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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早离开的几部兵马,剩下的全都被堵在了半道上。给宋军的骑兵给咬住,眼睁睁的看着宋军步军缓缓地逼了上来。
一路上,残尸遍地,到处都能看到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孤零零的站在原野上。
耶律道宁回头望着河对岸惨烈的战况,心中庆幸不已。
之前他被萧十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及时过河,走南线回去,现在他终于知道萧十三并不是那么愚蠢的统帅,只是对手太强了一点。
从大小王庄回代州城其实就四十里,但夜路难行,速度也快不起来。现在天亮了,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赶回去了。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宋军在兵力上的优势更加体现了出来。完全失去了组织,一盘散沙的辽军成了餐盘上的糕点,一个个的被吞下了肚子。
“到底有多少逃进了代州城?”
“应该有很大一部分不会选择回到代州,而是应该往繁峙县那边去。那几个落队的俘虏不是说吗,萧十三和耶律道宁”
“可惜骑兵太少了。再多一点,就能将他们抱怨了。”
繁峙县就是飞狐陉,通往南京道。代州城既然肯定是宋军的主攻方向,那么避往繁峙县就是最聪明的选择。至少还能得到南京道的援军相助,也方便撤退。但代州、雁门就不一样了,不仅要死守,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神武县的麟府军而腹背受敌。
可是很多人都猜错了。通过俘虏和斥候的确认,绝大多数的辽军都选择了返回代州城和雁门,而不是去繁峙县。
“也许正是因为耶律乙辛在南京道吧。”
“怕撞到尚父的气头上吗?”
“应该是挂念着战利品吧。怕被南京道的兵马抢过去。”
“枢密怎么看?”
几名幕僚语带调侃的猜测着缘由,又来问韩冈的看法。
“或许都有吧。”韩冈语气恬淡。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代州城已经就在眼前。
也就在同一天,曾经被派来军前的中使姜荣又来到了韩冈的面前。
“双方罢兵……”韩冈抬头看着代州城头那面在风中拂动得有气无力的大旗,“朝廷是要河东休兵吗?”
“是的。”姜荣低头不敢看韩冈,“休兵。”
第35章 势颓何来回天力(上)()
“是吗?”
这是十二道金牌召岳飞吗?
不过来送信的不是金牌急脚;只是宦官而已。而他韩冈也不是武将;而是文官。
“大小王庄一战;辽军伤亡过万;这是河北、陕西所无法相比的大捷。”
“辽贼新逢大败;已无心坚守代州;只要稍待时日;官军必能重夺代州。此时罢兵;亲者痛而仇者快。”最新“”
夜中的追击;斩获的首级几近三千;逃窜不得;缴械投降的也有千余。
在以步兵为主的宋军追杀下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军力;丢弃的战马、军械数量则更多;辽军的损失可谓是伤筋动骨;几年内都很难再回复元气。要不是其中不见多少辽军作为核心的宫分军和皮室军;韩冈直接就敢大张旗鼓去攻打代州城了。
章榩、黄裳、折可大;诸多幕僚;无论文武人人气急败坏。原本担心朝廷拖后腿;可一直不见有诏旨来;才放心下来。现在即将大获全胜;不意这时候却来扯后腿。最新“”
夺还忻代二州失土;这是多大功劳?周世宗也才三州十七县啊。
被一屋子虎狼盯上;浑身颤抖的姜荣几乎要哭出来;身子抖着:“小人只是奉旨前来;军中事岂敢;若枢密;可具表奏闻;”
“朝廷诏令何在?”韩冈放过了他。
这位姜荣并不够资格宣诏;携带诏书过来的另有其人。
那名韩冈十分熟悉;却暌违已久的中使托着黄绫裹起的诏书;“枢密;此乃密旨;请排开无关人等。”
姜荣闻言一下怔住;瞪大了眼睛看着同伴;而韩冈立刻低头领命。
帐中的几名幕僚交换了眼色;纷纷退出帐外。亲兵摆下香案;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韩冈一人。
韩冈走到两位内侍面前;背朝帐门;面对阉宦;“请天使传召。”
“不敢。”那名宣诏中使向韩冈躬躬身;“小人出来前;圣人也只知枢密在修造轨道;并不知晓有此大捷。”
韩冈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慢悠悠的修造轨道;跟辽贼的对峙似乎看不到尽头。朝廷那边的耐性消磨得差不多了。
“若是枢密当真领下旨意;使得河东兵事功败垂成;绝非圣人所愿见。这份诏书;传与不传;其实是一样的。”
“是吗?”韩冈很惊讶;有此胆色的内侍可不多见。难怪名气能有那么大;地位能有那么高;人品不论;胆量就是超乎常人。不过拒不拒诏;那是他的责任;用不着他人来越俎代庖:“童阁门;既然是奉命传诏;还是不要耽搁了。”
童贯迟疑了一下;见韩冈心意坚定;也只能无奈的暗叹一声。好不容易回到厩;又好不容易拿到这个差事;却无法如愿以偿。
点了点头;他展开诏旨;宣读起来。
韩冈躬聆圣训;最后再拜起身;双手接过诏旨。
这份诏旨上缺乏细节;没有将事情说得很明白;不过和议将成、权且休兵的命令还是确定无疑的。
所以韩冈更为惊讶。
西府怎么会同意双方罢兵的动议呢?至少在眼下;大宋在河东的优势一天比一天明显;功劳近在眼前;无论是章惇还是薛向都不会甘愿放弃。
另外;他们就不怕吕惠卿的反对?复夺兴灵的功劳;吕惠卿这位枢密使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被送还给辽人。
“猝然罢兵;必有缘由;朝廷究竟是为何事罢兵?”
