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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家对利润不顾生死的贪婪无耻和面对强敌时的妥协软弱,其两面性,韩冈都亲眼见证过。
不说,遇到挫折时,还会不顾一切支持自己的又有几人?
这个月来,不辞辛劳的走遍关中平原;两年以来,在关西多方筹备;二十年来,在天下不断扩张手中的势力,正是不想看到日后有人毁禁自己的思想和书籍。
京西一地虽然无力毁禁气学的书籍,但他们常年累月的诋毁,同样让韩冈感到不快。
数十上百万人,受到他们的蛊惑,将现实中的困窘,归咎于朝堂。
虽然朝廷无法施惠于所有人,但还是给了他们展开新生活的机会,相比起拿走了他们最后一个铜板,还以义愤填膺状裹挟他们向朝廷讨价还价的京西豪门,韩冈觉得朝廷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可就是因为那些人的蛊惑,即使朝廷给了京西贫民新的选择,却依然有很多人不愿意接受朝廷的劝告。
很多人在堕入贫困的过程中,早已对朝廷充满了不信任。即使有着韩冈的名声做质押,也抵不过现实常年累月的消磨。
那些中原地区的豪强地主,在趁机大肆兼并的同时,也不忘宣称一切责任归咎于欺君有方治国无术的宰辅,试图将仇恨转移到都堂之中。多多少少,这些宣传还是有些效果。
迁移后的新生活,被视为朝廷的谎言,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新疆土,更是荒僻偏远的瘴疠之地,多待一刻就会小命不保。
皇帝是好人,大臣是奸佞,很多人的思路就是这般直率,希望皇帝亲政的言辞,是一些地方民间舆论的主流之一。
还有死灰复燃的明教,在市民和自耕农中迅速蔓延,其根源就在于他们对贫困的恐惧。
怎么办?
办法很多。
想要解决问题,永远不会没有合用的招数。经济上的,宣传上的,官场上的,民间上的,只要肯花时间和精力,尸居余气的旧贵们,能被摁在京西几十年动弹不得,也同样能被打压到无声无息,但一心想要平灭辽国的章惇,已经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消灭问题了。
暴力无法解决问题,但能够消灭问题,
当矛盾压制不住,将要爆发的时候,最终也只能用暴力来解决。
而韩冈,无意反对。他已做好了配合和应对。
“今天的会,有个好处,统一了思想认识。”
会后,韩冈对着苏曀档馈
务虚的会议,说没用,也许没用,一阵风而已。说有用,却的确有用,只要把虚事做到实事上。
韩冈定下了目标,展现了决心,又给出了绝好的理由,将人心收束,在他的威信还能维持之前,韩冈的意志将会在雍秦商会内部贯彻始终。
章惇要消灭问题的根源,而根源不是树根草根,呆呆的遭受斧凿刀锯,必然还是要反抗。
产生的祸乱大小,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不扰乱民生。
韩冈所统领的关西,第一是要保全自己不乱,第二就是要尽可能的压制京西发生变乱时不会扩散一个是生产地,一个是市场,两者相辅相成,少掉哪一个,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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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秦商会不能坐视市场萎缩,更多的生产力需要更大的市场规模。
“一定要快。”苏暶粕档馈
内乱不发是最好,一旦爆发,多拖一天,说不定就是多几百上千人被赶上绝路。
贯彻气学以仁为本心的宗旨,苏暡幌肟吹缴窕嵘ü诘某∶妗
气学一脉,在军用武器上备下苦工,不是为了屠戮百姓,而是为了保护百姓。
无论是早年的枪炮,还是如今的新发明。都不是为了在国中杀自家人的。
“放心,肯定会很快。”
韩冈稍稍安抚了一下苏暋>」苡屑阜址笱埽钠诖胨諘无异。
“如果这玩意儿能实用化,也许交战只要一刻钟就能决定胜负了。”
韩冈眼前,是紧张的研究员。
在研究员的手中,一点点黄色的液体正从暗色的玻璃瓶中,被玻璃长管状的滴管吸取。
明显还崭新的水泥地面,有着大大小小的坑洼,当滴管被挪离了试验台,一滴就滴落到地上。
砰的一声响,一朵小小的火焰同时闪过,连韩冈都吓了一跳。
已如翻面石榴皮的地面,这一下又添了新的伤口。
这是实验室制取的新产品,韩冈觉得这应该是硝酸甘油了。
韩冈并不确定,因为还没有找上一个心脏病发作的病人来试一下。但爆炸性完全可以确认了。
一年前的爆炸,彻底毁掉了这一座实验室,连同三位值夜的学生,最后连韩冈都惊动了。接连下令加强研究,重建了实验室。
这才过了多久,重新修好的实验室,又被破坏成现在的模样。
“效果如何?”
