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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浣布听过,倒没见识过。过去看书,说得神乎其神,说是火鼠皮毛所制。没想到这作坊里就有。”蔡确惊讶着,又对韩冈道,“世间都说玉昆你博识,可知这火浣布为何入火不燃?”
“博识不敢当。不过在军器监中待过,多少知道一点。”韩冈谦虚了两句,就解释道,“天底下,纺织的材料分成三类,动物、植物还有矿物。动物织料以蚕丝和羊毛为主,成品是丝绸和毛毡,燃烧起来有臭味。植物织料则是棉、麻。棉布、麻布世上是很多见的,烧了就成灰,与烧木料一样。而矿物织料,名为石棉,出自蜀中。可以织成火浣布。因其本质本是矿石,只是形如丝絮,所以入火不燃,故此用来制作成布料,供制铁和锻造这样有炉灶的工坊使用。至于火鼠云云,古人无知者妄言也。”
蔡确听得直点头,最后笑道:“不是玉昆,说不了这么明白。”
“只是石棉的产量太小,现在只能做成手套。日后蜀中矿上的产量大了起来,衣袍、鞋子都能做。若是用在屋舍上,比如屋顶等处,更能防火。”
京城人烟稠密,最怕的就是火灾。蔡确闻言,便道:“看来得让成都府那边多用心一点了。”回头又对臧樟道,“也亏你们想得到。”
臧樟毕恭毕敬:“都是韩宣徽过去安排下来的。”
“哦?难怪玉昆你说得头头是道,原来早就知道了。”
“宣徽对我等工匠最是看顾。”臧樟指着不远处放在台子上的水桶,“那是工匠们喝的水。烧开后晾凉了。里面都掺了盐,还有些许糖。流汗后比和白熟水要好。”
“要他们在这里做上一天的工也不容易。”蔡确点头道,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下,就已经感到热浪滚滚而来,很快就有了丝丝汗意。工匠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日复一日,当然更加辛苦。
一点点优待,换来的是几十万大军身上的精良装备。若是这点钱都舍不得,工匠们敷衍了事,哪里还会有名震万邦的大宋官造。
“相公,宣徽,大监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蔡确一笑,与韩冈道:“出去迎迎黄安中吧。”
出了斩马刀局作坊大门,一名五十出头的官员就迎面而来。因为赶路的缘故,看起来有些狼狈。
到了面前,官员就立刻冲蔡确拜倒行礼:“黄履拜见相公。”
宰相礼绝百僚,蔡确并不回礼,颔首而已,少待垂手将黄履扶起。
黄履回头再与韩冈见礼,相互作揖,韩冈稍稍弯腰。
待尽过礼仪,蔡确笑道:“安中,你是地主,却迟迟而至,岂不该罚。”
黄履回道:“为私事,黄履可认。为公事,黄履可就不认了。”
韩冈听说黄履与蔡确关系不错,看起来也的确像。行礼有尊卑,说话就没有了。
蔡确与黄履说了几句,回来对韩冈道:“玉昆,方才不是说要看一下火器的吗?安中到了,正好一起去。”
蔡确好像正是在等着黄履,中间才故意耽搁。不过韩冈也不在意,让方兴在前面领路,很快就到了安排给火器局制作和实验的地方。
偌大的院落中,用两三天的时间打造起来的原型就放在架子上,前面三十步是一堵木墙。
韩冈走到架子旁边:“这是韩冈这几日吩咐军器监中的人打造的火器,名为火炮。将霹雳砲的砲,去石头,改成火,生造的一个字。”
蔡确没理会韩冈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架子上的新武器给吸引了,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慢慢的抬起头,眼神锐利,甚至带着点怒气,“这就是玉昆你说的火器?堪比霹雳砲的?”
“正是。”韩冈微笑点头,“原理相同,外形类似,只是材质不一样。现做个简单的,好让工匠们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火器。”
蔡确听了韩冈的话,又去仔细打量了架子上的那火器一番。但左看右看,分明就是一截松木,而且连皮都没去。
他狐疑的再抬起头,向韩冈看去,开什么玩笑?
第39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42)()
被当朝宰相怒视着,韩冈的神色依然平静,蔡确心头的怒意一点点的消退下去。
韩冈不是刘攽、石延年那样爱开玩笑的人,既然说得肯定,那么面前的这段松木也许的确就是他所说的火炮。
蔡确第三次将视线投向那段木头,这一回观察得更加仔细。
还是松木。一丈长短,一尺粗细。前面的一端开了孔,碗口大小,而且是小碗。再仔细瞧瞧,应该用锯子将这一段松木竖着锯成两半,然后将一段木芯给掏空,另一端则保留原样留着。最后用铁钉钉回去,接着用铁箍箍好。
蔡确看不出个眉目,但明显的是粗制滥造的产品。
“玉昆,这到底怎么用?”
韩冈招了方兴过来,“试过几次了?”
