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辽国的情况,也就这么多了。辽伪主发病突然,内外细作安排了不少,一个个却都措手不及。”章惇摇摇头,似是无奈。
“不过有些事是明明白白的,辽国的铁路,以南京析津府为枢纽,向西连接奉圣州——不过还没有修好。向东,去往平州,经过辽西走廊,抵达辽阳。向北,却没有铁路。”
“辽伪帝的捺钵基本上不往上京道去了。但上京道辽国却不能放弃,为了稳定上京道,不得不将太子放在临潢府坐镇。现在辽伪主在南京道重病垂危,伪太子人却在上京道,且伪主身边还有一个最得宠爱的孙子。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想必不用我多说。”
他顿了一顿,环顾众人,“要怎么做,才能不错过这个机会。”
一片安静,韩冈低头看着资料,其他人则不敢贸然开口。
是张璪打破沉寂,“得让王厚和种建中先准备起来。”
章惇点头,“应有之理。”
物资、军队在河北不缺,人心才是第一位的。北方太平了许久,自然是要尽快转入战争轨道运作起来。
种建中在代州,统掌河东路在黄河东侧的边防,其实也就是代州和神武军。
而王厚在定州,统辖北境防务,他是马军副都指挥使,三衙管军之一,军中地位远在种建中之上。
这是因为定州知州,顺便兼任定州路安抚使,而代州,则要听太原府的分派。
不过王厚也没有办法竞争河北主帅一职。没有做过同签书枢密院事,这个武将在都堂中,所能达到的最高位置,就无法像当年的郭逵一样,成为战时河北方面的主帅。
即使韩冈偏向于他,也无法让王厚成为主帅。而韩冈也的确不会贸然提名王厚。
一旦王厚为主帅,保不住有多少文臣要在后面使坏,更保不住他手底下的文官会听话。
王厚可没有郭逵那样的声望来压制阵脚,也不可能杀两个不听话的文官来证明自己的权威。
与其那样坏了事,还不如一切照旧,让文臣为帅,武将冲锋陷阵便可。
王韶担任过主帅,韩冈担任过主帅,章惇也担任过主帅,皆是军功显赫。所以重要的不是文武之争,而是能把事情做好。
韩冈为自家亲家挑选的搭档是李承之,熊本会跟王厚争功,甚至打压王厚,但李承之不会。熊本帅河东,李承之帅河北,这两个任命也是确定的。
张璪早知章惇和韩冈的打算,也没说推荐主帅,只说道:“两路紧要之地,州将若不知兵,当及早更易。”
章惇再点头,“理当如此。”
韩忠彦道:“知大名府胡宗愈不识兵事,可令他官代。”
章惇转头看韩冈:“玉昆,你意下如何?”
韩冈一直都在看着面前的北地军州军备资料,之前的议论,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闻言方抬头:“胡完夫看守门户足矣。”
章惇微微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向众人,挺直的腰背,支起的手肘,彰显着主导者的气势,“我意与玉昆同。胡宗愈在大名四年,官声不恶,方今北境镇、定、保、雄诸军州临敌备战,大名为其后,需稳。”
既然已经确定让李承之和熊本出外为帅,大名府就不需要资望、品级更高一层的知府。免得前面开打,后面争权夺利,互扯后腿,到时候,砍多少脑袋也挽回不了失去的机会。
而韩冈与章惇的交流,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接下来战争的人事安排,其实宰辅们早有定见。
“沧州知州现在是令堂兄?”章惇忽然问道。
韩忠彦点头,“正是鄙兄正彦。”
章惇沉吟起来。
这个沉默自然好理解,韩正彦是韩忠彦的堂兄,治才尚可,但在兵事上无所长才。
韩忠彦立刻就明白了,他看了韩冈一眼,见韩冈又低头看文件,遂道,“雄州团练使张利一久镇开德府,当迁。”
澶州开德府过去是宋辽两国交锋的重要节点,但从京师延伸出来,直抵北境的铁路,并不经过澶州,如今,就只是一个普通点的州府而已。一直放武将镇守,只是习惯而已。
“邃明?”章惇问张璪意见。
张璪道:“利一老将,在北地久矣,多有建明。”
章惇等了一下,见无人反对,便道,“那就换张利一吧。澶州沧州两镇州将对换。”
自然无人异议。
“边州人事,诸位还有何见解,可畅所直言。”
鸦雀无声。
军事和人事安排,真正敢插手的议政,没有几人。韩忠彦敢说,是他的身份,也是试探而已。
见无人发言,张璪遂道,“北地紧要军州,非知兵不除。如今又有张利一镇沧州,精兵良将济济一堂,当无须再更易。”
“玉昆?”
“安稳点好。”韩冈点头附议。
“那就这样定下吧。”章惇道。人事安排告一段落,“玉昆,辽国铁路与我相同,安肃军是否当加强戒备?”