“要是能工厂生产就好了。”
可惜还不能。机器改造要成本,而危险品的生产同样需要大量的成本。
并非原材料不足,尽管三酸两碱都不缺,但生产这些化工原料的工厂,其工业水平不如后世的村办工厂,产量则跟村办工厂差不多,
韩冈下令研究员们继续研究,同时下达了调拨自尽的命令。
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成果,但韩冈并不担心,一直以来,他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是军队。
是现在大宋最精锐的部队。
神机军。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韩冈能够掌握的军队。
最早的还叫神机营,不久扩建为神机左营,神机右营。再后来又加了前营、后营。现在则已经是神机军辖下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营。分驻地方,归属于都堂。
过去大宋军制,首先独立于政事堂,其次军令,枢密院又插不上手。三衙官军直接向天子负责。当年种谔能够绕过政事堂枢密院,直接向熙宗皇帝上书,而皇帝能够下密诏命令,除了骂,除了向皇帝抱怨,除了事后找机会整治种谔,就这件事处置种谔,因为他们没权利。发给军中的节赏,来自于内帑,与国库无关。
但神机营的犒赏,从建立的那一天起,全都是以都堂名义发下。等大议会召开,所有的军队,都奉都堂之命而行动。
不过韩冈觉得,他还需要一支新军队。
一支更胜神机军的模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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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长风(15)()
咯噔,咯噔,咯噔。
种建中刚刚醒来,耳朵里就充满了熟悉的列车行驶声。
他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到哪里了?”
车门外传来亲兵的回答:“回经略,刚过了富平。”
“够慢的啊。”
“是太慢。经略,早上想吃什么。”
“昨天一样就行了。”
种建中用力拍拍自己的脸,然后一个翻身下床。
身子矫健,落地无声。
宛如豹子出击时一般的轻盈又充满力量。
种建中冲固定在墙上的穿衣镜,露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微笑。
笑容下方,是棱角分明的肌肉。
对自己依然年轻的动作和身形,种建中很是满意。四十过半,还没有突出的小腹,完全值得自傲了。
想想自家的十七哥,三十岁之后,就一年一个样,等他在西域又待了两年再见面时,身材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如今可不像过去,讲究腰阔十围,所谓君子不重不威,越是身宽体阔,越是受人敬重。
现在讲究饮食有度,健康养生。医学界对于富贵人家多肉类少菜蔬的饮食习惯,批评的调门越来越高,认为油脂摄入过多是许多人中风的主因。
过去几位天子明明锦衣玉食,却未及垂老就风疾缠身,乃至无人能及花甲,完全是因为顿顿酒肉,少见菜蔬的缘故。
宫中所用菜单,由司膳内人所编列的玉食批这几年随着宫人外放传到宫外:开胃腊脯全是肉,下酒十五盏三十盘菜有二十几道大油大荤,插食、劝酒之类的小菜,皆是荤腥,剩下的就是糖蜜渍物,羹汤也都甜羹荤汤,唯恐皇帝吃不出中风和消渴症来。
这种无荤不欢,蔬菜只做点缀的吃法,民间也极为流行。其造成的恶果,种建中就亲眼见过其中最严重的例子。
他的一名下属,平日里最喜欢胡吃海塞。因为在几家工厂里面占了点股份,又买了点平安号的债券,每年坐收红利、利息——很多西军将校基本上都做了相似的投资——故而家财丰厚,每天酒肉不离口,号为老饕。
有一回夏日演习后的庆功宴上,一口气吃了四五斤肉,又喝了两斤多烧酒,当场就倒了下去。
一开始医官给他灌药,药水溢口而出。扎针毫无反应。脉象几近于无。被确认是内出血后,想要紧急输血,可验血时,从他体内抽出的血液,分离出整整半管白色的油脂。
这样的血液医官们无法确认血型,根本不敢输血,最后无奈之下,又想用剖腹救治,可切开近一尺厚的肚皮一看,五脏六腑几乎都烂成泥了。
种建中的这位下属,最终没活到下手术台。
整个八月,宁夏路的将校们,全都吃起了糙米和菜蔬,羊肉的消耗量一下降了一半。到了秋天,惊吓过去,才稍稍恢复了一点。不过后果还是有一些,有几位将校曾经胖得几乎上不去马,秋天时倒也能骑上快马跟着大队去游了。
种建中从来没有这个问题。养生诀要,他早年就从韩冈处得到秘授。行止有节,饮食有度,勿缺勿滥,勿过勿失,说到底就是中庸二字。
韩冈那般忙碌,都能抽出时间演习武艺,何况他这个武将?
因而种建中人到中年,依然维持着一副年轻人都要羡慕的好体型。而且不论白天的事,还是夜里的事,也从来没有力不从心过。
这就是他一直引为傲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