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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维申脸色难看的走进入住的小院,他从外间经过,听到了好些闲言碎语,甚至都不避让他。
‘文煌仕说不定都变成了鬼,哪里找?’
‘文太师土都埋到脖子了,离变鬼也不远了。说不定还真能看见他重孙的鬼。’
这几句就是在门外听到了,差点让他气炸了肺。只是当他走进厅堂的时候,立刻就换了一副神色。
文彦博宛如石像一般坐着,儿子进来后才有了点气息,“送走了?”
文维申点点头。
“说了什么没有?”
文维申摇摇头,“只是让大人不要担心。”
他刚刚送走的那一位——受都堂之命前来安抚的老友,带来了都堂的话。
‘都堂不认为太师会对曾孙的情况了如指掌,文煌仕的罪责不会牵扯到太师的身上。都堂也不会允许提审太师的情况出现。’
这几句承诺,保证了文彦博不会受辱于小人,但这是对卸任宰相的优待,是为了他们自己,而不是对文彦博这个人。
文彦博现在越发的确信,只要自己一死,文家就立刻会覆灭。
都堂是不得不给他这位曾经做过宰相的老臣留一点余地,但不会给他连监司主官都没做过的几个儿子留下半点人情。他们已经不够资格去让宰相执政看顾他们。
文家或许真的要完了。文彦博现在就是在挣命,只要他能够活下去,也许还能看见转折的机会。
“大人,下面该怎么做?”文维申问道。
“章惇、韩冈不用去找了,拜见一下吕嘉问。”文彦博撑着拐杖起身,颤颤巍巍的问儿子,“延之那边可有回信。”
“这正是儿子想要说的。”文维申低声道,“延之前两天就失踪了。”
第163章 京师(五)()
【六千字第二更,下一更还会有,不过得凌晨了。】
“包永年失踪了?”唐梓明惊讶的问。
隔着一张桌子,丁兆兰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俺还以为你们这些包打听早知道了。你们的耳朵,”丁兆兰把手掌比在耳边,招了招,“总是伸得那么长。”
“如果我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唐梓明反应敏捷的回复道,许多时候,面对武夫的挑衅,身上的文人习气让他好斗如公犬,“没问题,该知道的我们都会知道的,不会让朝廷的每一文钱白花。”他摊开手,“如果我们不能对得起报社开的每一文工钱,不是我们被报社开革了,就是报社被我们啃倒了。”
同样的把手放在耳朵旁扇了扇,唐梓明笑着:“你知道的,记者通常总比快班更早赶到案发现场。”
“那是因为衙门从来不会给快班配马,而你们记者总能拿着车票去报销!”丁兆兰愤愤不平捶了一下桌子,咚的一声,引来了不远处掌柜不满的视线,“还有该死的信息费!”
“这难道不是好事?”唐梓明得意的扬起眉毛,“信息费让东京士民总是能够得到最新最全的新闻,也能让他们把身边的新闻事件分享出去。别以为只有好处,报销车马费的前提,是得附送一篇好报导。没有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他瞅着丁兆兰,“小乙哥,没有谁的工钱是白拿的。报社给钱给得爽快,那要案们有兔耳朵,狗鼻子和赛马腿,听得远,嗅得灵,跑得快。”
“好吧,兔子的耳朵,狗的鼻子,赛马的腿。”丁兆兰想象了一下,把几件零件与眼前的唐记者组合在一起,忍住笑,“能告诉俺,包永年去了哪里?”
“方才不是说了吗,朝廷又没发俸禄给我,我有什么必要去盯着一个国子监生?倒是你们。”唐梓明冷笑,“文煌仕的表叔、同窗,跟枪击案牵扯不清的国子监生,你们就让他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个新闻你要不要了?”丁兆兰干脆地问。
“我现在在都堂守着新闻。”唐梓明游刃有余的摇了摇小笔记本,差点就要把两条腿跷上桌,表示自己的毫不在意,“难道小乙哥你不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件事的?”
丁兆兰欠身靠前,压低声音,“俺前天才见过韩相公。”
唐梓明眼神闪烁了一下,艰难的摇头,“太高了,摸不着。”他盯着丁兆兰,有些生气,“丁小乙你也别诓我,韩相公的事,私密的你不敢说,公开的,我都能查得到,拿韩相公勾我作甚。”
丁兆兰露出神秘的笑容,“那韩四衙内呢?”
唐梓明摇头,“我打过照面的。”
丁兆兰怔了一下,神色没那么稳当了,他本想用包永年的事钓上唐梓明,没想到这条鱼始终不肯上钩。
“再加一条新闻!”他不得不把鱼饵再加了一倍。
“得灭门案那个等级的。”唐梓明强调道。
丁兆兰苦笑,“这可不容易遇到……”又点点头,“也罢,就答应你。”
“好!”唐梓明一声叫,“不愧是义薄云天的小乙哥,当真爽快!”
