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金守仁眨了眨眼,听到这里,就有些不对了。先充家底,再说借钱,这不是商家借款时的标准套路吗?平民百姓借钱,那是走投无路,都得装可怜,说不借钱生活就过不下去了。但商家借钱,从来都是先说自己的家底有多厚实,只是暂时周转不开。怎么韩相公这声口,跟商人一模一样?!
不过金守仁倒不怕朝廷借了就不还了。钱是什么,就是信用。韩冈宣扬的货币信用论,这些年深入人心,即使是朝廷也不敢随意在钱财上背信弃义,这意味着日后十倍百倍的损失。
“相公打算怎么一个章程?”金守仁小心翼翼的问。
“有抵押、有利息,还要什么章程?”韩冈哼了一声,“第一期战争国债,以两百万贯起,期限三年,初定是年利一成二。还款时,可以选择现钱,或者是辽国的矿山和铁路开发权。”
军费的确有些吃紧,但韩冈如此做,更有政治上的考量。
鬻官卖爵也不是不能筹集军费,可筹集的数量是有限度的。能拿出来卖的官位,只能是名义上的,不可能给实职——否则拿到了之后就会刮地皮回本。不能回本的买卖,自然卖不上价。最高又不能高过从八品,当然售价就更低了。即使官位卖出个千八百,对军费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说到底,从民间借钱是付出最小的方法。同时也是收益最大的方法。
——经济上的,政治上的。
“相公!”金守仁只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跳起来。果然还是有自己人在台上的好啊,什么没军费了?这是趁机给自家搂钱啊。这种好处,不是有一个宰相靠山能享受到吗?所以说吕不韦才会说,立国家之主利无数啊。拟定国策之权,好处全在这里了!
韩冈瞪了他一眼,这一回金守仁恍惚了好一阵,才知道要坐下。
就听韩冈说,“当然,这战事也有万一。所以打下辽国就以辽国的还,打不下来,就拿荆湖、云南的还。至于借款抵押,是盐税。”
金守仁脑袋里这时候叮叮当当的都是钱串子在响,“相公!两百万贯哪里够啊,至少一千万啊。俺金家不说多,五十万贯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第一期,一开始不能多。”韩冈冷静的看着金守仁的兴奋,“这事我本不准备说,等与章子厚商议好之后再跟你们讲,但看看你们这样子,又不能不说。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少,就不用我来说了,按你们这一回会议上方针,是准备全都让给福建人吗?”
金守仁忙摇头,有这么几千万上万万的好处在,别说章惇,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认了。
“该争就争,理直气壮的去争。”韩冈沉声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和平是打出来的,妥协退让求不来和平。”
第188章 借款(二)()
“借款?”
章恂从章惇嘴里乍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是因为秋税?!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吧!”
兄弟的惊讶,让章惇皱了皱眉头,却是没理会,自顾自的说下去,“第一期要两百万贯,我认下了一半。这一百万贯,家里占一半。剩下的你分配一下,看看商会里面谁要。”
“第一期?一半,五十万贯?”章恂早就习惯了章惇独断的说话方式,但他还是不明白章惇说话的内容,“是什么借款?”
章惇眉头皱了起来,视线从手中的公文上离开,不悦的看着章恂。
他说话向来不喜欢多解释,故而最烦总是不开窍、榆木疙瘩一般的蠢人。皇宋帝国的首相在面对蠢人的时候,一向是缺乏足够耐性。
章恂被熟悉的目光一瞪,习惯性的就向后一缩。
章惇脸色更沉了一分,硬邦邦的吐出四个字,“战争国债。”
把章惇的话在脑中转了几圈,章恂明白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又是韩冈出的主意?!”
章惇冷淡的声音响起,“我也同意的。”
章恂满腔肺腑之言一下梗在喉咙里。
秋税的情况不会好,这件事早几个月还下雨的时候,就可以预料到了。夏税的惨状更证明了这一预测。
今年的税收完蛋了,虽然如今夏秋两税占国计的比例越来越少,只占一半,剩下一半商税、印花、工厂红利和关税等杂项。但杂项终究不比正税关联众多,天下男丁都要交身丁钱,天下户口八九成都要交田赋,而杂项才能关联多少人?这正税多寡,正应和着天下丰欠,昭示着百姓生活。正税一变,天下皆惊。
粮食减产,正税数额大降,天下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朝廷,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麻烦。
朝廷还要打仗,灾区还要赈济,国家也要稳定,朝廷财计不足,亏空怎么解决?对都堂成员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解决的办法有不少,但对于不知内情的外界来说,却是天大的噩耗。皇宋药丸的方子在市井中开了一张又一张。
章恂当然想借钱给朝廷渡过难关。章惇做宰相,一切政策皆出自于其手,借自家钱给朝廷,还怕朝廷不还钱?而章恂甚至都不需要朝廷还钱,朝廷有的是好东西可以拿出来抵账。比如矿山、比如铁路,比如工厂。
只要章惇肯点头。
商会中这几个月,有不少人联络过他,报效朝廷,为相公分忧。每个人都准备了不下百万贯的资金。
只要章惇肯点头。
但章恂从未奢望过章惇会同意向私家借钱,甚至都没有去跟章惇提起过。
对章家来说,最大的利益是章惇的相位,最大的保障也是章惇的相位。家里的钱财用在保全章惇权位上,才叫做用对了地方。赚了钱,却让章惇付出了声望和权位的代价,那是彻头彻尾的亏本。
对于此刻的朝廷来说,收入多寡不是重点,重点是人心,是天下人对朝廷的信心。
朝廷向私家借钱,天下人对朝廷的信心何在?有心人给宰相栽治国无方的名号也不难。韩冈就要离任,不在乎名声坏一点,但章恂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兄长在乎?
