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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心情,一直保持到蔡渭回到家中,踏进蔡确的书房。
“蔡元长那边很热闹吗?”蔡确坐在桌前没动,只是脸稍稍偏了过来一点。
蔡渭本来准备瞒着蔡确,哪里想到一进书房就被揭破了,小声道:“儿子只是路过。”
“从东水关路过到旧城右厢?”
见老子连走了哪里都知道,蔡渭不敢再搪塞,低头认错,“孩儿知错了。”
“算了,以后言行要注意。”蔡确没心思在这时候教训儿子,要烦心的事太多。
“大人,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蔡渭小心的问着。他一见到蔡确,就像老鼠见了猫,巴不得能早点离开。
“有,想怎么还账呢!你能办?”蔡确很不耐烦,摆手让一头雾水的儿子退下去。
儿子离开,蔡确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因为御史台的事,他欠了章惇和韩冈一个大人情。章惇还好说,他自己有问题才平添了这么多枝节。
但韩冈就不一样了,他在蔡京身上损失太多,而蔡京背后是蔡确——在表面上的确如此,不管是韩冈的损失,还是蔡京的后台!蔡确也不能当做完全跟自己没关系,必要的补偿还是要给的。
更何况韩冈还帮着清理了门户,又帮自己达成预定的目标。
蔡确又叹了一声,换做是别人赖了就赖了。但韩冈、章惇那个级别就不一样了。只有地位对等,才有资格作交换。也只有地位对等,实力相当,才会让他选择联合,而不是对抗。
韩冈这一回可不是王安石当年被旧党群起而攻时,故意辞官逼天子二选一,而是一脚将蔡京踹倒,然后用力踩进烂泥地里。他从来都不喜欢去借助他人成事。这样的人,蔡确只敢结交,不敢再轻易得罪。
胆大妄为,手段强硬,而且极为狡猾。
只是在殿上时,受气氛影响,蔡确当真以为韩冈压上了多大的赌注,硬是要保住气学的安稳。在官位和学术之间,韩冈选择了学术,在蔡确看来,的确是大损失。
不过等到回政事堂之后,听殿中传出来韩冈与太上皇后的一番问对,蔡确就全都想明白了。
韩冈是什么代价都没出啊,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近期重返两府,现在倒好,世人都以为他失去了很多,反而让韩冈在名声上得到了偌大的好处,更省去了以后的麻烦。等到日后韩冈想进两府了,废除誓言的理由一堆一堆的。看看那两句赌约,韩冈留下了多少漏洞可钻!
蔡确用笔搔了搔头,还这等人的人情,区区一个殿中侍御史就提不上筷子,必须要更高更多的好处,才能抵消得了人情债。
若是当初苏颂还没有进西府,那还好办一点。可韩冈已经推了苏颂进西府。这人情债就不好着落在苏颂身上了。而且章惇、韩冈、苏颂,关系极为紧密,日后如果苏颂或是章惇对东府有兴趣的时候,韩冈在背后肯定会出一把子力。
更有可能章惇进东府为相,苏颂接受西府之长的职位。如果三人同时发力,得到这个结果不是不可能。
这也是蔡确所不想看到的事。
几番思量,最后蔡确自言自语,“还是要给韩三送个拖后腿的过去才是!”
人选的问题,已经不用多费神去想了。之前韩冈才为他闹过的,三司使吕嘉问因此而灰头土脸,现在将他拉过来最是方便,也能让韩冈提不出异议。
——做不了三司使,而是改做一个翰林学士,想必沈括不至于有什么意见。
蔡确盘算着,玉堂那边正好有个空缺,提议让沈括来做,太上皇后那边也不会有异议,应该会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蔡确很清楚,沈括就是个墙头草,将他召回来,说不定还会背后捅韩冈一刀。就是他从此痛改前非,老老实实的站在韩冈一边,等他翰林做得生厌,想要往两府里钻的时候,有的韩冈苦头吃。
蔡确靠上椅背,心中有些得意,这人情债还回去后,也算是了了一笔账。而且还省了自己多少麻烦。
尽管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但还是得到了预想中的结果,而且可以说,比预计的还要好。如此一来,正好可以利用现在的形势,将自己的班底更加增厚,等韩绛致仕,独掌朝纲的日子可终究要到了。
除去了成本,蔡确开始盘点这一回拿到手的净利。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光是一个御史台,就至少有四个位置他能够确定抓在手中。而具体任官的人选,蔡确也早有了腹案。
但在这之前,蔡确决定好生的调教一下准备提拔的这几位,让他们不至于变成蔡京那种会反噬主人的劣狗。不过太忠顺的狗,不一定有性格坏的劣狗能派上用场。所以还得找一个用处更大,但也稍微危险一点的家伙。
“去请刑和叔来。”蔡确吩咐着外面的亲随。
刑恕在蔡确门下奔走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又在程颢门下很有些声望,在洛阳更是受都到一些老臣的看重。
左右逢源的地方,当世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也不知道在吕公著、司马光那边,他是怎么遮瞒过去的。
但蔡确相信,刑恕现阶段绝不会背叛自己。一条好狗应该知道谁才是主人,谁才能给它们肉吃。
而等到刑恕有了独立找肉的能力后,蔡确会很干脆的将他给处理掉。
这一点,很重要。
第43章 修陈固列秋不远(八)()
不好意思,迟了一会儿
刑恕向蔡京家门前张望有一阵子了。
那可是熙宁三年四百进士中爬的最快的一个,一说起来,哪个不羡慕?可惜这一回是重重的跌了下来,看着也是没机会再爬回去。
就像是树上的猴子,总是希望上面的猴子能摔下来,这世上还有比这样的事更能让人觉得开心的吗?