“来。”他举起茶盏,强拉着丁兆兰碰了一下杯,把茶水一饮而尽。
丁兆兰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苦涩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就像他现在的心情。明知道来找这一位,肯定会被敲一番竹杠,但现在其他地方都没有线索,只能过来找这位能从死人身上刮出大新闻的记者。
虽然唐梓明还年轻,但是在记者行业,已经颇有令名,能从小报社跳去天下最大的报社,又能在竞争激烈的顶级报社中成为常驻都堂的记者,唐梓明的能力和人脉自然是出类拔萃的。
“好了。说说看这件事吧。”唐梓明道,“包永年什么时候失踪的。可知道他失踪时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什么事都没出才有问题。”丁兆兰回想三天前就已经空无一人的宿舍,到昨天确认失踪,这么长的时间,每一条线索追踪到最后,都是一团迷雾,“包永年已经失踪三天了。”
、
“亏你们瞒得住。”唐梓明啧啧两声,三分惊讶,三分赞叹。
普通百姓失踪三天,官府没动静还好说,包永年的身份可不一样,别说失踪三天,就是失踪半天,都堂就该催促快班、行人司和军巡院动起来了。动静一大,那京师里面就别想瞒过消息灵通的记者。
“是不是被人抓走了?你觉得会是谁?”唐梓明指了指东面,那边有开封府衙,有都堂。
“这边抓人的都是正大光明的抓。”丁兆兰摇头。
“可不一定。或许是那一位……”唐梓明无声的作了吕字的口型。
“只要是衙门出手抓人,俺肯定能找到线索,一路探过去。”丁兆兰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人人皆知的事实。
他有着充分到甚至有些过头的自信,如果包永年只是被抓走,即使是秘密抓捕,他也能找到蛛丝马迹,一路追踪过去。可是他完全没有发现线索。
“那就有可能是逃走了。”唐梓明交叠起双手,“就像他的表侄儿一样。”
“或许吧。”丁兆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文煌仕的下场,他除了在韩冈面前说过之外,谁也没有透露。
“如果他逃走的话,会不会去找文煌仕了?”唐梓明说着自己的猜测,情绪明显的为自己猜测激动起来,“他肯定是去找文煌仕了,文煌仕能逃走,肯定是得到了他的帮助。”
“有可能。”丁兆兰闷声说道,“不过也不好说。事实到底如何,只有把人都抓住了相互对质才有可能弄清楚。”
“没线索怎么抓?”唐梓明笑,“要是能抓住包永年的尾巴,说不定就能一路找到文煌仕。”
丁兆兰只是应了一声。
唐梓明兴致莫名高昂,他猜度着,“文煌仕能在京畿大搜中躲藏到现在,肯定有人遮掩,也许还不只是包永年,或许还有其他人。比如文家在京师的亲友。”
丁兆兰已经感到诡异了,唐梓明的性子寻常绝不是现在这样,他总是礼貌中透着拘谨。
“你知道了?”丁兆兰盯着唐梓明脸上的神色变化,疑问变成了肯定,他惊讶的,“你知道了!”
“这个可是大新闻……如果能深挖下去的话。”唐梓明带着浓浓的遗憾。
“这里面的水深得很,不知道有多少风险。”丁兆兰警告唐梓明,“俺可不想给你收尸。”
“我做记者多少年了?什么样的场面没经过?”唐梓明自负的说着。
‘你要真见过就好了。’丁兆兰想着。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平日里见到的各种各样血腥的场面实在是太多。这些所谓的记者见过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只是这话他咽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说回到现在的案子。”丁兆兰道,“包永年失踪时候,俺们是当天中午得到消息的——他的同学因为包永年早上旷了一节不该旷的课,觉得不对,所以立刻就报官了,等俺们去查的时候,发现就连桌上的早点都只啃了一口,而且是确定无疑由包永年自己去买的。”
“也就是说,他失踪的时间点已经确定了?”唐梓明仔细的聆听,然后发问。
“的确是。但有一点让人觉得奇怪。”丁兆兰皱着眉头道。
“哪一点?”唐梓明立刻追问。
“包永年是在国子监中失踪的。并非离开学校之后。”
唐梓明紧闭上眼,旋又睁开,眼瞳中仿佛有光芒在闪烁,“国子监的防卫很强。”
“尤其是在都堂枪击案之后,进出学校难了许多,进出都要在门口登记。而包永年,并没有他离开学校的记录,甚至没人发现他离开宿舍,因为是一座小院,外面一直有人经过,没人看见他出来。”
唐梓明深思着,审视着,“也就是说,这一个大活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莫名其妙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离开宿舍和学校。”
“没错。”丁兆兰点头。
“还有呢。”唐梓明不满足的问,“线索不会只有这一点吧?”
“其他可能的线索我都查过,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