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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挣扎着,艰难的说道,“就在半刻钟前。”
“半刻钟?!”秦琬一把推开军官,指着城外的云山雾海,“半刻钟就能起那么大的烟。”
军官不敢说话,秦琬恨得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问下面,有没有人知道哪里起的烟?距离城下多远?”
军官扶着腿,歪歪瘸瘸的跑了,看他的背影,倒有种得脱生天的感觉。
秦琬沉着脸,望了一眼城外。
正是刮南风,滚滚浓烟从南面飘来,完全不见止歇。
‘出城。’秦琬对自己说。
这些浓烟应该是没毒的,他现在想明白了,辽人绝不会蠢到奢望只用一道毒烟计就能攻下天门寨,这些烟,只是要蒙着守军的眼睛罢了。
守在城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其实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任凭辽军攻到城下。
秦琬陡然间一阵惊悸,背后冷汗涔涔。
久在军中,惯见生死,秦琬自觉隐隐约约有了一点预感吉凶的能力。
他现在十分清楚的预感到,今夜最困难的时刻,正在到来。
辽军这一次动作,是真正下定决心要攻下天门寨了。
甚至白天,还有上半夜,那一次次的进攻,都是为现在这一次突袭做铺垫。
这一天下来,真正参与到进攻中的辽兵数量并不多,多是被他们驱使的汉人和外族。
秦琬一直都觉得提心吊胆,现在谜底或许已揭晓,而他没有觉得有半点放松。
“去通知南面所有炮垒。”他又派走一名卫兵,“立刻加急射,覆盖城壕之前,决不能让辽狗接近。尤其是门外石桥,要给我死死锁住!”
卫兵放脚狂奔,秦琬喘了一口气,方才的命令吼得太急。
“必须要出城了。”他回头看着城外,又对自己说,再一次坚定自己的信念。
“不能出城。”不知什么时候,王殊出现在秦琬身边,一把抓住秦琬,“都监,不能出城。”
“别拦我。”秦琬甩开王殊的手,转身往城下走,“现在耽搁不得了。”
他边走边招过亲兵,飞快的吩咐他们去召集预备带出城的几部兵马。
从城头到城下,四丈多的高度,七八十级阶梯走完,秦琬身边就只剩下一名亲兵,还有紧紧跟随的王殊。
秦琬转过身,不容拒绝的语气,对王殊道,“王七,我出去后,城内就交给你了。还是那句话,别手软,只要城中安定,杀多少都行。”
“都监,不能出城。”王殊拼死拦住秦琬,急得面红耳赤,“辽狗的手段你不记得了?!”
秦琬当然记得,辽人大肆使用烟雾,要掩盖的必然就是装满了火药的大车。不管之前为什么没有使用烟雾,但现在肯定是用来配合炸毁城墙的。
现在他在城头上,什么都做不了,出城之后,拦住辽人的几率反而更高一点。
此刻,已经收到秦琬命令的南面炮垒,飞快将火炮全数装填,随着第一声炮响,整座城池随即就在炮声中沸腾起来。仿佛回到了除夕时的城市,火炮产生的硝烟,吞噬了匍匐而来的浓烟,将整条城墙重新染成了白色。
只要石桥没有被突破就好。秦琬暗暗的祈祷,至少在兵马齐集之前,辽人不要突破石桥。
这时候,脑中灵光一闪,他回身拉住最后一名亲兵,“去找火药!要装满一车。”
“做什么?”
“我们把石桥给炸掉。”
之前秦琬和所有天门寨的军官从来没有想过要炸掉石桥。
那是反击的通道,也是诱敌攻击的陷阱,只要有城门两侧的炮垒依然健在,即使石桥通道畅通,辽人也别想通过石桥靠近城门半步。
秦琬曾经骄傲的考虑过,等这一次大战结束,要好好的炫耀一下保留石桥的胆略,请王厚甚至后方的李承之亲自从石桥上走一走,从石桥上斑斑点点的缺口,看一看他坚守天门寨的丰功伟绩。
现在,他终于不打算保留石桥了,石桥坏了战后可以重修,天门寨大门被炸坏了,光是一道瓮城,实在是没有太多信心坚守住。
更别说瓮城中还有许多人没有来得及出来,所有妇孺都被放入城中之后。秦琬就下令剩下的男子,都安歇在宽松下来的瓮城中,免得夜里无法甄别敌我。
虽然这个命令在剩余的百姓中惹起一阵骚动,不过当秦琬派了人进去安抚,又把尸体和病患运进城中之后,他们还是安定了下来。
四座瓮城,总计还有两千多人,一旦城门爆开,将平添几百上千的死伤。
秦琬紧皱着眉,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连同北门的大路上传来,几秒之后,来得近了,却发现是刚刚睡下的文嘉。
“怎么……”
文嘉刚刚下马,秦琬一开口,一声巨大的爆响,在城墙对面炸开了。
一瞬间,城墙上铺满红光,犹如日出。
秦琬只觉得脚下晃动,城门内侧的马匹不受控制的乱叫起来。
文嘉惊叫了一声,他骑来的战马,正风一般的沿着原路跑远了。文嘉手握缰绳,被拖着跑了几步才脱开,人也滚在地上,狼狈不堪。
光线转眼就黯淡下去,已经经受了多次同样情况的守军都恢复了镇定。
王殊跑过去,把文嘉扶起。秦琬则大声叫喊,让人去检查哪里发生爆炸,更重要的是哪里受损。
“都监,小心!”
