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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吗?到八月也没多久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底。等高丽求援的使节抵达京城,一个月就过去了。再过一个月,就能确认结果。
“有枢密分说,吾也算明白了。那就先做准备,待到八月,高丽国君若依然在位,再看看如何援助。”
但一旁的宋用臣觉得韩冈说来说去,他的意见依然是先看风sè,跟之前宰辅们的观点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他宋用臣来,也是一样的看法。高丽远隔重洋,就算落在了辽人手中,对大宋来说没有紧迫xing。若说海路之近,辽南要近上十倍,高丽得失,非关紧要。本来就不用急只不过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份量是不一样的。他这个阉人,当然比不过宰辅,而宰辅,则比不上殿中的韩冈。
问对用时不少,一番话后,皇后低头喝茶,也让殿里的内侍给韩冈端上了茶水。崇政殿中静了下来。皇城里面没有点汤送客的习俗,但韩冈计算了一下时间,也不便再耽搁了,心想着是不是该告退了,总不能在崇政殿里拉家常,他本身也想早点回家。
“圣人。”宋用臣弯腰,轻声的提醒向皇后,之后还有不少事要做。若没事,就可以让韩冈退下了。
向皇后闻言一动,放下了茶盏。
“枢密。”赶在韩冈起身告退之前,向皇后又开口,“朝廷近来乏用,不得不铸大钱充账。此事枢密自是知道了,不知是怎么看?”
‘果然还是要问。’
宋用臣转头帘外,只见韩冈又坐直了身子:“施政乃是东府事,臣不敢妄言。”
“枢密近ri在报上不是写了一篇文章吗?吾也拜读了,一番道理说得很明白,就是吾这妇人也看得懂!”
“报上的文章只是臣一孔之见。因格物而来,说的也仅是钱币之源。并非议论朝堂政事。”韩冈在职权范围上很努力的不让人抓到把柄,用心和行动终究是有区别的,至少建议说出前要兜个圈子,“而且在臣看来,朝廷要做的也仅仅要维持折五钱和铁钱的信用。潞国公能做,政事堂的宰相和参政们也能做。韩、蔡二相公,曾、张两参政皆乃贤良,此时当已定计了。”
“嗯。韩绛、蔡确都说了,朝廷今年在京畿征收的税赋,当以折五钱占其半,十文钱的税,必须是一枚折五钱和五枚小平钱。至于陕西的铁钱,过去就是铜铁钱各半,今年依然如此。”
古往今来很多有识之士,都知道如何维持货币价值,也知道信用是其中的关键,只是把货币深入浅出的进行剖析,最后归纳成信用,为困扰儒家千年的义利之辨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答案,韩冈是第一人。
向皇后并不知道这篇文章的意义所在,可既然接受了韩冈文章中的道理,当然也就想从韩冈那里得到更多的指点。
“所以吾想再问问枢密,如此是否可行?”
“以税赋保大钱信用,臣意亦如此。对于钱法,臣确是略有浅薄之见。其一,便是纵使市井之中钱价已贱,朝廷税赋仍当以原值视之。折五便是折五,折十就是折十。而ri后任何敢于上书将折五钱以折二、折三用者,当论之以法。”
在过去,遇到市面上大钱贬值的情况,朝廷往往会因为一些人的上书将市价折减的大钱降值使用,而不是设法维持币值稳定。仁宗时,陕西频频用兵,折五折十都发行过。尤其是折十钱,发行后就一贬再贬,从折十,变成折五,再变成折三,最后官方认定其降到折二,币值方才稳定了下来。在这其中,因为发行大钱利益受到损害的陕西官吏们,在其中起了很不好的作用。文彦博当年力保铁钱币值,其实也是在跟衙门中的地方势力在打擂台。
“是因为他们让朝廷失信吗?”
“正是。‘足兵足食,民信之矣’,此乃圣人所言治国之道。又有言:‘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败坏朝廷信用,使国家失信于民,长此以往,何以立国,其罪虽死莫赎。”
韩冈的话,并怎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认知。他做好了皇后犹豫的准备,但向皇后当场就点头:“枢密说得有理,吾今天便让玉堂那边草诏枢密的第二条,不知是什么?”
“第二,就是防盗铸。”
“盗铸一直都在防啊。年年都有被大辟的人犯,可是一直都是防不胜防。”
“不,那不是防,是禁!高墙深垒是防。论之以法是禁。禁令由来已久,而盗铸不止,是事前预防不足之故。”
“那依枢密之见,当如何做?”
“铁钱当以jing工铸造,楞廓一如法式。朝廷官坊,以jing工闻名天下,远非盗铸者可比。若jing仿,其获利难抵人工、物料之费。若粗制滥造,又极易辨明,不至惑乱市井。陕西至和年间初行铁钱,初时制作jing良,故而铜钱、铁钱市价如一。至和之后,铁钱不复jing巧,私铸ri多,其价亦仅为铜钱三分。所以要禁铁钱盗铸,只需加以jing工便可。至于大钱,也不难。改大钱样式、材料,使之有别于小钱。”
皇后聚jing会神,“如何改?”
