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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弟弟的没被解麻子三人吓到,听了兄长的话去叫人,这胆气,京师里的小衙内已不多见,而做哥哥的更是有勇有谋,能一下,却绝不硬来,懂得集众人之势,绝非那等恃武而骄的浑人,可见家教不凡。
真要让蔡七来猜,这两位怕是哪位太尉家的子弟,现在就吃着朝廷俸禄的。如果能趁机与这一家攀上交情,自己也不必在刘家瓦子这一个小水潭里盘着。
只是韩铉的拒绝不留余地,连尊长都拿出来当理由,蔡七就算再想留人攀交情,也不能让人不顾母亲的等候,在外吃喝玩乐,劝说的话全给堵在了肚子里,也暂时息了一份心。
“难得小官人一片孝心,蔡七就不敢多留了。累得尊老夫人担心小官人,就是蔡七的罪过了。”蔡七很干脆的放弃,现在留个好印象,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是否叫一辆马车过来。”
韩铉点头,“有劳了。”
被蔡七一路送上了马车,韩铉很谨慎的吩咐车夫去州桥——那一片,东京城中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上了车,车厢里再没有了外人,韩铉放松了下来。双腿架在对面座椅上,身子舒服的靠上椅背。
方才的一番遭遇,让他大感刺激,在家里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紧张有趣的好事了——谁敢讹诈宰相家的子弟?
最后出来的那个蔡七,看起来也是个市井中颇为奢遮的人物。也是呆在家里所结识不了的。
这辆马车应该是蔡齐特意选的高档车,车窗上都嵌上了通透的玻璃。坐在对面的韩锦,正好奇的透过车窗,望着窗外的街市。
韩铉看着弟弟,今天情况不对,等来日甩下七哥,自己单独前来,倒是能打个交道。
‘咦。’
韩铉突然坐直了身子,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他发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差点给忘了。
“七哥。”韩铉低声问韩锦,“你怎么想到要叫人的。”
“阿爹说的啊。”
韩锦偏过头,大大的眼睛圆瞪着,很讶异的望着韩铉。
“阿爹说的什么?”韩铉没闹明白。
“阿爹说过的啊。”韩锦很自在的晃着两条小短脚,“万一遇到事,不要怕把事情闹大。”
啊,韩铉也想了起来。
他们几兄弟打小儿就听过父亲从农夫之子到宰相的传奇故事。
其中父亲扬名立万的那几桩,秉持的都是一个宗旨——只怕事情闹不大。
不管实力上有多少差距,只要拿到光天化日之下,就必须遵循绝大多数人都认同的规矩,只要抓住这一点,即使区区措大,也可傲视王侯。
今天这件事,就是韩锦的一声大喊,才顺顺当当的解决了问题,否则就是自己独逞匹夫之勇。
也许那也很痛快,不过跟韩锦这种只喊了两嗓子的轻松比起来,就显得蠢笨了许多。
“好小子!”
韩铉笑骂着,手伸过去,用力搓了搓韩锦剃光的头皮。
韩铉已束发戴冠,韩锦却还留着孩童的发式,但这一回,韩铉却知自己输给了弟弟。
“对了。”韩铉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郑重的告诫弟弟,“七哥,别忘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能说!不然下回就不带你出来了。”
韩锦才点头,突地车子一顿,就停了下来。
到了吗?这么快?
韩铉念头刚起,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韩铉,韩锦,还不下车!”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51)()
韩铉战战兢兢的带着弟弟下车。
车旁有一辆马车。正是这辆车将韩铉乘坐的马车挤到路边,不得不停下来。
这是家里备用的马车。与家里主人主母公开外出所乘的豪车不同,为了不惹人注目,造得很朴素,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普通样式。
连前面的两匹挽马,都是北地草原来的临潢马,耐粗饲,耐疾病,就是个头矮,不说大食天马,河西马也比不上,只比养在东南岛上的洲屿马强些,完全撑不起门面。
即使在京师满地接客的出租马车里面,也少有人用这临潢马,好歹用两匹个头稍高的一点的带河西马血统的挽马,这样才有些体面,容易招徕客人。
不过这辆车上显然是有暗记,或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外行人看不出来,内行人一眼便知——韩铉的车夫此时正缩着头,对旁边马车把自己别到路边的行为完全不敢作声,正常情况下,打起来都有可能。
不过韩铉完全没心思关心车夫和暗记,他和韩锦的二哥正透过车窗,露出了半张脸。
半张带着怒意的脸。
“上车!”
韩铉老老实实把小弟抱上自家的车,自家的车夫已经丢过去几枚大钱,把这边的车夫给打发掉了。
在韩钟迫人的目光下,韩铉、韩锦规规矩矩的在座位上坐好。
韩钟早板起脸,瞪着这位性子跳脱的弟弟,“四哥,你可真有本事啊,不跟家里说,就带着七哥跑去瓦子里。过两年,是不是都能玩到窑子里去了?”
