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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新法旧法也是一般喽?”
“当然。旧法也有是新法的时候,新法施行多少年后会变成旧法,终有不合人意被人替换。”
“应该不会太早吧?”宗泽笑道。周文璞的偏向,从他买狗做试验后,就越来越明显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新法何时被替换,不是我等能说的,但经史传注,人人可说。对经史的了解,文璞于汝霖是望尘莫及。想必汝霖不会不清楚,自孔子之后,五经的注疏到底变过了几次?”
宗泽叹了口气。
新旧党争或许已成过去,随着韩冈走入政事堂,这士人之中,新学和气学争论可就愈演愈烈了。
远远地听到了喝道的声音,让川流不息的行人车马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宗泽抬起头,又是哪家重臣在前面堵住了道路?
……………………
韩冈留了儿女在外公家住上几日,与王旖先回了家。
留下儿女,主要是想缓和一下与王安石的关系。毕竟是亲家,总不能变成冤家。
不过刚刚回到家,就在书房中看见从政事堂送来的急报。
像这样连夜送到宰辅家中的急报一般都是军情,这一次也不例外。
是有关辽军在日本的战报,还有求救的文书。
冬天去日本的海路不好走。海上风浪大,信使传递消息困难。尽管在辽人侵略高丽和日本之后,朝堂上下都在说海船需要加强研制,可是缓不济急,更好的海船哪是朝廷说一句,就能变出来的?
眼下虽是开春,也是信使冒死通过了风急浪高的大海,才将海岛上的消息,送到了大陆。
韩冈展开用火漆封缄好的公文,看了一下,就开始摇头。
辽国在日本国中的侵略速度太快了,而日本军队的表现也太无能了一点。
日本国中无时不在的地震给辽军带来的干扰,都比倭人军队更大一些。
三十年的和平,让宋军给党项人打得跟狗一样。而日本的和平,持续了三百年。这期间,日本国内也有内战,但低水平的内乱,完全无助于对外战斗力的提高。
无论技术、装备、战术,都完全落后于世界。
而且还有传说,说日本国内曾经有过禁肉令,许多男子终身未吃肉食。从个人战斗力上,倭人也远远无法与以肉和奶养大的辽人。
就在一个月前,平安京被辽军攻下,整座城池被彻底焚毁。
三百年的时光方才积累起来的繁华,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曾经作过侵略者,韩冈明白。屠城不是残暴,其目的是毁灭。毁灭日本的中心,缺乏领导者的国家,很快就会在降伏。
如果能够将所有识字的领导层一并清扫光,日本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将不复存在。
要是让韩冈给辽人支招,大概就是他在交趾所作所为的翻版。
若是辽国顺利的吞并了日本,或许再过些年,宋军在面对契丹铁骑之外,也将会面对以倭人和高丽人为主体的步兵。
不过韩冈现在并不是太在意。
辽国对日本的入侵,至少能让宋辽边境太平上几年。
大宋也正在资助高丽和日本的反抗军,拖延辽人彻底控制高丽、日本的速度。
而最重要的,在耽罗岛上,耽罗星主已经向大宋献上了土地,请求归附。
虽然对不起流亡于此的高丽君臣。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有相近的实力,才能够得到尊重。高丽在灭亡前,由于中国需要他们牵制辽国,所以愿意不惜代价结好他们
有了耽罗岛这个海外领地,大宋对黄海和东海的控制就上了一个台阶。
宋辽之间的决战,不仅仅是在陆地,未来也可能是在海上。
第八章 朔吹号寒欲争锋(八)()
“倭国怎么就这么弱?”
次日在殿上,皇太后对才几个月的时间,日本连京城都被烧掉表示不能适应。
“不说是海东大国,方圆数千里,人口几千万?怎么连京城都丢了?辽军不是不会攻城吗?”
“太后。”章惇出班道,“倭人的国都平安京并无城墙,据闻倭人只在外围修筑了一道长墙和几处寨堡。”
得了章惇的说明,向太后隐隐约约想起上一回说起日本战事,就听枢密院禀报过有关倭国的情报,其中就有提到其都城的防御。
“居安思危,有空起名做平安,不如先将城墙修好,这样才得平安。”
“太后圣明。”
群臣一起向太后行礼。
国内也不是所有城市都有城墙。南方大部分城市都是没有的,甚至包括许多州城,只在官衙等城市重要建筑有围墙保护。理应设置城墙的位置上,就只有一道篱笆。有的是木桩,不过更多的是柳条,主要是因为其扦插便能成活,等其长成大树后,就是一条不错的防线。
但京城都没有城墙,那就是日本人自己的错了。至关重要的都市不修筑起城墙,这是开门揖盗。若不是日本有海水为外防,早不知给灭亡多少次了。
“可就算没有城墙,以倭人之大、人口之多,也不该败得这么快。他们的刀剑不是很出色吗?倭刀在京师中卖得也贵。”
“太后明鉴。”章惇持笏行礼,“军国之寄,非在刀剑一项,弓弩、甲胄,倭人远远不及中国和北虏。”
紧随在大宋之后,辽人现如今能给国中的主力骑兵装备上大批量的铁甲,尽管基本上都是护住胸腹要害的胸甲,以及一顶铁头盔,但足以让辽军和倭军之间本就有天壤之别的实力差距,拉大到加上天时、地利都难以扭转的地步。毕竟人和的一面,专心抢掠的契丹人,绝不会给倭人表现出来的机会。
“而庙算、阵法、训练,无一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章惇继续说道,“此更非倭人所长。除了皇宋,现如今又有哪一国能挡得住契丹铁骑?”