“jiān猾之徒融钱铸器,其本因就是钱价太贱,可供牟利。所以鼓铸大钱势在必行,折五钱该铸,当十钱亦无妨。”在韩冈看来,一枚铜钱的面值,至少要跟其中内含的材料市面价值相当,而不是以官府直接从矿山收购铜料的价格来计算。这样才能防止如今屡禁不止的毁钱取铜的行为,“可一旦铸造大钱,又会有贼人去盗铸。一枚折五大钱,论其材料仅当两三枚小平钱。熔小钱,铸大钱,其利倍之,铤而走险者自是剿不胜剿。”
“枢密请继续说。”
“铜有红铜,青铜,黄铜,白铜之分。其区别,只在材料。如今市面上的钱币尽为青铜钱,所以能够熔小钱为大钱。”
“只要把大钱换成红铜就行了?”
“黄铜更好。用真鍮铸钱,折十是理所当然。”
黄铜钱至少在这个时代韩冈还没见到过,但他前世的记忆里,的确见过黄铜古钱,可能是之后几百年的产物。而黄铜器,此时市面上也有,只是多称为鍮石。sè如黄金的,称为真鍮,价格远在普通铜器之上,以官造为多。可见用黄铜铸钱,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难题。
红铜是纯铜,这个时代的铜合金还有青铜,黄铜,白铜。在韩冈看来,与其争执于面值,不如先从材质入手,让人一眼可辨。后世的硬币,一眼看过去,材质就不尽相同。或许内里一样,但外面的镀层始终有着区别。小平钱是青铜材质,如果折五、折十钱是黄铜,想要将小平钱熔钱盗铸成大钱根本不现实,能成功也无利可图。
而且更大面值的钱币也可以打造,不一定是铸。不过那要放在以后了,慢慢来。
韩冈入殿早就超过预定的时间了,宰辅问对极少有这么长的。宋用臣有些心急了,接下来还有不少事等着皇后。
“圣人。”见议论钱法差不多了,宋用臣再一次提醒向皇后。
向皇后这一回终于点点头,对韩冈道“枢密既然回来了,六哥的学业也要拜托枢密了。枢密可千万别忘了。”
韩冈起身行了一礼:“陛下之命,殿下所托,臣如何敢忘?”
注1:宋元以来我国航海者对于今黄海分别称之为黄水洋、青水洋、黑水洋。大致长江口以北至淮河口海面含沙较多,水呈黄sè,称为黄水洋;北纬34东经122附近一带海水较浅,水呈绿sè,称为青水洋;北纬32-36、东经1以东一带海水较深,水呈蓝sè,称为黑水洋。
第38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三)()
从福宁宫中出来,韩冈眉心处的纹路更深了三分。
回头望了望灯火暗弱的殿堂,敞开的殿门内一片昏暗,仿佛巨兽的洞窟。
而里面的皇帝,就是那只让人恐惧的巨兽。尽管他不能再起来走上两步,可生杀予夺的权力还是他亲手交给皇后的。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有可能将之收回。那样的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在崇政殿告退之后,韩冈又依常例去拜见了天子。
与领路的宋用臣对过口径,在赵顼面前,韩冈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在皇帝面前,刚刚结束的宋辽战争是不存在的。而韩冈仅仅是奉旨处境坐镇北地。所以赵顼和韩冈的对话就显得平平无奇,只是正常的问候和安抚。
坐在床沿,跟赵顼聊着北方的局面尽管是改编过的,但赵顼依然听得津津有味。至少表面上如此。 。。
福宁宫的内侍和宫女,都经过太医局的护工培训,照料病人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料。赵顼面sè红润,气sè甚至比韩冈离开时还要好。只是原本比较削瘦的脸型,在床榻上躺了半年多,变得圆了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腕,也是略显肥胖。
‘该不会有奇迹发生吧。’韩冈说话时心中都不免多了一层隐忧。而更多的忧虑则是因为赵顼的反应。
这位瘫了的皇帝,尽管依然只能动用一根手指在沙盘上询问,韩冈却还是不得不斟辞酌句,惟恐说错了一句话。
只是随着对话的进行,韩冈心中忧虑越来越重。
赵顼在对话中总是避开关键xing的问题,比如代州的军备,官员的能力。也许以指划字很麻烦,但以赵顼过去的xing格,不会这么怕麻烦。这一向是他关心的重点。
但赵顼偏偏没有问,也没有说,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并不像一个每天都在关注‘奏章’的皇帝。
可是这仅仅是猜测。要是贸然告知皇后,说不定会惹起宫中的慌乱,反而不利于局势的稳定。
他瞥了一眼改送他出宫的石得一,觉得还是再等等,再看一看。反正还有时间来试探,没必要弄得宫中人心惶惶。
夜幕降临后,街市上反倒莫名闷热了起来。
空气也变得湿漉漉的,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