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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恕的态度让游酢很赞赏,不由得点起了头。又领着刑恕来到程颢所在的内院,吕大临和其他几名资深的弟子正在院中。见到刑恕,几个人都挺惊讶。
“和叔,你怎么来了?”程颢站起来迎接刑恕。
“想到了一些事,要跟先生说一下。”
“何事?”
“今ri一事后,韩冈即将专心于气学,创刊经义不可再延误,迟恐不及。万一给国子监那边抢了先,就不好办了。”
听了刑恕的话,程颢侧头看吕大临,苦笑道,“与叔也是这么说的。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刑恕神sè严肃:“非是恕等心急,而是时不我待,当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程颢沉吟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韩冈宁可放弃ri后进入两府的机会,也要保住气学不受任何事干扰。也许别人看来,韩冈或许是激怒下的口不择言,但在程颢眼中,却是保护气学不得已而为之。韩冈的这份决心,他已经感受到了。
既然韩冈很明显的不可能再用心朝堂,那么他的注意力就会转到宣讲气学上。
当初分心在政事、军事上,韩冈都能做出那么大的成就,现在专心致志,那气学肯定会有一个飞跃xing的发展,如果自己再踌躇不定,道学就会被彻底被气学压倒。
点了点头,程颢对众弟子道:“就按与叔、和叔说的办吧。”
李清臣很久没有这样神清气爽过,尽管他在御史台,以及在京城的时间都不长了。
罚铜的处罚只是表面,李清臣完全可以确定,如果过些时候,自己不主动辞官的话,蔡确那边会帮他‘辞’的。
这是受到了韩冈和蔡京的牵连,如果仅仅是赵挺之在朝会上的一通大闹,自己纵然要受到连带的处罚,也决不至于变成要辞官的结果。
没人知道他心中对蔡京和韩冈的愤恨。不过两人的结果,也让他心怀大畅。
蔡京去了厚生司任职,而被他顶替的判官据说就要接手蔡京的职位。
有人说那是太皇太后在安抚韩冈。但李清臣看来,惩治蔡京的意图更为浓厚。加上昨晚听说的,万人围攻蔡京府第,丢进去的石块能再修一座房子出来。而且这还是当天听说蔡京攻击韩冈的军民,再过些时候,可能就会变成天下围攻了。蔡京沦落到这一步,李清臣哪能不欣喜?
至于韩冈,他实在太显眼了。三十岁之前就成为宰辅,就是寇准和韩琦都比不上他。之后更有了定策之功,未来宰相的身份更加确定。这让韩冈成为了朝堂上最耀眼的一人。
但昨ri在殿上,韩冈受到了平生最大的挫折,若是做不得宰相,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去维持气学不衰?
韩冈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阻碍。
想要在世间宣扬自己的观点,要么就是像程颢、以及此前所有有心治学的大儒一样,不牵涉朝政,专心教书育人,然后争取宰辅们的赏识,由此来推动学派的发展。要么就是像王安石那样,直接以宰相的身份推动新学的发展。
而韩冈既不可能学程颢,安心教书育人。也不可能再有王安石一般的机缘了。以员外宰辅的身份干涉朝政,时间长了,任何宰相都不可能支持他宣讲气学。而想要学王安石,没有宰相的身份,什么都别想推广下去。两边都不靠,反而成了韩冈的致命伤。
李清臣一边幸灾乐祸的想着,一边等待着之后的崇政殿再坐。
因为今ri的一项的议题中,有关礼制,李清臣也通知到要参加会议。
这一回的会议,有着很普通的开始。
章惇先起头通报了一下高丽最新的形势,对于开京陷落、高丽王家无人脱逃的结果,殿上的重臣们都无话可说,不论是辽国太强,还是高丽太弱,败得如此惨烈,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至于如何应对,最后还是按照章惇的提议,依然坚持将水师的战船派出去。
一项议题结束,李清臣等着下一项,但章惇并没有站回班列,而是对上面的太上皇后道:“官军征伐西域,王舜臣远行数千里,破国百余,歼敌数十万。奋战经年,如今兵锋已至葱岭之下。并吞西域,如此殊勋不能不赏!而甘凉路经略使游师雄也有筹划之功,也当一并受赏。”
在列官员都听说过葱岭这个地方,但没几个能清楚的知道葱岭到底在哪里,只是知道西域很大,人口很少,国家很小,如此而已。
不过王舜臣的托人带回来的天马、白奴倒是不少,有几个擅长歌舞的,还进了乐坊。至于献给天子的贡品,更是jing挑细选,高昌王室的礼器,全都给送进了国库,等到祭祀太庙,可以摆出来夸功耀武。
说起来的确值得夸奖,但究竟怎么赏赐,向皇后还是拿捏不准,只能询问章惇的意见。
章惇随即提议,原来的直宝文阁,游师雄改官位宝文阁侍制。而王舜臣则特旨加团练使,东染院使加甘州团练使,并荫其幼子。
定下封赏,便直接叫来了翰林草诏,向皇后还不忘吩咐道,“多用好词。”
蔡确在草诏的过程中,也出班说话:“玉堂依例当有六人在任,但如今各处事务繁忙,已是捉襟见肘。”
“相公是想要翰林学士院添人吧?不知相公打算举荐谁?”