韩冈笑了一笑,“子厚兄,反过来才对吧。该加强防备的是涿州。”
游师雄却叹了一口气,“正过来反过来,都打不过去。辽国在涿州的寨防,师雄前日正好去看过,辽人学得太像了,从外面看几乎与天门寨一模一样。”
“天门寨不好打?”章惇道。
游师雄没说话,吕嘉问道:“武学内部推演,一座拥有三十门火炮的棱堡,只要千人驻守,就必须用十倍兵力围攻,至少半个月以上才能攻下来。伤亡当是守军的三倍。驻扎天门寨的是定州路第四将,七个指挥,轻重火炮百三十门。辽国在对面是天雄城,驻军与天门寨相当,火炮数量亦相当。”
吕嘉问说完,停了一下,见他没有其他话,沈括补充道,“这推演是在双方指挥和单位战斗力相当的情况下进行的。”
章惇问:“辽人的指挥和战力如何?”
沈括摇头,“如果局限在边寨上,应当不会输给我们。”
两边轨距都是相通的,主要是辽国在修造铁路的时候,就连图纸也是从大宋这边花费重金收买了相关人员得到的,半点也不敢改动。若是沿着铁路打,大宋的列车过去都不用改装。
但自从当初两国以方便往来为由,将铁路互通,双方就围绕了铁路交界之地大修寨防。最近处的两国城寨,相距仅有五里。两边全都是布满重炮的棱堡,成了北境国界上最难逾越的防线。
“枢密院这些年准备的方案呢?”章惇问。
张璪道,“所有方案几乎都是河北守,河东攻。即使在河北有进攻,也都是以重兵掘壕沟围困天雄、威雄、定雄三城,而非强攻。”
章惇沉吟着,“看来只能等辽国内乱了?”
“辽国会不会内乱,这是必须要确认的。”韩冈道。
韩忠彦问道,“如果不乱,辽伪太子正常接位,朝廷要不要出兵?”
沈括咳嗽了一声,“以括之见,若是辽国国中太太平平,那还是不要出兵。”
“辽国如今国力,远不如国朝。且辽国一旦易主,其内中人心必然浮动,若朝廷按兵不动,岂不是给了伪太子剪除羽翼的机会?”韩忠彦又问。
韩冈道,“必须要等到辽国内战开始,再决定是否开战。除非确定开始内战,不然不当出动兵马。要是官军匆匆忙忙的攻过去,逼得辽国内部又和睦起来,那我们可就亏大了。这么好的机会,多少年才得一次,不能贸贸然给错失了。”
韩忠彦抿了抿嘴,不再质问了。
对于韩冈的回答和章惇的态度,韩忠彦一点都不惊讶。
章惇、韩冈谁会让人捡这个大便宜?
除非章惇死了,韩冈还活得好好的。那时候他来个御驾亲征,把皇帝一起带上,灭辽顺带灭宋,那倒是不怕有人挡路了。
现在章韩两人相互牵制,谁都出不了京。
要是换一个人上来主持灭辽,等成功之后,可就是要多一个竞争者,不成功,章韩则难辞其咎。
除非辽国大乱,机会难得,否则两位宰相绝不会出兵。
第26章 虚实(六)()
“太尉,这次会不会打起来?”秦琬小声的问。
“怕了?”王厚放下了千里镜,回头反问。
安国军节度留后、侍卫亲军司马军副都指挥使、定州兵马都总管、判定州王厚,供备库副使、定州路兵马都监、定州路第四将正将、知天门寨秦琬,一前一后的站在天门寨偏北的炮垒顶上,
新式的棱堡没有城楼,连城墙都不算高。最高的地点还是城寨四角的炮垒的顶端,在无法放出氢气飞船的时候,可以给炮垒中的火炮,提供定位指挥。
站在四座炮垒偏北的一座上,拿起高倍的千里镜,就能清晰的看见五里之外,辽国天雄城的一举一动。
若是两座城寨里的守军出门排兵布阵,双方士兵直接就是脸贴着脸。
不过现如今,两座城寨要是出门校阅演习,都是在背对对方的方向展开。
两座城寨之间的平陆,已经被一座大号的市镇占据了。市镇房舍数千处,从天门寨延伸到天雄城,中间的国境线,是横贯市镇一条宽阔大道,而铁路,从市镇一边纵向而过。
正值黄昏,下方的市镇中,市场行人稠密,数千道炊烟袅袅腾起,车马走街串巷,好一派太平盛景。
但定州路的主帅和麾下大将的话语中,脚下的太平盛景,就像玻璃一样脆弱。
秦琬拍着胸口:“只要太尉一声令,末将就带着兵马攻出去。若是皱一皱眉,就不算秦家的人。”
王厚呵呵的笑了两声:“要真的我一句话,你就能领兵出击,那我倒要皱皱眉了。”
王厚鬓角斑白,脸颊尖削,倒是应了马瘦毛长这一句,胡须一尺多长,下半个脸都给遮住了。眼角细碎的纹路多得像渔网,眉心蹙起的川字纹,更是仿佛陕北黄土高原被冲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