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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敲响了很久,战旗也已经牢牢地扎在了地上。
但对面的敌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缩在他们的龟壳里死死不肯探出头来。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确切,宋军的骑兵还是被辽军的远探拦子马拦在了外围,没人能多靠近辽军的营垒一步。
可这样的作战,却像是宋辽两军颠倒了个个儿,宋军不像宋军,辽军也不像过去的辽军。
失去了进攻意志的契丹人,到底还能剩下什么?
半日的时间,已经让所有参战的宋军官兵更增添了一份信心。
纵然对辽军的畏惧依然存在,纵然还有很多人觉得避而不战是辽军主帅的骄兵之计。但更多的人已经确信,将辽贼驱逐出大宋国土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
收回向北面眺望的目光,韩冈领着几名幕僚,继续巡视着他的营垒。
夜中的宋军大营,一簇簇篝火映着人们的脸庞,轻快的笑语传遍了营地。
“军心可用啊,枢密!”黄裳在耳畔的低语,藏不住内里的兴奋。
就算之前官军一直是高歌猛进,从太原府的太谷县一直杀到了距代州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但只要辽军的主力还存在,就没人敢说这一战是必胜之局。
可辽军这样不利的形势下依然避免开战,这已经足以让黄裳看透了敌方的虚实。
“不到最后一刻,不切实拿到胜利,就不要放下心来。”韩冈的笑容中有着无奈,“军心可用,可不是军队可用。”
巡视过一堆堆篝火旁的营帐,多少士卒都向他高声宣誓,将入寇的辽贼剿灭。可这依然没有让他看高麾下军队的实力一分两分。
不仅是辽军在避免硬碰硬的战斗,其实双方都在避免正面决战。即便是在太谷城下的那一战,韩冈都没有让他麾下的主力——也就是来自京畿的步军——跟辽军正面交锋过。
至今为止的大战小战,基本上都是河东军为主力的战果。这虽使得宋军的士气没有因为连续作战而无法避免的下降,可也让京畿禁军的信心和求战**提高到了极点。
而韩冈始终在避免将他们派上与辽军对垒的战场。
这是韩冈小心的一面。
熟练工和新手的差距是很大的。韩冈无意用人命来换取京营禁军的作战经验,所有也只能让人数少得多的河东军成为作战的主力。
“我更希望萧十三能够立刻撤回代州……”韩冈边走边对几个幕僚说道,“吕吉甫那边已经差不多该到了黑山脚下。一旦抄截耶律乙辛的老巢功成,萧十三必然要带兵回救,那时候,就是大同也不是没有指望。”
“可那也要他们的粮草能跟得上才行。”可能是门户之见,黄裳以下的一众幕僚都不想看到吕惠卿的名声更加响亮。
“不用担心。”韩冈自是知道,长距离的行军时,粮草的消耗量当然是个巨大的数字。不过由于为了维系兴灵和边境的联系,西夏在沿途的寨堡都存有数量不小的一批粮草,“辽人若没有糊涂到极点,只会增添储粮,而不会减少。”
韩冈正结束了对军营的巡视,准备回帐时,一名骑兵赶到了近前。黄裳上前跟那名骑兵说了一声,而后黄裳又转回来,低声跟韩冈说了些什么。
韩冈转回来,对幕僚们笑意盈盈,“没什么大事,也就是萧十三跑了……”他轻笑,用着更加坚定和昂扬的语气大声道:“辽贼宵遁!”
第34章 为慕升平拟休兵(25)()
辽军撤了。
这是意料中事。
不能战不能守,缚手缚脚,除了及早撤离,还能有什么办法?
说实话,韩冈很同情萧十三,换做他处在萧十三的位置上,也同样无所施为。
此时已是春日,位在河东,加之麾下的各部兵马早已满载而归、人心厌战: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这样的战争要是还能赢,那就是敌人一边犯了大错。
可惜韩冈的性格是与他年纪完全相悖的谨慎,从不冒险浪战,一直都是稳稳的抓住辽军的弱点下手,以身后雄厚的国力跟萧十三硬耗。这样一来,萧十三哪里能有机会翻盘?