蔡确很老实的回道:“玉堂之选,乃是天子私人,并非臣可以多言。”
向皇后点点头,想了一想,道:“沈括如何?”
前面章惇要封赏王舜臣和游师雄,现在蔡确要向皇后早点拿主意。既然如此,向皇后怎么可能会将刚刚被韩冈举荐,与吕嘉问争夺三司使的沈括给忘掉?不过是蔡确抓住了说话的时间点的关系,
李清臣闻言,脸sè剧变,蔡确这份举荐的背后,难道还是站着韩冈不成?
第43章 修陈固列秋不远(11)()
补上昨天的第三更。
太上皇后主动提出沈括的名字,当然正中蔡确下怀。
翰林学士是天子私人,宰相也插手不得。蔡确决不愿无故冒险,去明着侵占皇后手中的权力。
就像昨ri吴衍的殿中侍御史,一样是向皇后自己说出来的。像这样不属于宰相建言范围内的职位,蔡确可以从其它地方旁敲侧击,或是慢慢引导,但他绝不会主动提名某人。
纵然向皇后本身还有些稚嫩,时常出些篓子,但的确是在成长。一时欺瞒她很容易,可等到几年之后,再回想起今ri,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蔡确在很多时候,宁可费点力气,让向皇后觉得这是自己决定下来的人选。不仅是他,就是其他宰辅都是这么做的。
“沈括有才学,有文名,近年来治政考绩皆在上等。”蔡确没有说直接说这项任命好,但跟说也没两样了。
章惇眉心皱了一下,就轻叹着放开了。
在收到韩冈的私信后,知道他不打算调回游师雄,章惇就明白韩冈想要将沈括给弄回来。
只是没想到蔡确和韩冈这么快就达成了协议,这的确是让章惇感到惊讶的地方。
韩绛,曾布,张璪都噤口不言,翰林学士固然重要,但不值得为了这个位置,去得罪太上皇后、韩冈和蔡确。谁知道韩冈是不是已经与太上皇后和蔡确事先商量好了?要是平白无故的惹来韩冈的反扑,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冤枉了。
李清臣则是挂着脸,做了御史中丞久了,都会有一幅晚娘脸孔。看不得韩冈能够翻身。
但他不敢上前。
受伤的猛兽是最危险的,韩冈现在肯定是份外容忍不得有人敢动他手上的东西。
若自己站出来阻止这项任命,蔡确是绝对不会坚持,而是会轻轻巧巧的将责任转嫁到自己身上。
蔡确只是设计让太上皇后自己说出沈括的名字,一个翰林学士的任命珍贵无比,不知能钓上多少侍制高官,如若不是为了抵还韩冈的人情,蔡确肯定不会留给沈括。有了自己的阻拦,可谓是正中蔡确下怀。
破坏了沈括的任命,就要面对韩冈的愤怒。
以他昨ri的,不论是真的疯狂,还是故意如此激烈的方式自明清白,敢选用这等手段的人,李清臣绝对不想与他为敌。
何苦呢?李清臣这样想着,脚步还略略向后蹭了一点点,顺便向三司使吕嘉问的方向望过去。
吕嘉问今天也在殿上,同样是yin沉着一张脸。韩冈推荐沈括与他竞争,恩怨也早已结下,但他照样不敢开口干扰。韩冈和蔡确这一回推荐沈括,并不是为了抢夺他的位置,既然如此,吕嘉问当然也不愿意出来顶撞宰相。
正常情况下,总会有些风波的玉堂华选,这一回竟顺顺当当直接通过了任命。
就在午前,几份诏书陆陆续续的都出来了。
沈括回京为翰林学士。游师雄加宝文阁侍制,正式进入国家重臣的行列。吴衍入御史台,授殿中侍御史。王舜臣本官晋东染院使,加遥郡甘州团练使,任甘凉道都钤辖,亦是中高阶的将领了——种世衡终其身也不过一个东染院使。
这几份任命震惊了朝堂。
尽管不是大拜除时,两府给掀个底朝天那般惨烈,可论起震动人心,也并不逊sè多少。
韩冈昨天刚刚将未来的宰相之位赌了出去,今天就把自己手上的人给推了上去,一点时间都不耽搁,其中的意义,但凡官场中人,没有看不明白的道理。
“好厉害。”刑恕低声道。
他昨天在蔡确那里根本都没听到什么消息,谁想到今天韩冈一下就借助蔡确、章惇掀起了这么大的声势。从这一点来看,自己还远远算不上蔡确的亲信,区区监察御史里行,在上面的那三位眼里,恐怕也就是根鸡骨头罢了。
在刑恕的面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正听着刑恕的话:“沈括前面跟吕望之争夺三司使失败,现在就又在韩冈的支持下卷土重来。这才几天的功夫?”
不过跟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