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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上下更是如丧考妣,这个家族的主心骨叶春秋……死了。
还不等他们为失去亲人而悲痛,似有更大的风云在等待他们。
要知道,没了叶春秋的叶家,可谓是风雨飘摇,这一次甚至已有传言,一旦再有噩耗传来,这天下人都容不得叶家。
就在这弥漫着各种负面情绪的时候,一匹快马飞入了京师。
这马上的人,显然是青龙来的,他气喘吁吁地勒马穿过了街巷,接着扯开了喉咙:“捷报,捷报……大捷……大捷……镇国新军镇口大捷,鞑靼二十万铁骑灰飞烟灭,大捷,大捷……”
这报捷的声音自朝阳门,一直传到了通政司。
顿时,引来了一路的错愕。
不是不久前才报了噩耗,怎么转眼就报捷了?
有人禁不住大喜,在压抑了多日后,他们的眼中终于又浮起了几许希望,莫不是之前报错了?
可若是遇到那些心思深的人,便忍不住摇头晃脑,边露出鄙夷之色边道:“怎么可能是报错了?此前就有陛下亲自派来的人传报了噩耗,这还能有错的?更别说,内阁大学士李公,还有那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就是从那青龙回来的,他们都亲口说了镇国新军全军覆没了,难道他们也说错了?你们是不懂啊,越是如此,说明时局越是糟糕了,你想想看哪,为何突然这时候有人报捷?为的不就是稳定人心吗?可是没有捷报,却为何非要报捷不可呢?是因为国本动摇,天下动荡了啊!正因为如此,朝廷才报这个捷,虽然迟早是要被拆穿的,可稳得了一时是一时,这说明朝廷已经乱了方寸,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哎呀,现在细细一想,莫不是鞑靼已经压境山海关了吧?这可糟了啊,前些日子,听说山海关出兵青龙,现在关内空虚,一旦破关,京师可就岌岌可危了!要完了,要完了啰,哎,真真想不到啊,这才太平了多少年,就遇到这样的劫数!可当初的时候,咱们大明尚有个于谦,现在……这于太保在哪儿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方才还露出来的一点喜色和希望,顿时化为乌有!
事实上,自噩耗传来,京师各门就已经开始森严起来,这时候,就算是百姓想要南逃,也逃不出去了,而今人心惶惶,已再没有人相信大明能够挡得住鞑靼人了,那定海神针的镇国新军都完了,战功彪炳的镇国公也死了,谁还有守卫北京城的信心呢?
对于鞑靼人的夸大和恐惧,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京师,京营各卫,有不少不争气的官兵,居然不知所踪,虽然朝廷再三的封禁了消息,可依旧是纸包不住火啊。
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开始巡视京营诸卫了,虽然只是做个样子,可任人都知道,这是临时抱佛脚啊。
平时朝中衮衮诸公,都将丘八们当畜生看,轻贱到了骨子里,现在倒是思起良将和义勇之士来,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忠心的也有,可是想到那遮云蔽日的洪流,所有人都是头皮发麻,这是实力的较量,不是单凭忠心就足够的。
那捷报到了通政司的时候,通政使大人的脸色也是僵了。
细细查过这捷报,问题倒是没有,只是上头的内容,却是越看越吓人,实在是耸人听闻啊,放眼过去,尽都是全歼之类的字眼,触目惊心啊。
噢,还有杀贼数万之类。
要知道,在过去的经验里,大明和鞑靼人的作战,歼敌过万,其实是极小概率的事,能击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即便是文皇帝横扫大漠的时候,能杀个几百上千人,都算是一次大捷。
这倒不是明军不给力,实在是在大漠中作战,鞑靼人是那里的地头蛇,可谓是来去自如,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转身就走,谁还追得上?
鞑靼人的作战,一向灵活得很,他们是游骑,又不是冲锋陷阵的重骑兵!
这样一想,就越发觉得匪夷所思了。
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得通报,于是这通政使大人不敢耽误,连忙唤了一个宦官来,火速将捷报入禀宫中。
………………
此时,朱载垚就在暖阁里,他的心里是沉甸甸的,亚父的身亡,亲生父亲正在危难之中,他的心又怎么舒服?
