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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忧心如焚,本对其寄以厚望,望其迷途知返,孰料彼竟犯通辽,杀我边户,彼猖獗至此,可恨,可恨,可恨。朕克继大统,承祖宗基业,待百姓如子,百姓待朕如父,列祖列宗亦如是也,于是太祖皇帝奋发驱逐鞑虏,于是文皇帝七出关塞,尽诛不臣,今鞑靼猖獗,日甚一日,以朕之宽厚,反肆要挟,不知悔改,逆命而行。朕与鞑靼,仁至义尽。今朕涕告先庙,与其苟且图存,遗耻万年,孰若朕亲征鞑靼,会猎漠北,一决雌雄,朕今下旨,布告天下,起百万之师,出关觅贼,三军将士,凡有斩杀彼国之军士者,朕不吝赏赐,僧俗百姓,各安其事……”
整个京师,不管是在朝中为官的,还是平民百姓,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皇帝亲征……
真要深究起来,其实大明朝的亲征并不多,除了文皇帝屡屡出关之外,便是令人至今都依旧心有余悸的土木堡之战了,那一战,曾将大明打得焦头烂额,数十年不振,而今又是亲征,自是要惹来无数的议论。
有振奋人心的,也有忧心忡忡的。
朝廷内部的震动更是不小,翰林院和都察院更是吵得不可开交,翰林侍读王安对此极为反对,第一时间就是请见陛下,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成命。
自然,天子必定不见,下令将人驱走。
既然下了决心来劝说陛下,王安又怎么会轻易肯走?久久地泣告于午门之外。
紧接其后,锦衣卫力士在刘瑾的带领下便出现了。
刘瑾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王安一眼,便道:“陛下有口谕,朕已下旨招讨,不日亲赴边塞,侍读王安,朕意已决,汝食君之禄,何以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王安却是泪流满面地道:“还请刘老公回复陛下,陛下乃千金之躯,且土木堡之变,先例犹在,还望陛下三思,否则羊入虎口,大明社稷倾覆只在旦夕。”
“陛下不会见你了。”刘瑾冷笑道:“你还是速速回去吧,做好自己的本分事便可。”
“不敢。”王安咬了咬牙,显出了自己的坚持。
刘瑾眼睛眯了一下,他说不敢,意思就是说,他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以不敢走,走了,就会有大祸而来。
刘瑾便森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就别走了罢,来人啊……”
接着,刘瑾缓缓地从牙缝里透出了一个字:“打!”
他说打的时候,却故意将袖子一收,几个力士便明白了,这是刘公公要留下他性命的意思,只负责打,却不能杀。
于是几个心领神会的力士,便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
王安先是大惊失色,而后愤然地大叫道:“刘瑾老贼,你蛊惑陛下,不得好死。”
刘瑾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便回了宫里。
此时,在暖阁里坐镇的是朱载垚,朱载垚显得坐立不安,午门外的惨叫,他自是听不着的,可是心底深处却不免不安,等到刘瑾回来,朱载垚便连忙道:“人走了吗?”
刘瑾拜倒道:“殿下,没有走。”
朱载垚的脸色便青了,他自是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老半天才长长地叹出口气,道:“莫要上着了人的性命,这也是忠臣,只是和亚父的忠心不同而已。”
“奴婢明白。”刘瑾不敢笑,故意苦着个脸道:“镇国公已经在准备亲征事宜了,噢,还有,李公病了。”
“病了?”朱载垚愣了一下,才道:“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不能出关了?”
“这可不好说。”刘瑾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道:“镇国公的意思是,李公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定是因为李公心忧陛下的安危,更是劳心于鞑靼人之战,这才一病不起,若是留在京师,只怕李公的病情还会加重,想要救治,心病还需心药治,还是该让李公出关为好,等出了关,李公的心情自然会舒畅了,想到能够为陛下效命,能为塞外军民走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什么病哪,可都好了,保准又生龙活虎的。”
朱载垚哂然,感觉有点怪怪的,是这样吗?细细一想,深色便自然了下来,道:“你这样一说,本宫也觉得有些理,本宫前几日也好端端的,可因为父皇和巴图蒙克的事,现在也不安起来了,本宫年少,身子抵得住,李公年纪大,思虑之下,自是比不得本宫的身子的,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切依亚父行事吧,让人准备好舒适一些的车马,命御医随行吧。”
刘瑾便笑呵呵地道:“陛下真是宅心仁厚。”
朱载垚反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本宫倒是更担心亚父,哎……”
说着,朱载垚不由地惆怅起来,一时无言。
王安是大臣,如此也只不过为了朱厚照的安危,这一顿梃杖,自然是惹来了无数的非议,不过陛下行事,素来任性,大家还真只能无可奈何。
这顿梃杖,也只是一个过场,过不了多久,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出发了,先行的军马,多是一些禁卫,人数不多,大军还需调遣。
显然陛下已经等不及了,于是在叶春秋等人的随扈之下,一行王公大臣,拥簇着自大明门出来的龙车,招摇过市,径出了京师,朝塞外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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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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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梃杖倒没有闹得太触目惊心,可也令大家相信出于陛下的一意孤行,非要亲征不可。
于是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陛下终于率着军马往青龙赶去。
而在这时,大同总兵王勋收到了一封超奇怪的信,信上要他好好守城,安心练兵。落款更奇怪“总督军务漠北总兵官”。
谁啊,这是?