“四次。换了两门炮。这是第三门。”方兴回话道,“第一门炮试射了三次,第三次,木头被炸裂开来。第二门炮,可能没做好,火都从缝子里面冒出来了。所以又给这第三门加了两道箍。”
“准备发射吧。”韩冈让方兴过去,回头又对蔡确道,“火药威力不小。炮管不结实一点,就会跟鞭炮外面的纸壳一样炸碎掉。木头还是不够牢靠。不过也就试一下,让人看看这是怎么用的。”
蔡确这才发觉,空气的确有着淡淡的硫磺味道。
“已经试了几次,看来是不会有问题了。”
“没亲眼看过实验,韩冈也不知道到底行还是不行。”
“玉昆过于自谦。若没有把握,当不会在殿上夸口。”
‘我是说的没把握是这松木炮。’韩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松木炮只是在故事里面听说,实际上并没有接触过,不比他想要打造的金属火炮,四处旅游时见过不少实物,青铜的,熟铁的,他都见过。
而且这个松木炮也是临时赶工的结果。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车床、铣床、镗床,只有简单的加工平台。在造这具木炮的时候,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第一门炮是用凿子硬凿出来的,接下来做第二门炮的时候,有个工匠提议,直接用烧红的铁棒将树干中央灼烧成碳,然后铲掉后再细细打磨,以配合尺寸。说快也是很快,一天下来,就造好了三门。
韩冈和蔡确说话间,方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几名杂役将火炮在架子上用绳索固定好,又用绳索将架子牢牢的绑定两旁廊道上的几块石础。炮口正前方,是那块厚木板,但跟着又牵了只羊过来,拴在木板前面。
“之前几次都没有用活物做靶子,这一回试试。”
另外一名杂役则捧了一只碗出来,里面黑乎乎的,装满了火药。
“火药一多起来就很危险,不敢放得太近。”方兴又走了回来,与韩冈、蔡确说道。
那名杂役拿着火药,却没有直接往火炮口中倒,而是先倒在了一块丝绸上
“这是?”韩冈疑惑着问。包起来火药,让他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方兴解释道:“火药太细碎,总是漏了许多在内壁上,一开始怎么也弄不进去,浪费了许多。所以就想了个办法,干脆就用细纱给包起来。这样也方便。”
杂役用丝绸将火药包好,揉了一揉,调整了一下大小,便顺着炮口塞了进去,另一名杂役早就拿着一根一头长木杆在等着,见火药包放进去了,就拿起木杆往里面用力的捣实了。
紧接着就是一枚直径只有三寸、铸好的铁球放进了炮口里面,同样将之捣实。这是韩冈吩咐下来的。对大金作来说,是个很简单的工作。
“这是炮弹,相当于霹雳砲的石弹。都是砸出去的。”韩冈说着,让人拿了另一枚给蔡确看。
蔡确聚精会神的看着,到了现在,他已经渐渐明了其中的原理。只是还不知道威力如何。
火药、炮弹都放好,另有一名杂役拿着根铁钎从火炮上方扎了进去,蔡确这才发现火炮上方靠后的位置,有一个孔洞,不算大,但看起来是深入到火炮内的空洞中。
那名工匠杵着铁钎用力捣了两下后,抽出来,看了眼铁钎的前端,然后便将一根细绳放进了。
“那是引火绳,点火用的。”方兴继续解释,看着前面都准备好,又道:“相公、宣徽,要点火了,还请稍稍移步,”
他说着,指了指火炮的侧后方。那里用草袋装土,堆出了一道墙来,倒像是防洪时的样子。
面对蔡确疑惑的目光,方兴陪着笑脸:“相公,宣徽,这火炮是急就章做出来的,说不准会不会就这么爆开来。两位身系国家安危,还是稍稍站远一点比较安全。”
方兴也难做,为了表现火炮的威力,不能减少装药量,但又要保证在场的两位大人物的安全,着实让他头疼。
韩冈不让他为难,“持正相公,你看,我们稍退几步?”
蔡确点点头,往那道墙后走。
“那他们呢。”韩冈问跟过来的方兴。
“宣徽不用担心,他们会去那里。”
方兴说着指了指院墙。韩冈顺着望过去,那里站了一排禁军士兵。
火器局配属了一个指挥禁军作为护卫。这比斩马刀局的一百人要多得多,跟如今的板甲局相当。十几名禁军士兵都在院墙边上候着,墙上还斜靠着一张张大型的橹盾。
走到草袋墙后,透过缝隙,望着前面的松木火炮。蔡确这时候也有点紧张了,这火炮的威力看起来不会小,否则这么郑重其事又是为何?
火炮周围的人跟着散开了,都躲到了橹盾之后,只有一名小兵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在引线上凑了一下,就转身飞快的跑开。
但那引火绳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兴脸色尴尬,看起来是首领的大匠上去骂了两声,夺过火折子上前点着了,倒退着回来。
院中陡然间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