一声惊叫,正大声下令的秦琬被人一把推开,踉踉跄跄的跌走了几步,回头看,城楼上的碎砖石,就在他眼前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秦琬恰恰好避开了,可把他推开的亲兵,却被淹没在瓦砾之中。
那是刚刚还憨厚的向他道谢的年轻人,他的母亲刚刚失去了丈夫。
秦琬奔过去,飞快的扒开石堆,下面的人早没了气息。
很多人涌了过来,纷纷救助被石块砸到的同袍。秦琬放开手,站了起来,神色木然,那位母亲,现在又失去了儿子。
“都监,血!”王殊惊叫,手指着秦琬。
脸上湿漉漉的,秦琬狠狠的抹了一把,摊手一看,果然都是血。
一阵疼痛这时候才从额头上传来,可能破了一个口子,秦琬冷静的想。
“没什么事。”他毫不在意的说,“王七,你去安抚城中,我给你便宜行事之权,只要保住城中不得生乱,杀多少人都可以。文八,你去指挥南门的火炮,不得让辽狗再猖狂。”
“都监你呢?”王殊担心的问,生怕秦琬一怒之下,再提出城之事。
“我?老子现在心里是七上八下啊。”
秦琬这时候还是能说个笑话,但他的脸色,阴沉的却完全不是说笑的模样。
王殊和文嘉分别走了,临走时还担心的看着秦琬。
“别小瞧人呐。”又是一声爆炸,秦琬仰头看着城楼上,脸上一片鲜红,狰狞的面孔仿佛恶鬼一般,“爷爷今天就把这座城守给你看。”
第123章 扑朔(中)()
轰。
城墙外又是一次剧烈的爆炸,气浪卷起碎石,宛如出膛的子弹,嗖嗖的四射飞溅。
秦琬低了低头,头盔上叮当响了几声。爆风带着沙尘,逼得他不得不闭起了眼。
前方靠在雉堞边的几名士兵,正举枪对外射击,一时走避不及,人被冲击波拍了回来。脸上正挨了好几下,皮破肉绽,手紧紧捂着脸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旁边的一名士兵正好给枪上弹,侥幸免于此劫,看到同伴惨状,人都懵了。
幸好秦琬正巡视到此处,叫来了卫生兵,连同他手下的亲兵一起,帮伤员紧急爆炸,又送下城去。
几名士兵被民夫背下城去。短短的五分钟急救时间,轰然的爆炸声,在城下又响了三四次。
距离辽人释放烟雾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应该就要天亮了。
秦琬抬头看天。
可眼前烟雾缭绕,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天空的颜色。
秦琬还记得他刚上任的时候,一次城中煤场着火,满城都是烟雾,才中午就好像已经黄昏。
辽人今日燃起烟雾作为进攻的掩护,同样是遮天蔽日,怕是得太阳真正出了地平线,天才能真正亮起来。
南面援军的方向现在毫无声息,也不知是为什么,辽军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攻打天门寨上来。
火药不仅仅是用大车来装了,骆驼、马,骡子,背上架着炸。药包就被赶过来了。
骡马牲畜身上的炸药只有百十斤,靠得近了,却也能将城墙给炸得颤两下,飞沙走石,伤到几个运气不好的兵。而千斤以上的炸药,在城壕对岸爆炸,气浪都能冲得城墙直摇晃。
加厚又包砖的城墙,内壁、外壁、城墙顶上,现在都被炸开了一道道裂缝。秦琬现在的脚底下,就有一条一丈多长的裂缝,最宽处能塞进一只手,尺半长的腰刀捅进去没探到底。
裂缝边上的城砖翘了起来,秦琬用力踩了两下,没踩下去,也就算了。左右撑过今天,到了战后,肯定要大修的。
秦琬从近南门的地方,向西走到西门近侧,一刻钟的时间里,爆炸又发生了两次,位置比较远了,其中一次很响,估计是一辆车炸了。
秦琬向声响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有点担心。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城墙。
接连几次爆炸,炮兵们就像是赛马,接连挨了骑手几鞭,速度陡然加快,炮声密集了许多。
秦琬更加担心了。
前面那么多天,损毁的火炮才一门。今天一天,就有十二门火炮无法再行使用,要不是因为有安全装置,城内的炮手将会伤亡惨重。
“情况怎么样?”秦琬走进西门炮垒,文嘉正在里面协调射击频率和目标,“辽狗的炸药似乎越用越多了。”
“还好。”文嘉抬起头,眼中尽是血丝,一笑起来,眼眶中就只看到红色了,“辽狗的火药,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