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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蔡确多说。在座的谁也没觉得既然内禅已定,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
太上皇后虽然已经垂帘听政,但她终究不能脱离宫中。赵顼尽管做了太上皇,但他还是有能力做出一些事的。
高太后在宫中,太上皇在宫中,还有作为天子生母的朱妃也在宫中,在宫廷内,皇后没有他人可以依靠。
就是宋用臣、刘惟简这一批人,也都是被赵顼提拔起来的。万一其中出了一个怀有异心之人——或者说忠于太上和天子的义阉——那么向皇后的处境就会极为危险。
没人会忘记,就是仁宗在位的时候,宫中一样出现过叛乱。最后还是依靠曹太后领着一帮宫女和内侍解决的。
“石得一他在皇城司太久了。”章惇说道。
“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的人事,请太上皇后速作安排。御药院那边,也是一样得提醒太上皇后。石得一忠勤职守,可以领团练使。”
“三衙管军,可以调动一二。但张守约、王中正现在都不能动。”
两府需要一个老成、稳重,至少对两府有足够的敬畏的将领,来主管三衙禁军。并掌宿卫事。换了种谔那样的人来做太尉,谁都不可能放心。但初禅位,就换统掌禁中宿卫的三衙管军,外界的说法不能不顾虑。
“子厚,玉昆,你们有什么想法。”
“玉昆。”章惇扭头看韩冈。
“韩冈在河东,有火器见功。这一回,韩冈打算提议在京中成立火器局,专造火器,可选调jing兵强将看守。”
韩冈的话,让几位宰辅有些犹豫。事情肯定不是他说得那么简单。
“韩冈太年轻,晋升西府,力所难及。”韩冈停了一下,道,“家岳那边也有退意。”
“玉昆,不要那么急。”蔡确说道。
“国事为重。”韩冈笑道。
以天子失心为名,逼其内禅内禅。王安石和韩冈,肯定是众矢之的。他们两人退出来,可以减轻其他宰辅身上的负担。
“新天子践位,依故事要犒赏百官、三军。”韩绛道,“但朝廷财计不宽裕,犒赏之后,就没余财可用了,只盼着能有贤才解这燃眉之急。”
韩冈点点头,这就是交换。
“持正相公,年号事,太常礼院那边怎么说?”章惇问蔡确。
“已经让太常礼院去想了。”
“左不过天佑之类的他们能想出什么?”
“天佑,这个年号就不错啊。”薛向道。
天佑是个好词。出自尚书,里面有‘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一句。而赵煦年幼,理当有个‘佑’字。且天佑拆字分开来是二人佑。太上皇、太上皇后共同佑护小皇帝。
聪明人都会想办法将垂帘听政的太上皇后弄进年号里,就如章献明肃刘皇后垂帘听政时的年号——天圣,就是皇太后和皇帝二人为圣的意思。之后的明道,更是含有ri月同辉的用心在。
“可惜前朝用过了。”
“哦。唐昭宗。”薛向想起来了,笑道,“幸好没提上去,脸上被画一笔不能洗脸可不好。”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当年太祖皇帝想改年号,最后选定的是乾德。赵普说这个年号选得好,自古至今都没人用过。旁边的卢多逊就插了一句,伪蜀国就用过,没过去多少年。气得赵匡胤拿起笔就在赵普脸上画了一道。赵普还不敢洗脸,就这么一夜过去。等到第二天上朝,赵匡胤见到赵普脸上一道墨迹,才想起来让他去洗掉。
从此之后,重复他人曾用过的年号,就成了大宋的忌讳。
“让太常礼院去想吧,到时候交给圣裁。好了,”韩绛起身,“去请介甫吧,时候差不多了。”
第40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三)()
向皇后依然在福宁殿内。
如今国用不足,想要大兴土木,为赵顼兴修殿宇并不合适。之前向皇后与宰辅们讨论过,决定将旧宫舍改个名字,换块牌匾就可以了。
初步定下来是大内西北角的睿思殿。坤宁宫旁边的睿思殿本是内书阁,赵顼偶尔过来读书,顺便睡个午觉。熙宁八年为了保证藏书的安全,还稍稍翻修了一下。在大内诸殿阁中,算是比较新的一间了。
不过选择睿思殿改名圣寿宫,并不是当真让赵顼住进去。新晋的太上皇由于重病的关系,不宜随意移动,换一个不熟悉的宫舍,对病情或许会带来不利的影响。
故而天子寝宫福宁殿,太上皇赵顼继续居住。新任皇帝赵煦,向皇后则是打算留在身边亲自照管,让他一起住在坤宁宫。等到赵煦g rén,再搬去福宁殿去居住。
只是现在,向皇后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赵煦太聪明,只是还小,不会作伪。经过了昨夜的事后,态度明显的就冷淡了。
赵煦的生母朱妃,不对,现在得称太上贤妃了。今天就能让宰辅撰写册宝,ri后也必然能封太后。虽然知道这一点无法避免,但向皇后的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谁让自己没能生一个继承人呢,向皇后无奈的想。一时伤感起来,就是有个女儿能说说心事也是好的。
“太子呢?”