刑恕对蔡京完全没有同情行,不自己找死,如何会落到这样的结果。
“七郎!你可让小人好找。”刑恕家的一名亲信家丁找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蔡相公请七郎你过府去,有事商议。”
“什么?!”刑恕能猜到蔡确很快就会找自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真的!”那家丁用力的点头,“人还在家里等着呢。七郎,那可是蔡相公,不能耽搁。”
“还要你说?”
刑恕强自压抑着内心中的兴奋,悄悄地上马离开,向蔡府的方向赶过去。
“那个是谁?”章援低声问着弟弟。他觉得那个转身离开的绿袍官儿很有几分眼熟。
章持看了一阵,皱眉回想着,“应该是秘阁的刑恕吧。上次不是来家里拜见过?”
“是秘阁的刑修撰?他都过来看热闹?”
以章惇的身份,突然接见小官很是少见,两兄弟都是些印象。主要还是时间离得近,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再过些日子,恐怕都要忘掉了。
“该不会是准备去蔡京家?没听说他跟蔡京有来往。”
章援翻了翻白眼,“你又跟他不熟,怎么知道他跟蔡京没来往。”
“说那么多干什么?”章持踮起脚尖,向里面张望着,“好像又开始扔东西了。”
“哪里,哪里?”章援也跟着踮起脚,很快就叫了起来,他的视力不好,戴着眼镜也比不上弟弟的眼力,“啊,啊!忘了带千里镜了。”
“千里镜?开什么别说,还真有人拿着千里镜在看热闹!”
两兄弟很是兴奋,这么热热闹闹的场面,寻常也就是上元节放灯才能看见。而且满街灯火早就看得厌了,哪有几千军民围攻官宅来的稀罕。
人是越来越多,要不是蔡家门前有一队兵丁守门,院墙外,也有人看守着,这些百姓早就冲进蔡家将人揪出来痛打了。
而这些兵丁,还是韩冈的表弟冯从义给请来的。
冯从义请人保护蔡家也不是秘密,外面的一圈兵丁都没对外面瞒着。来了之后就对外面宣扬,韩冈是多么的宽宏大量。也有些心思深的围观者,说这是韩宣徽不得不避嫌疑,否则蔡京家万一出了事,他也不容易脱开身。
不论真的是宽宏大量,还是为了避嫌疑,都没人能说韩冈不是。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蔡京自找的。
而在章援、章持的眼中,韩冈这么做,还有一份狠辣的地方。
“外面卖羊肉的摊子,招牌下面的羊头还不是给看得好好的,不许客人乱碰?砍了贼人的首级,也会吊在城门口。这是挂起来示众呢。”
就这么片刻的时间,章持和章援甚至还见到了好几家的衙内。在街道的另一头,章持好像看见了蔡确家衙内,不过离得太远,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瞥,没能给确认了。
到了晚间,甚至还有人点起了火把、灯笼来照明。这一下就惹起了很多人的警觉。那一条街都是官宅,不能因为蔡京一个人的问题,让十几家官员都受到威胁,里面可是好几个升朝官的。
开封府中屋舍鳞次栉比,人烟繁稠,对火警最是地方。现在几千人拥堵在旧城的一片官宅坊中,又点起了灯火,危险的等级立刻就提高了。开封府赶急赶忙的调了一拨人来,将围在蔡府外面的百姓都给驱散了。然后在前街后巷都设下了栅栏。看情况,在短时间内,这一片地方,都要施行宵禁了
章援和章持没敢在外面逗留太久,在开封府派人来之前,便已经回到了家中。
进去拜见了父亲,章惇在书房里面写奏章,做儿子当然不敢多打扰,很快就退了出来,躲在一边商量明天到底去哪里再看看热闹。
“厚生司那边摩拳擦掌的,明天肯定要给蔡京一个好看。”章援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你看,仙鹤院的保赤局我们去过,东城西城的医院也去过,不过厚生司衙门我们都还没去过”
“无缘无故怎么进门?”
“哪里找不到人带进去。”章援是个胆子大的,不愿意放过这么有趣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