韩铉垂头丧气,不敢回嘴。
“你出来玩倒罢了,带着七哥作甚?你这么大的人丢不掉,七哥呢?王家十三叔丢了后还能找回来那是靠运气,七哥还能有这般运气?”
韩铉梗着脖子,不服气:“只是逛一逛,也没出什么事。”
“是啊,差点被讹了也叫没出什么事,反正没闹大,正好就可以瞒住家里面了?”韩钟没好气的,鼻音上扬,饱含着怒意的质问,“嗯?”
本来还想蒙混过关,而韩钟却什么都知道了,韩铉顿时又软了下来,苦着脸,不敢说话。
韩铉服了软,韩铉还是怒气不消,哼了一声,“要不是有人跟着,家里面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今天的事!”
“有人跟着?”
韩锦的小脑袋左摆右摆,看看左边窗户,又看看右边窗户,然后转了一圈又回来,“二哥哥,在哪里?”
对这位天真聪慧的小弟,韩铉就发不起火来了,微微笑起,“在七哥你看不见的地方。”
果然有人在暗中保护。
才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兄长的耳朵里,韩铉已经有了猜测,没想到一转眼就被证实了。
家里藏得还真深。
韩铉不禁在想。派在这方面的人手,他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只是家里深藏的东西,看来也只有父母,还有二哥哥才知道,至于婚后就回了老家的长兄,韩铉却没把握他清楚不清楚。
回头看了韩铉,韩钟的语气终于也和缓了不少,“老四,我要怎么说你。老三是个书呆子,早上坐在椅子上什么样,晚上还是什么样,都不带挪窝。他让爹娘操透了心,可好歹不会提心吊胆,怕他闯出什么祸事来。你呢?现在朝堂上那么多事,家里事情也不少,你还要让爹娘担心,你觉得应该吗?”
韩铉垂着头:“哥哥,我知道错了。”
韩钟哼了一下,“你几岁了,还装可怜?”
看着韩钟的气头算是过去了,韩铉忙讨好道,“哥哥,今天的事是我错了,可是我也知道错了,下次肯定不会再犯,哥哥能不能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
韩铉丢了个白眼过去,“你当阿爹会没人报给他?”
“娘那边呢?”韩铉紧张地问。
韩家是严母慈父,韩冈在家时少,对子女也就更多放纵,打碎了出自官窑的整套御赐瓷器,都会打个哈哈,说句这没啥。失手弄起了火,也是训诫两句后就拉着一起探讨要是下次再玩,该怎样事先做好灭火的准备。
有空还带着孩子们玩,钓鱼,骑马,射箭,拆装火。枪,甚至前些日子还拆过一个蒸汽机——前些天,韩府内修了水塔,给全家各处提供干净的深井水,从深井里抽水的蒸汽机被运了两台来,一台装了上去,一台则被韩冈带着家里的孩子给拆了又拼起来。
而掌管家法的就是王旖,从小到大,犯了错都会在她这边受罚。一板起脸来,几个孩子都怕她。
“要是你一人出门,阿爹倒是会帮你瞒着娘,可今天多了一个七哥,你说阿爹会不会帮你瞒着?”
面对韩钟反问,韩铉干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下可完了,回家后,少不了一顿打,还要关上几个月禁闭。
韩锦却是无忧无虑,一直都在看着车窗,此时忽然回过头,“二哥哥,我们现在是回家吗?”
“不,是去外公家。”韩钟瞥了韩铉一眼,“不然哪里会来得那么快。”
听说了要去王安石府上,韩铉的脸色就变得淡漠起来。
韩钟的外公可不是韩铉韩锦的外公,小时候没在意,年纪越长,这分得就越是清楚。
家里是尽量一碗水端平,且韩铉他们几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得唯一的姐妹受父母疼爱,兄弟间嫡庶分得就不那么明白。
可到了外面,嫡庶之间受到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韩铉也清楚,什么时候自己有了功名,这样的差别待遇才会渐渐消除。
韩铉可不想去王安石府上见那些人的脸孔,“哥哥,要不我和七哥先回家去。先反省,等阿爹回来,好好认错。”
“阿爹在外公府上,你跟我一起走就行了。”
韩锦张大眼睛问:“是娘让哥哥去外公家的?”
就是韩锦也明白,肯定是嫡母怕这对翁婿又吵起来,所以才赶着把二哥送过去。
“五哥呢?他没一起来吗?”韩铉问道,韩家的嫡子还有一人。
“在家里受罚,这半个月出不了门了。”
好吧。
韩铉是认命了,靠在椅背上,彻底没言语了。
三兄弟没用多久便抵达了王府。
王安石的嫡孙、王雱的遗孤王栴,以及王旁的长子王檀,出来迎接三位表兄弟。
韩钟领头,韩铉韩锦先后行礼:“韩铉(韩锦),见过表兄。”
但韩钟的这两位嫡亲表兄弟,一清高,一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