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丁兆兰看着心急,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行人司再迟钝也该得到消息了。
又是五六个巡卒上去了,将近二十人抓住绳索,呼儿嘿呦一阵吼,马车四处冒水的晃晃悠悠的上去了,但卡着滑轮的树也晃晃悠悠的歪了,树根从泥土中翘了出来。
“树要倒了。”桥上桥下一齐大叫起来。
“放回来,放回来。”船上的人拼命挥着手。
堤上的人比他叫起来还早一步松了手,咚的一声响,车厢重重的砸回到河面上。水花直溅上桥面,河中的小船剧烈摇晃,船上的人都吓得趴下来,被河水溅了满头满脸。看客们一通嘲笑,方才被打被赶的怨气出了大半。
丁兆兰叹了一声,“先把车里的水放了。”
欧阳春立刻说,“人都会掉出来。”
更重要的,这么做会破坏马车内的现场,甚至使得尸体上留下的证据一起消失。否则开门放水这个命令欧阳春早就下了,难道他不知道带着一车子的水会有多重?
“来不及了。”丁兆兰冷然道,“把车上的绳子捆紧一点。”
他并不需要查明死因,只要确认身份就够了。丁兆兰现在已经不指望能够找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来定罪,但他需要真相。
“好吧。”欧阳春也极有决断,立刻下令,“开门。”
巡卒们听命行事,一把将车门拉开。因为之前捆住车厢的绳索又被拉紧了一圈,车门即使被拉开,也只是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哗的一声,浑黄的汴河水便从车门涌出,尸体尚在里面,但如果是细小的证据,就都从门缝中流进河里了。
又是一通吆喝,马车的车厢终于到了岸上。一名巡卒上去将绳索解开,外围的看客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车门打开,立刻一具尸体从门内倒了出来,浑黄的河水也还在流着。一片惊声中,丁兆兰望向里面,车厢中还有三具尸体,两具在车底板上叠着,另一具横在他们上面。
欧阳春揪着胡子,“果然是四人。”
行人司的人随时可能会到。丁兆兰向周围一张望,对欧阳春说,“准备一下,最好现在就送去太医局。”
欧阳春点头,“府里的仵作,是比不上太医局里的那几位银章。”他说着就叫人去把马车赶来,再弄四卷芦席来。
丁兆兰等他吩咐好,等着军巡院的人将尸体搬下车,同时对欧阳春说,“太医局现在能从肺里取样,看看里面的水到底是哪里的水。汴水和金水河的水就不一样。里面的泥沙,水藻,都有区别。也就是说,可以查清到底是掉进河里淹死,还是被人淹死再抛尸的。”
欧阳春听得一愣一愣,啧啧称叹,“这么厉害。”
“要不然怎么能弄出指纹查案的?”丁兆兰沉声道,“只要太医局得出验尸报告,即使是行人司都拦不住我拿一份……还有军巡院。”
欧阳春笑笑,就当没听见了。
尸体全都搬下来了,从怀里掏出口罩和手套戴好,丁兆兰和欧阳春一起上前,稍稍翻动了一下,丁兆兰脸色冰冷的起身,“就是他们……看来是不用等消息了。”
欧阳春问道,“行人司的?”
“是。没想到都被枪杀了。”
从马车里搬出来的尸体一共四具,每一具身上都有枪伤的痕迹。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欧阳春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丁兆兰,试图从丁兆兰的反应中找到蛛丝马迹的答案。
丁兆兰忽然抬起头,望向河对岸,那里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些混乱。
“来了。”
欧阳春也望了过去,十来个人冲破围观群众,来到桥头前,一眼看到这边的马车,就立刻推开挡路的巡卒,直冲过来。
“俺要走了。”丁兆兰一拱手,就要离开,“今日之事,多谢欧三哥你仗义相助。来日再请你喝酒。”
“别想走。”欧阳春一把拽住丁兆兰,怒气冲冲,“不说明白就别想走。吃完霸王餐,抹抹嘴就想溜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丁兆兰扯了扯手臂,被牢牢扣住,积年军巡的捕盗本事当然也是一流的,丁兆兰一时也挣脱不开。
看了眼欧阳春,丁兆兰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四条人命,已经可以确定是杀人灭口。他想要了解的事,又有一片碎片被补上。下面再去见几个人就能差不多确定了。
守宫断尾求生,从没说是断手断脚重生。能将四个人的性命完全不放在心上,当做一截没用的断尾,即使是行人司提举都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必须往更高处去看。
四条人命,放在人烟稠密的京师,也是一桩了不得的大案了。如果都是拿着朝廷俸禄,那就更不得了。而这四人之中,甚至还有一位拥有官身,尽管是未入流品,却也不是能随便杀的。
“你真的想知道。”丁兆兰问。他相信欧阳春能够明白其中蕴含的危险。
“四条人命。不,五条……六条,南郊的,广场上的。你我不知道的地方,也许还有更多。”欧阳春坚持道,“别的事。人命关天,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丁兆兰摇了摇头,“家里还有嫂子、侄儿在,三哥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提起妻儿,欧阳春的手不由得一松,丁兆兰立刻用力一跺脚,力贯全身,硬生生的挣脱了欧阳春的锁拿,一闪身,躲到了几步开外。
“今日不得已,来日必向三哥你请罪。”说罢拱拱手,丁兆兰一溜烟就钻进了人群。
欧阳春还想叫,行人司的人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恨恨的一跺脚,怒视来人,今天这口气,硬是要在行人司身上斩上一刀才甘心。
……………………
笃笃两声敲门声,包永年依旧沉浸在书本上,只说了一句,“进来。”
一身仆役装束的丁兆兰跨进房中,向包永年行了一礼,“小人见过包举人。”
“你……”包永年抬起头,看见丁兆兰,声音就是一顿。
视线顿时锐利起来,从丁兆兰的手看到身,再从身看到颈项,最后再到脸上,疑惑的问:“你是谁?”