王勋感觉莫名其妙的,思来想去,朝廷好象没有这么个官职呀!
王勋又把相关的文书翻出来研究了几遍,还是没有弄明白。
总算,有一个幕友给他揭开了谜底:“大人想必忘了,两年前,邸报里说,陛下自封为漠北总兵官,而镇国公叶春秋,则敕为副总兵官。”
王勋一听,脸色就变了,难以置信地道:“你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是陛下?”
幕友也感到很犯难,沉吟了一下,便道:“极有可能,当然也不可排除是骗子,否则陛下在京师,何以需要用漠北总兵官的名义?直接让兵部发函,或者是发一道旨意就是,总兵大人你看,这书信的纸质并非是宫中御用的,以学生之见……莫不是陛下……”
王勋倒吸了口凉气,道:“这样说来,这可能就是陛下,而且陛下已经出宫了?”
这幕友倒是显得淡定一些,他正色道:“大人,且不要急,一定还会有消息的,我们等着就是。”
果然过不了多久,京里就传出了消息,陛下御驾亲征,欲至青龙,寻觅鞑靼人一决死战。
这王勋收到这消息的那一刻,吓得面如土色,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倒是又有急报来了,这一次,来的却是一个宦官,口称带了太后的懿旨,懿旨的内容倒是很简单,好生侍奉陛下,对陛下的要求,无有不允,只不过嘛……却又加了一句,需阳奉阴违。
这王勋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如此古怪的事啊,本来听说大漠里起了烽火,作为大同总兵,他心里自是紧绷起来,现在又听说陛下要来,又得了太后的密旨,他顿时感觉不同寻常起来了,而且……
陛下不是亲征了吗?
就在满腔疑虑的时候,却有亲兵急匆匆地来道:“大人,大人,外头有人自称天子,我等不肯让他进,他倒是闹了起来。”
王勋顿时心头猛地一跳,随即道:“闹,闹什么?”
这亲兵道:“天子御驾亲征,是昨夜传来的急报,说是往青龙去了,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这自称天子的人,一身布衣,身边只一个獐头鼠目的随从,口气倒是大,还说是给大人修过书信的,说是要砍我们的脑袋……”
王勋不禁哭笑不得起来,道:“想必是弄错了吧,倒有可能是天子的信使,请来,我见见,噢,不要四处张扬。”
这亲兵自是王勋的亲信,不敢怠慢,连忙出去将二人迎了来。
只在天子抵达这里之前,王勋就想明白了,这应该就是真正的天子。可是看来,是私自出宫的,而至于京师那儿盛传的所谓天子御驾亲征,显然是有内幕的,不过对于这些把戏,他可不管,他得听太后的,太后的密旨说得很明白,他照办便是,自己一家老小可都在京师里呢,稍有不慎,便是死罪。
王勋深吸了一口气,果然看到朱厚照穿着一件布衣来了。
朱厚照显得怒气难平,王勋早已屏退了众人,毫不犹豫地拜倒道:“拜见陛下,臣万死之罪。”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本还想兴师问罪,可见他主动请罪,反而脸色缓和了一些,便道:“你的亲兵,真是大胆,噢,朕的来意,你想必知道了吧,朕有几件事交给你办。”
王勋忙道:“臣听着呢。”
朱厚照道:“你派人去居庸关守将那里,无论是谁,只要是朝廷命官,都不准他们出关。”
这是防止被人抄了后路,将他迎回去。
王勋想到太后的密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是,臣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朱厚照又道:“你带着兵马随朕去应州,从此以后,这大同的所有军马,都归朕节制,朕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王勋很直接地点头道:“臣遵旨。”
朱厚照满意了很多,看来事情很顺利嘛,他这一路上就担心着有不识好歹的家伙抗旨不尊,会伙同着别人,非要将他迎回京师去,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个王勋,倒是很忠心,很会做人,朕看着很喜欢。
朱厚照心情大好,便笑嘻嘻地道:“还有,赶紧将大同诸卫的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