韩冈还没有收到来自京中的信报;之前和谈的条件两府都不愿接受;但现在突然同意;肯定是辽人一方开出了什么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禀枢密。”童贯回道:“是辽人那边改了和议的条款。”
“什么条款?”
“大半就是枢密提的条款。”姜荣在旁插话;韩冈的要求还是他上次带回去的;“岁币不增;而兴灵则是以银绢一百万匹两赎买下来;从此归于大宋。”
“银绢各五十万?”
“正是。”
“我之前说的是三五万贯吧。如今却是百倍于此。”韩冈话声转寒:“尔等怎以此事诬我是我少说一句;勿过三十万;过必斩汝?”
这话是寇准在曹利用去签订澶渊之盟前特意说的警告。‘虽有敇旨;汝往;所许不得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勿來见准;准将斩汝。’
韩冈一变脸;姜荣几乎吓得魂飞胆破;宰辅之怒岂是他这个衅门能担当得起的。
“还请枢密息怒。此百万银绢并非岁币;乃是断买。就如世间买卖田宅;断卖本就要比典卖价高。相比日后岁岁鏖兵;百万非多。”
绢五十万匹;银五十万两;相当于两倍的岁币。不过这不是岁币;而是一次性的买断。
韩冈之前说的三五万贯的确是太少了;但这一百万匹两的买断费也未免太多了。如今的银价一两一千八百钱;相当于两贯半;而作为随笔供给辽人的绢绸;均价也在两贯上下。两百多万贯的现钱。以兴灵之地的税收不知要到哪一年才能收回来。不过也正如童贯所说;得到了兴灵;光是省掉的军费就不知多少了。
除了买断兴灵的代价过于高昂之外;本质上跟韩冈的要求一样。这两百多万贯的财货;也是照顾耶律乙辛的面子所给予的实利。
韩冈其实也不甚恼;比起岁币;这个一次性的买断的确不算吃亏。也难怪朝中不怕吕惠卿反对和议。他所争的;不正是兴灵吗?
“此外还有沧州北界增开榷场。解州刺史将为使常驻。”
这的确也是韩冈的要求。之前准备用来卖好耶律乙辛;同时收买京中豪门的手段。至于解州刺史;就是皇后的那位堂兄。
“武州呢?”
“辽人愿以代州诸关塞换回。甚至可以交还熙宁八年;河东北界割让的七百里失土。”
还真有创意;韩冈倒真想为耶律乙辛的想象力拍案;“……皇后怎么看?”
“圣人和王平章不同意。”
的确是不可能同意的;要是让天子赵顼知道;谁也说不准他是高兴还是羞恼。
“不知枢密你意下如何?”
“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同意吗?”
韩冈带人出帐;辽军的尸骸正收拢起来在野外焚烧;一道道浓烟在澄蓝的天幕下分外显眼。
“飞捷的奏报早已上京;请两位回去后奏于皇后殿下;和议可以;但武州绝不交还。”
韩冈望着南方的滹沱河水;“天时地利人和俱全;难道还要怕他辽贼不成?”
滹沱河发源自繁峙县瓶形寨附近的泰戏山;出山之后一路流向西南。途经代州雁门县、崞县抵达忻口寨。然后在忻口寨折往东南;穿过太行山进入河北。
滹沱河穿过太行山时落差极大;不能利用其来沟通河东、河北;但滹沱河在河东的径流;大半是在忻州、代州的带状盆地之中;水流平缓;河面宽阔;自古时起就有水运通航。《墨子》之中提起大禹治水;便有‘呼池之窦;洒为底柱……以利燕、代、胡、貉与西河之民’之语。这个呼池;便是滹沱河。
只是之前正逢春末;山头融雪和春日雨水汇合的桃花汛时节已过;滹沱河水位大降。三尺多勉强可以行船的水深已变得深不盈尺;河底浅滩一段段的暴露在外;整条水道完全无法利用。也许再过一个月夏汛到来时;这条河道将能重新派上用场;但那时候几乎连饮马都显得困难。
其实以堤坝抬升水位的工程技术手段;在灵渠中就有使用;用于滹沱河上;也一样可行。可是要弥补从代州到忻口寨的落差;在河面宽度能达到七八十丈的这一段河段上;就需要修筑高度至少在一丈的漫水坝;这个工程量比一条简易轨道大得太多;人工、物资和时间都不是韩冈能消耗得起的。
通过当地的土著了解到水文地理后;韩冈便决定放弃水运、修筑轨道。本就不擅长水路交通的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