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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他,免得大军误入辽国国界,又闹出乱子来。
只是猛然投过来的眼神,让亲兵不寒而栗,不知是自己哪一点惹得韩中信发起怒来。
“巡巡检”
亲兵声音越来越小,偌大的汉子在马背上都缩成了一团。
韩中信眨了眨眼,反应了过来,吩咐了那亲兵一句,便又抬眼看着前方。过了这座烽火台,前面的官道将会转进一条横谷,向东南拐过去便是辽国的地界。
韩中信轻提了一下马缰,胯下的老马很聪明的一下就放慢了速度,然后整支队伍就停了下来。
差不多要到此为止了。
“多劳将军相送。”张孝杰笑意盈盈,向韩中信遥遥拱了一下手。
韩中信神sè冷淡,回了一礼。“奉命行事而已。”
久随韩冈,他对这些高官显宦已经有了足够的免疫力,对辽人的高官更是心中憎厌。不会因为一拱手就改变了看法。
张孝杰身居高位多年,阅人无数。护送或者叫做押解的自己回国的韩冈的心腹人,他心里的想法,仅仅瞟上一眼就能看透到肺腑。
韩中信表情中的憎厌,是在太过明显。那并不是简单肤浅的对北方死敌的痛恨,而应是有着抹不开的血仇才会用那等狼一般择人而噬的yin狠眼神看人。
张孝杰心知有些仇恨是无法化解的。不过他并不怕小卒子的仇恨,就是高官显宦、甚至皇帝的仇恨都没什么。
仇恨可以消磨,恩情可以忘却,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念头,正常人中都不会短少。
韩冈的话,捅破了虚假的安全感和稳定感,只要他所说的一切被世人所认同,那么南朝的对外战争将会再一次掀起**。一个不好,就会把整个大辽都给卷进来。
原本张孝杰就是以交还瓶形寨为借口来见韩冈一面的,现在韩冈“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他不敢久留,要尽快赶回去向耶律乙辛禀报。
在他看来,辽宋两国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对待韩冈这番话的态度上。
‘很危险,要是能够早ri解决就好了。’张孝杰暗暗地想着。
像韩冈这样能力威望都不缺,对己方的士卒和百姓还有极大威慑力的敌国宰辅,终归是不要再留在南朝的朝堂中,这样对大辽是最为有利。
之前他与耶律乙辛及萧十三等国中重臣议论南朝的宰辅,给韩冈的评价是最高的。
其余宰辅:王安石很麻烦,但毕竟年纪大了。年轻一辈的宰辅中,以吕惠卿、章惇、韩冈最为知兵。
吕惠卿新近收复了兴灵,而韩冈更是在河东再一次证明了自己。以才干论,他们两人是出类拔萃的。章惇就差了一筹,毕竟他只在南方有过经验。
至于其余宰辅,如蔡确、曾布之流,不过是吕夷简、韩琦之辈,勾心斗角有能耐,遇上军事都懵了。富弼因其曾经出使大辽而备受称道,但他所做的是三十万银绢的岁币升到了五十万,而早在他之前,签订了澶渊之盟的曹利用难道就比他差了吗?不过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罢了。
依耶律乙辛和张孝杰之前的看法,只要不是韩冈或是吕惠卿主政,就不会有战争。就是有战争,如果不是能力出众的统帅,也不值得去担心。
像韩冈、吕惠卿这样的文武皆能的宰辅,在南朝当真是凤毛麟角,多半是木秀于林的结果。换做是其他重臣领军,只要大败宋军个一次两次,南朝的君臣自然就会老实下来。
可是韩冈方才所说的一切,使得战争的目的完全不一样了。
宋人并不好战,之前有许多将领仅仅碍着南朝皇帝的严令才会接连开战。
可是只要韩冈方才的那番话传出去,南朝内部的反战声浪立刻就会被压下去。韩冈身为牛痘种痘法的发明者,无论南北,都有百姓为其设立长生牌位,而他说的话,更多的人会将其奉为圭臬。
韩冈的另一个身份是当世大儒,一派学宗。就算不在朝堂,也能引导世间的舆论。其在朝堂,肯定会更加危险。
那将不会是为了皇帝的脸面和青史留名才会这么叫着教训辽人,而是锲而不舍、直至一国灭亡的战争。就是有大量的牺牲也会坚持下去,以保证大宋的江山永固。
而在绵长的战争中,大辽的内患远远超过大宋,多半会最先崩溃。除非一个胜利接一个胜利,否则一旦有一次失败,大辽内部肯定就会大乱。
唉的一声叹,张孝杰收起了满腔的忧思,随着大军继续向前行进。
韩中信回到瓶形寨时,天sè已经很晚。原本艳红瑰丽的晚霞,也只剩西面天际处的一抹暗紫。
钉了铁掌的马蹄,在幽深的城门门洞踏出空寂的回响。直至穿过门洞,嘈杂的人声才传入耳中。
喧闹的营地让韩中信的心情一下就好转了许多。yin郁的表情跟他的xing格并不相称,热闹的气氛才是他的最爱。
瓶形寨虽然是军事要塞,但也同样是边境上的重要集镇,真正到了赶集的时候,总会人满为患,将地摊摆到了城墙外。
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过去的繁华和热闹。
“张孝杰走了?”
