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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星。’
岳一山瞅了瞅在讲台上一手教鞭指着挂图,一手拿着牛心的中年人,又看了看书里,这一位天杀星可比书中的天杀星要差得多了。
话本里面说得那位神医李逵,解剖尸体数百,早年被世人误会,甚至有了外号天杀星,但他继续坚持,最后成为天下最顶尖的名医,医术堪比华佗、扁鹊,能拿斧头给人开膛破肚,从肠子上切下穿了孔的阑尾,再从内到外的缝合上,让人安然脱离危险。
李逵,书中这位天杀星的手段,岳一山不敢指望,只求能跟现在在讲台上的那位天杀星一样,什么时候能弄到一个官身,成为一名翰林医官——即使是没有品级的最底层的医官也无所谓。
一阵噪音让岳一山从幻想中惊醒。
看到周围的同学一个个兴奋的交头接耳,他纳闷的问着同桌,“怎么了?”
同桌也陷入了兴奋,“天杀星要去神武军巡诊,准备带两个学生去!”
“去巡诊?”
岳一山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书。
“怎么,有兴趣?”同桌还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比去城里听说书要强!”
虽是这么说,岳一山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要是跟着教授去神武军巡诊,就赶不上在春明酒楼说《九域》,‘浔阳江头,李逵大发神威,两把斧头,连开十六床手术’的那一段了。
……………………
啪!
一声惊堂木,让茶肆中变得寂静无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词算是全篇第一,甚至放在那位大家的文集中都不嫌过分,可惜是出自话本,不过因为那名不肯列名的作者缘故,还是传唱天下。
王祥每次听到这首开场词,也不禁有些伤感的感觉。
“想那千古英雄豪杰无数……”
坐在茶肆最后面一点的位置上,王祥没精打采的听着。这里的说书人口沫横飞,但他比起京城说书人要差些,主要是掺水的能力不足,可见说书水平有差距。但他旁边的同伴却是聚精会神。
“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能说出这等话,想那王英,必是浊世佳公子,不可不见。”
听到这里,茶肆中的客人不约而同的脸上浮起了微笑。他们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同样的内容,但那种又期待又想笑的表情,每一次都会出现在同样的回目上。
这是整部话本中,不多的几次让人捧腹大笑的段子。
‘什么佳公子,不过矮脚虎罢了。’
王祥摇摇头,扯着同伴的衣袖:“走不走?”
同伴拍掉了王祥的手,仰头盯着说书人的两张嘴皮:“急什么?瑞麟你听过,我还没听过啊!再等等。”
王祥无奈,但他又不能丢下同伴先走,只能耐下性子等着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幸好比起京中专说九域的张三四要短不少——终于等来了意料之中的哄堂大笑。
然后就是啪的一声响,请听下回分解。
茶肆重新喧闹起来,王祥也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好了,可以走了?”
他的同伴也不耽搁了,也站起来,会了钞,出门还跟王祥讨论着剧情:“说起来‘女儿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这句话,乍听起来,的确非爱花惜花之人不能说。”
王祥没好气的说着:“其实下面还有一句。”
他的同伴很惊讶,因为《九域游记》他也看过,就这么两句,“没有吧?”
“有!”王祥很肯定的点头。
“什么?”
“女人有了男人,就是水泥了!”王祥板着脸,忍着不笑。
他同伴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刹那的时间,然后就更加放肆的笑声在街边想起,惹得周围的行人人人注目。
待同伴因为喘不过气,终于停止了笑声,王祥叹道,“好了,该回书院去了。”
他很是有几分无奈,方才同伴大笑出声时,他看见附近有好几个同门的师兄弟在对这边指指点点。
‘早知就不说了!’,王祥后悔不迭,这下脸丢大了。
可是他又不能把同伴丢下,自家兄弟,怎么能丢下不管?
十五岁志于学。
承圣人之教,王祥十五岁便来到横渠镇,来到了横渠书院。不久之前,他的同伴也来到了书院中。
兄弟二人,相互照应,每日苦读不辍。闲来无事时,有时逛逛街,或是看看《九域游记》之类的杂书。
走在回书院的路上,王祥的同伴还在说着《九域》,“瑞麟,你说《九域》中,哪个人物最有趣?!”
王祥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入云龙公孙胜!”
“就是那个总说别人有血光之灾的江湖术士?!”
“就是他。”王祥点头。
同伴笑了起来,对王祥上下一打量,“瑞麟,吾看你印堂发暗,脸色发青,今日当有血光之灾啊!”
王祥提起拳头晃了晃,“谁的?”