不过韩冈目前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已经锁定胜局的情况下突然被翻盘的战例他听得太多,纵然辽军今夜的撤离是板上钉钉,确凿无疑,可只要还没能夺回雁门、西陉和瓶形寨,这一场发生在河东的会战就还有被辽人反败为胜的可能。
闻讯而来的幕僚和将领却没有韩冈的冷静。
之前辽军从太原一直撤到了代州,还可以勉强说是将伸出去的拳头收回来,但这一回出拳之后,不仅没有战果,还被逼着收回去。都是带兵的人,仗打成这样,纵是孙吴再世,都不可能还保得住士
气。
大捷在即,没有人还能忍得住心中压抑已久的兴奋,环顾左右,都是一张张强自抑制了心中兴奋和喜悦的脸。
也就是韩冈有积威,让他们不敢在帐中大声的欢呼。
“枢密,现在怎么办?!”折克仁勉强收拾住心中的狂喜,向韩冈询问道。
不经大战,却将辽军逼得无路可走,能有这样的胜果,韩冈这位主帅的运筹之力,在其中的功绩当然是排在第一位的。积威既深,包括折克仁在内的将领们不敢主动向他提出建议,只敢等待征询和命令。
“之前的计划是怎么定的?”韩冈转问黄裳。
黄裳同样冷静——如果不看他有些颤抖的双手的话,就会有这个感觉。听到韩冈的问题,他立刻回答。
“在……在之前的预计中,辽贼的确会放弃大小王庄,粮草和士气,不足以让辽贼再坐守此处。一旦辽贼撤离——无论夜中撤退,或是白日退兵——都必须出兵追击,不能让他们能够安然返回代州。只有给予辽军足够的打击,才能让接下来的收复代州和雁门西陉等边境诸关塞更加容易,伤亡也能更小一点。”黄裳向韩冈微微躬了躬腰:“就不知道枢密打算派谁去了。”
“枢密,末将愿往!”七八人异口同声,然后互相之间怒目而视。这是立功的良机,与辽军正面作战是一回事,痛打落水狗又是另外一回事。手上有个俘斩千人的战果,封妻荫子岂在话下?
韩冈没理会他们,继续问黄裳:“何时出兵为好?”
“最合适的时间是在天亮前,四更前后。”“天亮前出营的话,步军赶到大小王庄正好天亮,不必担心埋伏。而且喧闹了一夜,辽军正是人困马乏,追逐他们的骑兵也不必担心反扑。”
“时间上可来得及?”
“辽军千军万马走不了多快。先回去的已经到代州城,殿后的估计才出营。完全来得及。”
帐中稍稍变得安静了一点。几个问答下来,各自都明白了这是韩冈借黄裳的口,向他们说明接下来的计划。
韩冈很喜欢这样的安静,他的视线在帐中绕了一圈,将领们都摄于他的威势,纷纷垂下头去,无人敢与韩冈直面相向。
停了片刻,韩冈方才打破突然而来的静默:“辽军那边的将帅都不是第一天上阵,不能指望他们在撤退的安排上会有多少漏洞,甚至可以说,还要提防他们籍由此种情况而顺势设下陷阱。行百里者半九十。虽说身处窘境,但辽人不是没牙的狗,还是狼,一点疏忽就会被咬到脖子上。如果有人认为辽军已经不堪一击,像间破房子一脚就能踢倒,那这一回就别出去了,免得我上表给他向朝廷求抚恤!”
众将笑意收敛,无不悚然,向韩冈恭声道:“枢密有命,末将等何敢不从?”
……………………
萧十三面无表情的目送着又一支千人队的离开。
自从太谷城下士气一落再落,直到现在援助前线的一番无用功,辽军的士气已经一落千丈。现在被迫退兵,等于是雪上加霜,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但再留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差,萧十三所看到的结局,除了全军覆没,就是全军溃散而逃。所以他的选择只有一个——纵然再不情愿,也不能留在死地。
“耶律道宁,准备得怎么样了。”
原本大小王庄的主帅,同样是板着脸,漠然的行礼:“枢密放心,已经安抚好了。”
萧十三瞥了他一眼:“你也放心。我会率本部留到最后的。”
两万士卒和五万战马的驻地,是以大小王庄为前沿核心的一片方圆广达五六里的土地。兵马之多,原本赶来支援的时候仅仅一万四五千人,就用了一天的时间方才到齐。现在要走,只会用上更多的时间。
如果不想落到一个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萧十三自是要选择良将为大军殿后。所以耶律道宁被选中了,要维护尚父耶律乙辛的威信,就必须要让尚父殿下的亲信将校领着宫分军出面。
但仅仅是殿后的两三千人依然并不足以遏阻宋军,同时维系住军中的士气,耶律乙辛和他萧十三本人的威信。所以萧十三本人也决定亲率本部留在最后,保护全军安然返回代州。
耶律道宁默然的躬身一礼,再没多余的话。
随着离开的各部兵马渐多,大小王庄营地内的火光越来越少。离开的人光明正大的举着火炬离开,照亮前路。他们有一部分的作用是吸引宋军的注意力。但断后设伏的一部兵马,则是潜伏在黑暗中,等待上钩的宋人。
“代州还能守吗?”张孝杰低声问着萧十三。
出营的人马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不仅仅马背上的骑手,还有他们所骑乘的战马。马匹这样有灵性的动物,比起其他牲畜更能体会到人心的变化。
对马性还算熟悉的张孝杰甚至能感觉得到撤离的大军中,每一匹战马都被感染上了一层灰色的阴郁。
萧十三诧异的看了张孝杰一眼,之前都商量好了,怎么还问。
但看清了张孝杰脸上的难以掩饰的神色之后,他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