韩中信找到韩冈的时候,大宋的枢密副使正在校场,拿了张巨大的重弩瞄准了套着铁甲的假人靶子试shè。
在最强的敌人开始用铁甲武装自己之后,神臂弓的价值大幅下降,装备威力更加强大的远程兵器迫在眉睫。
破甲弩,便是为了这一目的而设计出来的新型弩弓。时至今ri,力道五石的破甲弩已经在军中普及,更强一点的克敌弓据说也已在测试中。
韩冈现在手中拿着的这一件也一样。就是有些过头了。前后两条弓臂,类似于床子弩中的小合蝉弩,只是小了许多,但还是要比最大的重弩要大上一倍。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19)()
弓臂近六尺,弩身几乎跟人等高。
如此巨大的重型弩弓,硬是把身高也有六尺、比寻常人要高出一头的韩冈,映得矮了三五分去。
说是床子弩小了。说是单兵弩则又大了。
但是给人拿在手中,谁能说这是床子弩?只是这样的重弩拉开来,怕不要仈jiu石近十石的力道。shè击出去的箭矢,估计能把穿了铁甲的士兵给串成肉串。
韩中信乍看到这般充满了暴力气息的重型单兵弩,眼睛都不由直了起来,一时忘了要跟韩冈回报他的差事。
“这是克敌弓?!”
军器监中正在制造比神臂弓和破甲弩威力更强的新兵器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传了很有些ri子了。连名字都传了出来。
自从确认了辽国的正军几乎换装了铁甲之后,许多人都在期待新弩弓的出现,能重新确立在远程攻击上宋军对辽军的优势。
克敌弓正是其中备受期待的一种。
“不是,克敌弓只是神臂弓放大了尺寸。这个是手shè弩。”韩冈将这手shè弩递给韩中信,拿着看了半天,手也酸了,“是军器监的新玩意儿,方才才送过来。要是张孝杰不走,还准备在他面前试上一试。”
“不对吧。武经总要里面的手shè弩明明是床子弩。手shè合蝉弩,手shè斗子弩”韩中信愣愣的接过这具看起来威力就极为恐怖的重弩,手一沉,差点就没脱手掉了。
“全名就是手shè床子弩。”韩冈摊了摊手,笑了起来,“军器监就是这样,起名直白得很,一点都不动脑筋的。”
其实他也一样。板甲这个名字,真的一点脑筋都没有动,都没认真想过一个威武雄壮点的名号。
军器监的起名天分,不是韩中信要考虑的问题,他从韩冈手中接过了这具手shè床子弩后,就在估计这东西的重量,“怎么这般重,怕不有二三十斤吧。”
“二十二斤,还不算托架。”
韩中信顺着韩冈的视线移过去,就在一边,有根扎在地上的双头铁叉。叉上的双尖zhong yāng,正好可以架着一具手shè床子弩。
用托架的重弩,韩中信还真没见过,“加上托架呢?”
“加上这架子,该有三十斤了。”
“都快跟半身的骑甲一样重了!”韩中信又看着这手shè床子弩,掂了掂手,感觉真个跟盔甲拿在手上没多少差别。
“不带头盔和手脚上的配件,那真的就差不多了。”韩冈点头道。
他的力气就是在军队中也是很不错的水准,但韩冈拿着这张重弩,就知道凭着自己的臂力,不可能稳稳地站立着持弩shè击。二十二斤的总重量不用托架支撑,很难稳定shè击,力道再强,不能瞄准也是无用。
可如若算上加装的托架的份量,基本上就是又一副不加配件的半身板甲。而且就算有托架,拿上拿下也吃力,军中没几个士兵能用得好这种缩小版的床子弩。
“守德,你觉得怎么样?”韩冈问着韩中信。
韩中信皱着眉头。从初见时的惊讶,到仔细审视之后,他的神sè也变得失望了起来,重量远不如神臂弓轻便,自是难以在行军时携带,这纯粹是防御xing的武器:
“明明是床子弩,两根弓臂!军器监改个名字就能拿在手上用了?怎么上弦?难道只能用上弦机?”
在旁听着两人对话的。
“的确只能用上弦机,人力是没指望的。”韩冈笑了笑。
韩中信闻言叹了一声。
这具弩弓一看就知道,必须要由机械上弦,人力的话少说也要三五人合力,但这张弩比床子弩小的多了,人多了,连搭手的地方都没有。不比放在地上的床子弩,有绞盘绞索,还有坚固沉重的地盘。
“力道肯定极强。但他背在身上的有三十斤啊。野战时没法儿带。倒是在城墙上守城时,可以把弩弓架在雉堞上,还能丢掉累赘的托架。”“不过还是得先试试看,试shè之后,末将才敢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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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