只是章恂也从章惇的态度中感觉到了,章惇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为任何人动摇。
“朝廷要借钱,就是为了报效朝廷,家里也能掏出两百万来。但其他人愿意借吗?”
从来都是富贵人家好借钱,越穷越借不到钱。这秋税才收,就要借钱,明摆着情况不好,有多少人敢借给朝廷?!
章惇轻哼了一声,表示对章恂说法的不屑。但正想说话,房间里的座钟铛铛的敲起了整点的钟。
听到这个信号,章惇摘下了眼镜,不再看他桌案上永远都看不完的公文,抬手指了一下左边的架子,“眼药水。”
章恂乖乖的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小银瓶下来,递给章惇。
章惇靠在躺椅上,打开小银瓶的盖子,一手拨开眼皮,一手拿着银瓶,熟练的仰起头,向双眼中各滴了两滴药水,将小银瓶交还给章恂。
章恂放好装着眼药水的小银瓶,瞅着紧闭着眼睛的章惇,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之前的话题。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章惇先开口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多少人找过你,想报效朝廷的多了。”
“呃。”章恂有些蠢的张开口,没提防私下里的事被章惇查得那么清楚。
章惇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东打听,西打听,就以为把朝廷的底打听明白了?当真以为国库没钱?三年积就能抵一年荒,你们以为朝廷存了几年了?这些年的积存足够打上两场灭辽的大战!”
能多解释两句了,证明章惇的心情好了。
章惇没有就之前隐瞒的事穷追猛打,章恂稍稍舒了一口气。
章惇用的眼药水是太医局开的方子,清凉明目。用眼多了感觉眼花或者酸涩之后,滴上两滴,立刻就会舒服许多。每到这时候,章惇的心情都会好上一点。
只是章恂虽然舒了一口气,章惇心情也好了,但章恂的心情可没好。封桩钱要是动了,朝廷内外的确是要慌了。
“但朝廷要对外借钱,却又不开封桩库,岂不更惹人疑窦?”章恂苦口婆心,“这会让人觉得封桩库里的钱,其实早就不翼而飞了。”
“天下何时无谤言?宰相何事无诽毁?琐琐闲言,何须在意!”章惇缓缓睁开双眼,眸子幽暗深沉,“灭辽非是一家事。灭辽的好处,人人都能看到,可就是离得太远,没多少人当真。”
章恂皱起眉:“所以要借钱?”
章惇冷笑,“国势艰难,天下人当共体时艰。如果这时候还敢跳出来阻挠国政,那就是国贼了!”
章恂一阵阴冷,他的兄长是不是已经安排了吕嘉问磨刀霍霍了?只是章恂不敢问。这件事看起来更多的是牵连上朝堂斗争,这已经不是章恂能够过问的领域了。
“第一期……”章恂念起来都觉得有些别扭,再一次肯定这是韩冈的主意,“都堂准备外借两百万贯?”
章惇点了一下头。
“七兄和韩相公各分了一百万贯?”
“家里拿五十万贯出来,另五十万让商会里面分。”
一下要拿出五十万贯,章恂眨都不眨眼,问,“那家里出的钱,是以七兄的名义,还是……”
章惇摇头,“我不出面,你多找几个名目分开来摊一点。另外那五十万贯也一样,多找几家,分开来均摊。”想了想,章惇又补充道,“也不要太多,每家不要少于三万。”
“至少三万……最多也就十五六家,怕是不够抢了。”章恂刻意讨好的笑着,“能讨好七兄的机会也不多。”
章惇嘴角抽了一下,过于直率的马屁,听得就不是那么舒坦了。自家的兄弟没进官场,又从来不用讨好任何官人,溜须的本事就没能历练起来。
当然,这也是实话。
对富甲天下的福建豪商们来说,一家三五万贯,也就比零花钱多一点,不过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