每每想到那关外的厄运,还要即将极有可能面对的许多问题,就更如乌云压顶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是自己的父皇,他深知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身上肩负着许多责任,他不能逃避,所以即便是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却都将内阁大学士叫到了身边来,一份份地批阅奏疏。
这样既可以防止自己出现错误,也可以从中学习。
几个内阁大学士,其实也在心不在焉,他们各有自己的打算,却都憋着,一副不为外界干扰的样子。
他们是百官之首,是这天下的主心骨,若是连他们都慌乱得不成样子,这天下,怕早就乱套了。
所以,他们无论心里怎样想的,也得要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就在这时,有宦官急匆匆地进来拜倒道:“禀太子殿下,青龙有奏报。”
一下子,所有人都抬眸,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若是仔细而看,更会发现他们脸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奏报来了……
是青龙的……
终于还是来了啊。
该来的总会来,谁都躲不过,陛下就在青龙,现在突然来了消息,莫非是……
朱载垚几乎不忍心去看,若是这个时候,再有什么噩耗,他已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承受了。
王华和谢迁等人,也已心乱如麻,都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小鼓。
李东阳借故挑了挑眉,可是心里,却颇有几分期待。
若是陛下的噩耗传来,那么接下来……
想到这里,李东阳抬眼,看了伺候在朱载垚身边的刘瑾一眼。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欺君罔上()
触及到李东阳的视线,只一瞬间,刘瑾便故意将目光撇开,他厌恶李东阳,讨厌他这种老谋深算的样子,可是他心里也是绝望的,因为他竟发现,终是他在许多人的眼里是怎么的奸狡,可他竟躲不开李东阳的‘魔掌’。
“拿来吧。”朱载垚终于还是定了定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躲,可躲得过去吗?
当刘瑾接过了奏报,送到了朱载垚面前,朱载垚打开,而后……
朱载垚整个人都僵直了。
“殿下……殿下……”
朱载垚的反应的确是不对劲的,王华显得有些担心,忍不住轻唤了几声。
可是朱载垚依旧是坐着不动,犹如石化。
完了……
许多人的心里下意识地生出了绝望,看来连陛下,怕也无法幸免于难了。
就算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可现在当真正面对噩耗的时候,大家又怎么能好受?
唯有李东阳,不经意之间,唇边勾起了一许笑意,这抹笑只是一闪即逝,随即又变成了痛不欲生的样子。
半响后,终于,朱载垚愣愣地将急奏放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几个师傅。
“殿下,到底所奏何事?”谢迁虽是心里也已有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急促着问着。
朱载垚则是呆呆地道:“里面说……说大捷,镇国新军全歼鞑靼铁骑,镇国公率军在镇口杀胡五万之众,威慑大漠,鞑靼军,溃败了。”
安静了。
暖阁了里异常的安静。
这个消息,显然是常人所无法消受的。
想当初,那令人痛入心扉的溃败消息,大家已经接受了,可怎么可能又来了一场大捷呢?
难道是恶作剧?这不对啊,谁敢在这个时候玩这样的恶作剧?
是真的?不,不,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即便报一个消息来说击败了鞑靼人,杀贼三千,鞑靼望风而逃,这都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结合此前的溃败,现在却突然反转,居然还说杀胡五万?这要人怎么接受?
五万啊,这是什么概念?任何谎报军功之人,也不敢拿出这样膛目结舌的数目啊!何况镇国府新军,只不过堪堪万人而已,怎么歼贼五万?
笑话,这就是笑话啊。
只有……李东阳的脸色却已变了。
不,这……一定不可能。
假若真有捷报来,岂不是说他欺君罔上?这怎么可能?虽说他没有真的亲眼看着叶春秋死,可那样的境地下,怎么能胜得了鞑靼人?
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此时,朱载垚果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对于这个此前在关外经历过真实战况的大学士,朱载垚的眼中带着许多疑问。
李东阳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有些乱,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下来……
冷静,冷静,万万要冷静……
他抬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刘瑾,接着才淡淡地道:“陛下,这定然是巴图蒙克的计谋。”
“什么?”
方才还有一点喜悦的朱载垚,顿时感觉自己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给淋了个透心凉。
李东阳正色道:“殿下,镇国新军覆亡,这是老臣和刘公公亲眼所见,绝不可能弄虚作假,殿下信不过老臣,难道还信不过刘公公?”
这件事,李东阳是一定要死死咬住的,因为只有他和刘瑾回来,若镇国新军没有覆亡,他们二人还活着,那么就是临阵脱逃了。
一旦临阵脱逃,再加上之前信誓旦旦的说亲眼所见,现在却突然改口,这便又是欺君罔上,每一条罪责,都不是他李东阳能够担当得起的。
下了这个定论,朱载垚的最后一点希望,仿佛都已经破灭!
是啊,李师傅不可能骗自己的,就算他想骗人,刘瑾难道也是骗人的吗?
此时,李东阳继续道:“所以,老臣以为,这……已是最坏的打算了,那便是……便是……哎……便是鞑靼人已经袭击了青龙,甚至连陛下,都已经惨遭了他们的毒手,他们为了麻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