韩冈也出班道:“契丹铁骑来去如风,寻常步卒如何克制?我皇宋禁军用了不知多少将士的性命和血汗,才换来应对契丹铁骑的经验。就算主帅为敌所伤,其下士卒也会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下,继续结阵抵御敌军。这就是经验。而倭人对此无从得知,就算有一二眼光卓异的将帅谋臣,也指挥不了一群茫然无知的士卒和将校。”
韩冈说的话,太后更能听进去:“参政说得是,我皇宋禁军的确非倭人所能及。只是吾亦知国中精兵强将尽在北境,辽人渡海后都能在旬月中灭去日本。万一辽人渡海绕过河北,从淮东、江南登陆又当如何?”
这方面的问题,朝廷很早就在说。但当时的形势还没有如此急迫,日本如此速败,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陛下勿须忧虑。日本速败,是闭关锁国的结果。倭人关起门来称皇帝,有渊海为防,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是当恶敌上门,便全无应对之法,除了降,也只有死了。”
“依参政之见,又当如何应对?”
“一是加强水师,并修造海舶。”
“自当如此。”
向太后点头,这是过去枢密院曾经提议过的。
日本和高丽,对大宋来说都是远隔重洋,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需要一只能在海上作战的精锐水师。
“第二,便是驻军耽罗岛。应该加强兵力,并加快岛上的寨防建设。同时在耽罗岛上招收逃亡的倭人为军。”
参与到对倭战略中,韩冈回答太后问题时,不像是东府的参知政事,倒像是西府中人。
章惇在旁看着,暗暗摇了摇头。韩冈在军事上的话语权太重了,自己也难以与他相匹敌。
要是日后他做到宰相,西府多半就成了政事堂手下打杂的了。加上还有对韩冈言听计从的太后——
“当如参政之言。”
屏风后传来太后答应得干脆利落的声音。
“第三,便是修筑砖石城墙,以备贼寇。”
南方城市缺少城墙的原因,最重要的一条便是雨水太多,黄土夯筑的墙体很容易被浸泡损坏,只有换成砖石包墙的城墙,才能够保证墙体长久的安全。
但立刻就有两个反对声响起:
“这不可行。”
“只怕有骇物议。”
章惇和张璪一先一后的开口。
“朝廷猝然下诏修筑城墙,可知江南人心会乱至何等模样?!”章惇质问着。
张璪也道:“辽人渡海而来,尚属猜测。却耗竭民力去修筑城墙,届时臣恐家国之忧不在外而在内。”
韩冈摇头:“韩冈不知整修开封城墙如何会有骇物议?更不知为何会引起民乱?”
“开封?!”
“辽贼若渡海,只会是各路沿海军州先遇贼!”
“如今石炭价廉量大,故而砖价大减,正好可以用来整修京城城墙,还可以于城周设立炮台,用以御敌。从此京师可以不畏外敌。”
“善哉斯言。”张璪说道,“可这与防备海寇有何关系?”
“整修京城所用的青砖,可交由南方各处州县招聚工匠烧制,再汇集至京师。”
“参政的意思是,等开封府的城墙修好,那些工匠和砖窑正好可以继续用来修筑沿海军州的城墙?”
“正是如此。”韩冈道,“辽人攻下倭国都城虽快,但平定其国中还需数年之久。等到二三年后,京师城墙修筑完成,沿海军州就不愁墙砖难以烧制了。那时候,可能会有贼人渡海而来的消息也必然在当地民间流传已久,朝廷的举措便不会惊扰到百姓。而且这么做,万一辽人不能稳定日本,也正好可以省下来这笔开支,免得花上冤枉钱。”
韩冈的意见有很多值得商榷地方,不过加强开封城防、避免花冤枉钱两件事,其实就是政治正确,怎么说都不会有错。
而韩冈实际上需要的是对炮台的结构和式样进行试验,与其在边境上实验,还不如在京城这个火炮永远都不会用来杀敌的地方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