脸追问道:“忻口寨还没丢?”
河东是由山脉和一串南北向的盆地所组成,太原正是一个大盆地,而在代州和太原之间的忻州,这也是一个,不过比较小。忻口寨便是忻州北界的关隘。忻州多山,也多关隘,本来就是太原北方的屏障,只要忻州还在,太原就不会丢。
“现在多半已经丢了。”魏泽语气沉沉,“小人不敢妄说军机,但由于有代州在前的关系,忻口寨一直以来也没有多加整修,守不了太久。而且忻州兵力不足,所以在小人出来前,州中已经议论要放弃忻口寨,守住秀容【今忻州市】和定襄两城。”
“糊涂!”韩冈脸色一变,“忻口寨守不住,秀容县和定襄县就能守得住吗?!”
将忻州主力放在忻口寨,而忻州内部的空缺依靠太原的外地的兵马赶来填补。只要太原能派兵北上支援,完全可以稳守住忻州。除非……
“可是太原的王。克臣不肯派兵?”韩冈问道。
秦玑苦笑:“派了。”
“多少?”
“两千。”
韩冈一声叹息。王。克臣他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太原知府吗?
对忻州,韩冈已经不报希望了,失去了忻州,太原城北就只剩石岭、赤塘关等几处军寨。不过石岭关是太原的北界门户,兵家必争之所,亦是一等一的要隘,倒是还留着一线希望:
“希望他能守住石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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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金城可在汉图中(三)()
想要问候一声元旦好,却发现已经是一月二号了,已是迟来的问候。明天……应该是今天,会多赶两章出来,做个补偿。】
韩冈思绪沉沉,而秦玑正战战兢兢。
方才他在外面争马,其实也是这秦玑近来受尽了白眼,今天撞上了,以为驿站驿丞没把他放在眼里,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仗着金牌急脚的身份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换作是普通点的官员,撞上了有金牌护身的急脚,就算再不痛快,也得让他一让。不过今天运气不好,撞上了是重返河东的韩冈,而且已经升到了副枢密使。
给韩冈留下个恶劣的印象还好说,秦玑看他的模样,应该不会有多少闲心来责罚自己。但方才是得罪了韩冈身边的人,不说日后没了进步的机会,转眼就会有大麻烦。
要怎么补救?该怎么补救?
秦玑这辈脑筋都没转得这般快过。
韩冈紧抿着嘴,苦思着要怎么弥补失去忻州屏障后的艰难局面,黄裳等人都不敢打断他的思路。但秦玑却突然开口:“枢副可是担心太原的安危?小人倒是有一个办法。”
韩冈抬起眼,略带疑惑:“你说。”
“代州一地多山。在辽贼打进来后,有不少忠义的将士和乡民见局面已难挽回,便纷纷避入了山中,苦盼着官军能打回来。只要枢副遣人传话,联络上他们,此辈必然俯首听命。只要他们在山里能打起旗号,辽人就不敢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等到两军对垒,他们甚至可以从辽贼背后杀出来。”
秦玑说得头头是道,黄裳闻言两眼一亮,转头看韩冈。
韩冈也在轻轻点头,这可是标准的开辟敌后战场。
若能做到,也可稍稍缓解现在的压力。韩冈不指望他们能做到后世那般能包围起城市的汪洋大海,但只要能牵制辽人的一部分注意力,韩冈已经很满意了。何况他在正面,自问再差也会比后世要强,不会让士卒白白流血,浪费宝贵的民力。多分一份力走,韩冈这边就能多轻松一分。
而且逃入山中的将士终究只是少部分,真正的大头,还是那些已经投降了辽人的军队。
代州知州降贼,下面的官兵有了领头的,投降的自不在少数。不是魏泽人望多高,而是天塌下来有高个还以保住性命为重。
只是其中首鼠两端的肯定是占了绝大多数。这跟当年的广锐军叛乱不同。那时的广锐军都虞候吴逵是在下狱后,被部众救出来的。三千多广锐军卒都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心中怀着一股对朝廷的怨愤之气,一心跟吴逵走到黑。而在现如今的代州,有几个愿跟着辽人。韩冈代表朝廷松松口,转眼就能倒戈一击。
“而且还有为魏贼所诱,投降了辽人的将士。”秦玑也在说着那些叛军,“他们并不是真心降贼,只是被逼无奈,对朝廷还是敬畏和忠心的。”
韩冈皱眉想着,双眉向中间拧了起来:“联络到他们可不容易。”
“小人愿往。”秦玑立刻高声喊道。
韩冈想了一阵,看看秦玑的神色,最后还是摇头,“你带着金牌,有重任在身,怎么能随意离开?你且去朝中送信,回来复命后到我帐下来,我自有任用。”
秦玑闻言大喜,连忙跪下谢韩冈的恩德。
黄裳冷眼看着秦玑的神色变化。当秦玑跪倒拜谢的时候,他的眼神便冷淡了许多,甚至还有几分感慨。
这算是入宝山而空手还的典型了。要是秦玑坚持去代州联系,韩冈倒是敢用他了,可惜心性差了,一点诱惑都禁受不起,怕是得不了重用。
不过……黄裳又瞅了瞅韩冈,自家的这位恩主,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人选吧?