两位少年又哈哈大笑起来。
《九域游记》中的公孙胜,总是爱劈头对人说有血光之灾,若是吓得人信了,那就伸手要钱。要是别人不信,那就劈面一拳,看,血光之灾!还唬住了史进,不过给鲁达一顿好打,两拳下去,打得脸上油盐酱醋的铺子都开了个遍。但这公孙胜却是宁输人不输阵的,当着鲁达醋钵大的拳头和五尺长的火枪,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镜子,举着叫道,‘今晨梳洗时便知,今日会有血光之灾,果然是映在了这里!’
两人笑了一阵,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二郎!”
两人循声望过去,却见王祥的伴当匆匆而来,递上了一封信。
王祥看了信封上的寄信人,然后立刻打开了信封。匆匆一览,脸色就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怎么么了?”同伴问道。
“恭喜了,岳父要升宰相了。”王祥脸上有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低头又看看信上的时间,然后对同伴道,“现在多半已经是了!”
第15章 经济四方属真宰(上)()
元佑五年三月戊申。
阴转小雨。
在日记本上写下两句,韩冈抬眼看了一下摆在窗边的温度计,玻璃管中水银柱的最上端指着标记着十的刻度下面一格。
九度。
开封府农历三月的夜晚,九度这个温度还算是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至少比去年三月的一天夜里气温骤然降到冰点之下要好。
温度计的概念,已经在《九域游记》中出现,不过更早一点,韩冈已经在《自然》中提出了温度的概念,并将水的冰点设定为零度,沸点为一百度。并且在之后的论文中,通过的托里拆利实验,确认了大气压的存在,顺便对水的沸点进行了补充,也就是用猜测的口吻,明确了气压对沸点的影响。
而将韩冈的猜测进行证明,在韩冈就任参知政事后,便成了人人争先恐后的一件事。最近的一次,便是是通过《自然》期刊的组织,让各地的会员和通讯会员,分别在庐山、雁荡山、五台山等山脉顶峰,以及三十九处出于平原上的州县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实验,参与的会员及通讯会员总共超过三百人,最终确认了高度及天气变化对气压的影响,同时也确认了气压和沸点的关系。
不过尽管相应的概念已经提出和验证,韩冈也很早就选调工匠试制温度计,但适合制成温度计的玻璃管制造起来有些难度,玻璃管内部空间很难保持平直均匀,至今为止,成功的希望依然只能放在运气之上。
但韩冈家里,还是有好几支温度计和气压计,每天的每个时辰都会有人将之记录下来,最后抄录两份,一份集结成册,另一份送到韩冈这里。
韩冈从桌上拿起记录纸条,从昨日申时开始,到今天申时,每个时辰的温度变化,都在纸条上。并不需要太多,只是几句话吩咐而已。
韩冈提起笔,一丝不苟的将最高温度和最低温度写进了日记。这等记录天气和气温的习惯,若能持续上几十年,而且能够一直留在京城,肯定会是研究开封天气变化的重要资料。韩冈不仅仅自己这么再做,他还在《自然》中选择了
而且不仅仅是温度计和气压计,还有雨量计,记录下每场雨水的数量。设立气象局,暂时还有不到时候,但通过《自然》进行气象学知识的普及,将之从天文学中分割出来,已经在进行之中了。
日期和天气之后,韩冈继续他的日常功课。
不独是他,不少士人都有记日记的习惯,今天遇到的几桩大事,大都简要的记录下来。曾布就记日记,而且是自幼便记,他被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日记本装满了一辆车。
韩冈看过其中的几卷,上面的都是些文过饰非的东西,责任都是别人的,功劳都是自己的。尤其是当年曾布叛离新党的那一桩公案,全都王安石、吕惠卿、曾孝宽的错。韩冈也很荣幸的在其中成了倒坏水、给王安石出谋划策的角色。
韩冈在自己的日记本,也不会太客观,不过他日记本中的内容,记录科技和工业进步的比较多,政争几乎没有。没空的时候,只会是将天气、气温记录下来,然后干脆的跳过这一天,闲起来,则会当做练字,顺手写上一些记忆中的科学理论,当成自己猜测。
笔锋在纸面上挪动,忽忽数百字。放下笔时,正好听到外面的云板响了几声,要等的人差不多该到了。
可惜精确计时的钟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不然,就不用云板声来传达家中刻漏所指示的时间。
尽管韩冈早已给出了摆钟的原理,但想要看到使用钟摆来确定时间流逝的座钟,还得需要某位工匠的灵光一闪。若是有了钟表,能够更精确地测量时间,不论是生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