听见了房外的脚步声,急忙擦干了眼泪,向皇后问着进来的宋用臣。
“回圣人,太子正在里厢读书。”
对话就跟过去没有两样,话出口后都没有立刻察觉哪里不对。过了片刻,宋用臣才反应过来,连忙叩头请罪。太子都登基了,怎么还能沿用过去的称呼?
向皇后并没放在心上,“相公们马上就要到了,国政终究还是要交给官家,从今天开始,就在这里听讲”
太上皇后的话听起来就有些赌气的味道。宋用臣不敢多问,低头答了一句,连忙退出去了。
过了片刻,宰辅们接二连三的出现在福宁殿中,赵煦也被带来了,与向皇后一起坐着。
“相公们来了啊。”向皇后抬起头,勉强笑着。另一侧的赵煦,则是态度冷淡,就跟在内禅大典上一样,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在王安石的率领下,他们向太上皇后和小皇帝先后行过礼,然后一个个都被赐了座。
“相公们现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的?”向皇后问着。
当然有事。别的不说,光是正经的禅让大礼后续仪式,缺少的服sè都要准备,以及事后的赏赐和人事安排都要得到皇后的同意。
等到韩绛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向皇后已经快不耐烦了“西京那边呢?”她趁韩绛说话的间歇,连忙开口询问。
韩绛闻言一愣,然后道,“殿下不必担心,西京、南京、běi jing,三京留守皆是纯臣,听说陛下即位,必然为陛下和天下万姓而欣喜。”
“是吗?”向皇后随口应道。
“的确如此。”韩冈和章惇同时上前,帮着韩绛一起说话的。
皇后想问洛阳元老,韩绛说得勉强也是,只是太子面前不方便明说。
现在要考虑和处理的事情很多,但并不包括那些旧党元老。到了如今,他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几乎荡然无存。如果说在冬至夜之前,还有些影响力,可冬至夜之后,司马光、吕公著先后惨败,旧党在朝堂上连一个代言人都不剩了。因为他们两人得罪的还是皇后,未来的十几年内,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几乎就不可能翻身。人走茶凉,不论再怎么保温,这茶水的温度能维持住二十年吗?
“那就这样吧。”向皇后道。宰辅们的决议,一般来说,是没有必要反对的。
“还有何事?”她又问道。语气不是那么有兴趣,昨夜一夜未眠,今天又参加朝会,到了现在也的确累了。
王安石上前:“臣请辞平章军国重事”
“为什么?”不等王安石说完,向皇后就失声问道。
王安石道:“臣年老病衰,于此久任,无补于国事,不宜再任平章。”
向皇后尚未回应,韩冈也趁势站起:“陛下,殿下,臣年幼识浅,无用于国,今ri请辞枢密副使一直。”
在皇后面前主动开口,韩冈的决断终于让留有疑心的蔡确点了点头。
但皇后惊讶无比,为什么就连韩冈也要辞官,“为为何?!”这下是连声音都颤了。
韩冈看了看皇后,又看看赵煦,然后对两人道,“陛下、殿下明鉴,臣昨夜误以为太上皇沉疴难起,故而对陛下才说了那段话。不曾想太上皇竟能得上天眷顾,心疾消退,重复旧安。”韩冈轻叹了一声,“臣有过,当受惩。”
“这不是枢密的错!”皇后立刻说道。
蔡确也道:“太上皇自言久yu传位陛下,韩枢密又有何过错?太上皇不再cāo劳国事,宽心可致长久。虽有小过,亦不当深责。”
“没错。”皇后道,“枢密不必如此自责。”
“臣此前因荐举不当已上辞表,今ri又误断太上皇之疾,两错并举,如何还能厚颜留居西府?,”
韩冈坚持要辞位,向皇后无法让他打消念头,最后只能无奈的说,“平章,枢密。既然你们都想辞官,那就上辞表来再说。”
“臣谨遵谕旨。”韩冈和王安石同时行礼。
韩冈抬头时,正看见赵煦小小的脸上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虽然只是辞官的借口,但听起来就像是要对昨夜的事负责的样子。昨天韩冈亲口对赵煦说他的父皇犯了病,转头就被赵顼自己否定了。赵煦的心中不可能不生怀疑。现在能化解就稍稍化解一点,不然讲课的时候,就免不了麻烦了——尽管这样的化解,也只可能是一点点。
向皇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枢密一辞,西府一时间不就只剩下两人了吗?这可是要将吕枢密调回了。”
开战时,西府里面好像一直都是两人吧。章惇想着,只是他不方便说出来。
“殿下。”曾布上前说道,“郭逵久任地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