“秦琬现在何处?是秀容还是定襄?”韩冈问道。
“在秀容,家兄受命在忻州城上城防守。”秦玑立刻回答。
秀荣县是忻州州治,从地理上看,正好扼守住忻州盆地到太原盆地的那段山中甬道的北方起点。所以城防修筑得甚为坚实,要强于东北面的定襄县城。但也正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忻口寨一破,辽军的第一目标必然是秀荣县,而不是定襄城。
韩冈暗叹了一声,秦琬的运气还真不好,不过秦玑方才说所的父执辈,眼下也应该在忻州,不知他们能守上几日。但忻州还是得去一趟,后方的势力不能白白浪费,只是人数要大幅削减,最多一两个人。
韩冈的视线扫过房中,除了自己的亲信就只剩下人高马大的班直。不过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搭腔。然而还是有人愿意为他分忧解难。
“枢副!小人愿去忻州走一遭。”韩信向韩冈拱手一礼。
韩冈盯了韩信片刻,见他神色坚毅,才轻声一叹:“……这一路上可不好走。”
“小人明白,但小人愿为枢副分忧!”
“也罢,小心一点就是。”韩冈不再阻拦,他对韩信道:“你早一步去忻州。让秦琬放下手中军务,去联络山中的残兵,还有城中的叛军。”
“小人明白!”韩信连忙行礼。
“如果辽人已经破城,那么你就什么也别过问了,直接回来。”
“诺!”
韩信再一行礼,韩冈最后吩咐道,“你且先下去休息两个时辰,等天稍亮一点就先走。”
韩冈现在是三日并一日走,快一点的话,一天能走上两百里。不过飞马急报,速度则会更快,一天四五百里是正常的,只要马能换得及,人的体力能跟得上就行。
韩信告罪之后就下去了。韩冈转头对仍在屋中的秦玑道:“你那个哥哥做指挥使是屈才了。”
“吾兄才干胜小人十倍。”秦玑虽然不知道韩冈为什么会冒出这一句评语,但他的回答很诚挚,因为那是事实。
韩冈很欣赏秦玑背后的秦琬。当年他就把那个年轻人的名字给记住了,现在看看,果然是不简单。
能把秦玑弄来做铺兵,这个想法也算是别出心裁,普通人想不到的。金牌急脚身携紧急军情,一向是逐程换马,逐日换人,不可能一人从头跑到尾。秦玑能拿着金牌从忻州一路跑过来,根本就是不合规矩,虽不是没有例外,但一向难得,而秦琬偏偏能为他铺垫好。
忻州直面敌缨,秦玑这个从忻州来的铺兵,掌握了第一手情报,到了京城中,必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以韩冈对章惇的了解,多半会直接将人招进院中去询问忻州的近况——纸面上的文字永远也比不上亲历者的述说来得直观——只要在东府、西府里面走一遭,回话合人意,就不会有人想着再治他的罪,甚至能捞个官做。
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忻州不保,秦玑也没有在京城中撞上一个好的际遇,更甚者,还落下一个罪名,但他到了京城,好歹也能保住秦家的一点血脉。
金牌急脚一事,不需要多大的权力,却需要手上有足够深厚的人脉。秦琬就是那等有能力也有声望、却偏偏官职不高的特例。有头脑,有手段,这样的人才极之难得。相对于老迈的宿将,韩冈倒是愿意多提拔如秦琬一般年轻有为的将校。
不过要想被越次提拔,关键还是看秦琬他能立下功劳?韩冈不会因为看重某个人就坏了规矩,就看他能拉回多少人了。给人一个机会,这就是韩冈看重人的做法。
又一问一答的说了几句,韩冈便让秦玑继续上路赶入东京,天亮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开封城。他另外还遣了一名班直与秦玑随行,算是为其保驾,让他能在两府的宰执中露一个脸。
秦玑感激涕零的拜谢过韩冈后便出去了,很快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逐渐远去。
“枢副,怎么不问他雁门和代州是怎么丢的?”黄裳在韩冈身边问道。
“说不清楚的事。日后有的官司要打,哪里有时间查问?”韩冈叹了一声:“而且秦玑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得到秦琬的提醒了,谨言慎行肯定是少不了要吩咐的,多半还被叮嘱不要多嘴。要不然方才他应当主动提起代州的事。”
黄裳先是一愣,转而就是勃然作色:“他竟敢隐瞒!?”
韩冈不以为意:“事关天,秦琬怎么敢让他的弟弟乱说话?”
黄裳脸色数变,最后一叹:“究竟是怎么丢的?”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