丁兆兰没有立刻回答。包永年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四面打量着包永年的房间。
白垩抹墙,水泥界地,装饰只有书架和书,一个个书架将房间的四面墙上,除了门、床和书桌之外的剩余墙面全部占满,没有字画,没有陈设,干净朴素得让人心里发冷。
微微皱了皱眉,丁兆兰转回头来,“小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包秀才你是谁?”注意到包永年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微微一笑,“包永年?还是……白永年?”
包永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叮的一声阖上盖子,他平静如常的说,“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丁兆兰站着,慢条斯理的说,“曾经在国子监和隔壁的学员中,有一位白永年的学生,交游虽然不广,却还是有两三个朋友。这位白永年,一直以来所持学术都是气学,军国事上也一直都站在都堂一边。”
“但白永年这几天突然间行事大变,言辞直指都堂,接连两天,都与友人相聚,并且散播都堂设局的谣言。这让小人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位白秀才的立场前后不一,转变得如此之快?”
他又笑了笑,“除了白永年之外,还有陈易举,李三昧,也不知举人公你认不认识?”
包永年容色平静,问,“你是来杀我的?”却是不再否认了。
丁兆兰摇了摇头,“小人是捕快,只是来查案的。”
“捕快?或许吧。不过你要只是捕快,会这般与我说话?”包永年摇摇头,把书合起来端正的放在桌上,“何况那一位会放过我?”
丁兆兰摇摇头,“小人并不是很确定举人公你说的那一位到底是哪一位,不过如果你说的那一位跟小人想的那一位是一个人的话,小人只能说不知道。”
包永年第一次对丁兆兰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笑了起来,“竟然没说不是?你们这些人不是都把他当做菩萨来拜的吗?”
这一回轮到丁兆兰叹了一口气,“最近遇到了一些事。”
包永年想了一下,问道,“你是学会的会员吧?”
“小人是学会的成员。”丁兆兰的回答强调了学会二字。
“难怪。”包永年一指面前的板凳,“坐。”
丁兆兰依言坐了下来。
包永年很有兴趣的打量着丁兆兰,“你真是捕头?”
丁兆兰点头道,“如假包换。”
包永年又问,“你是被派来到我这里的?”
丁兆兰道,“看来上面对举人公你这几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或许吧。”包永年冷笑,继续询问,“他们没有给你什么命令?”
丁兆兰想了想,摇头,“没有太过激烈的吩咐,只是让小人来提醒你。”
包永年失笑,“好一个‘让’!”
“的确是‘让’。”丁兆兰道,“他们可没有直接告诉小人,举人公你的身份,只是领着小人去听了一下律学黄秀才的演说。”
“这样你就查到了我的身上?!”包永年狐疑的打量着丁兆兰,“我留下的名号都没变,只是改了一下姓氏,要查到我的确是不难,但凭你一个捕快是不可能的。还有陈易举,正常是查不到我身上。李三昧我倒是不知道是谁了。”
丁兆兰拱了拱手,“小人丁兆兰,见过举人公。”
“丁……”包永年微带惊异的又仔细看了看丁兆兰,最后靠在椅背上,笑道,“难怪。我说是谁,原来是丁捕头,难怪能直接查到了我这里。”
翻过倒扣在小几上的空茶盏,给丁兆兰倒了一杯清茶,“我这里就只有茶,不要见怪。”
丁兆兰接过茶杯,道,“多谢举人公赐茶。”
包永年此时变得兴致盎然,追问道,“你是怎么查到。”
“说来很简单。”丁兆兰道,“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