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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至关的是,谁才是他们的刀剑?”
叶春秋在这里,叹了口气,遥遥地看着钱谦,他一脸失望地接着道:“我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你了,因为只有你,才掌管了宫中的防禁,所以你们没有先动刀兵,是因为大动干戈是你们最后的手段,朱厚熜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克继大统,而不是靠夺门,靠篡位,也正因为如此,你们……方才演出了昨日的戏码。便是希望用和平手段,逼迫太后就范,若真等到了实在万不得以的时候,方才肯冒天下之大不讳。”
“你知道吗?钱大哥,我为了确认此事,我在青龙的时候,修了两封书信,一封书信修给了你,希望你能够劝说太后,使她下懿旨令我入关。同时我还修了一封书信给谷大用!”
钱谦愣住了,在夜空下,他的脸色越加的阴沉。
“你以为,我没有拿到太后的懿旨吗?”叶春秋大笑,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份黄帛,道:“这……就是一份太后的密旨,只是可惜,这本该是你帮我请来的懿旨,却偏偏是谷大用帮我求来的,可是你的书信里,说的是什么?你说的却是谷大用从中作梗,哈,谷大用若是从中作梗,那么他为何要为我求这道密旨?至于谷大用那些劝说太后不要轻易给我入关的蜜旨也只不过是做给你暗中监视的人看的罢了。”
钱谦的脸色已经又青又白,恼羞成怒地道:“不错,你说的对,其实真正作梗,不让你入京来的,是我。你好生生的在关外,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8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好自为之()
钱谦一脸愤恨地看着叶春秋,甚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却似乎只有一口气把话说完,才能令他好过似的,口里继续道:“这里的事,本来就和你没干系,你安安生生地做你的鲁王,谁又奈何得了你,就算是那朱厚熜,那朱厚熜做了天子,又能将你怎么样?你在关外有精兵数万,有十万鞑靼铁骑,你已是关外之主,却来这里做什么?”
叶春秋方才还带着几许忧伤的目光,也变得冷然,厉声道:“我当然要来,我为何不能来?倒是你,我最后唤你一声钱大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你深受皇恩,竟和朱厚熜这样的人厮混一起,你对得起陛下吗?”
“对得起!”钱谦脸色血红,额上青筋爆出,接着咆哮道:“我钱谦在这个世上,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这一切,都是我钱谦应得的。春秋,你可以对我说这些话,你可以这样质问我,是因为你和我本身就不一样!”
“你叶春秋和陛下可以是兄弟,可是我呢?我钱谦是个粗人,你可以探囊取物般得到的东西,可是我钱谦却需要去争,去抢,你和陛下称兄道弟,而我却只能摆在陛下的脚底下,做他的干儿子,这些,我都认了,你和邓健,固然伟大,可以自命不凡,可我钱谦难道就该似狗一般,才能得到今日的一切吗?呵……你也不看看,这朝野内外,多少人瞧不起我,多少人将我当作癞皮狗?就算是陛下,你以为他真的信任我吗?不,他信任的不是我钱谦,他所信任的,不过是那个想狗一样的干儿子罢了。”
“去你们的所谓君臣之义吧,对我钱谦来说,我钱谦难道就不是爹生娘养的?我他娘的就不是人?我平倭寇的功劳,我这些年,也随陛下立了不少大功,可是我得到了什么?终究不过是他朱厚照的一条狗罢了,我自知自己的身份,所以……对我来说,你们唾手而得的东西,我却非要用十万分气力才能得来,我没什么不对的,陛下无论是死是活,都已经不重要了,若是太子克继大统,我钱谦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太子的又一条狗罢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是什么时候瞧不上了,便可以一脚踹开!”
钱谦目光通红,眼泪涟涟而下,却是大笑了起来,道:“哈哈,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世上,我钱谦谁也靠不住,我要靠的,只有我自己,我钱谦做人的义子,做人的狗,已经做够了,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握。”
“朱厚熜若是登基,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一个藩王宗子,他做了天子,我在这朝中,才会真正的有一席之地,我手里掌握着禁军,掌握着勇士营,朱厚熜要坐稳他的江山,就不得不拉拢我,不得不对我殷勤。呵,你要做你的大忠臣,是因为你和陛下是兄弟,可是无论你如何唾弃我钱谦,我钱谦也不过想要过点人一样的日子罢了,我并没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
叶春秋看着这个陌生的钱谦,见他面目狰狞地咆哮,见他呵呵地冷笑,却是不知道再该什么。
“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钱谦眯着眼,渐渐变得理性起来:“你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你回你的关外去吧,这里的事,和你没干系!”
叶春秋却是决绝地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却很坚决地道:“我不会走,我会和太子在一起。”
钱谦冷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想做这个忠臣的,我也知道,你叶春秋会执迷不悟,你讲你的义气,可是你对我,可有半分义气?你的心里,只有陛下的那一句,卿不负朕、朕不负卿;在你心里,陛下固然重要,可是我呢?叶春秋,我最后警告你,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京中半数的京营都与朱厚熜有关系,你就别指望有人能够救你了,你的新军就算再厉害,可还在数百里之外,各处的关防,绝不会让你的新军轻易入关的,你仔细想清楚吧,你继续留在这里,就是陪着他们一块死,你想要活,我钱谦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派人将你送出去!”
叶春秋面上没有血色,却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终于,他笑了:“那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依旧还记得朱厚照那个混账的话,卿不负朕、朕不负卿!”
钱谦沉默了。
久久过后,他遥望了叶春秋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么,这是自找你的,你回去告诉太后,告诉她,勇士营和禁卫都效忠兴王殿下,还告诉她,三千营、神机营,亦与兴王殿下在一起,至于其他各营,呵,也请太后不要再做妄想了,她若是肯就范,太子还可以活着,还能过上富贵日子,这已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你要明白,你们已是大势已去,绝无可能再翻盘了。”
他说着,已是转身带着禁卫要离去。
可是才走了两步,猛地,他的身子顿了顿,却又回眸,深深地看了叶春一眼,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钱谦直接转身,双肩微微一抖,便再也不停留地快步而去。
叶春秋却是依旧立在那里,久久地看着钱谦去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好半响,看叶春秋一个人站在夜空下,一动不动的,身后的随扈终于忍不住道:“殿下,我们……”
叶春秋的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可一双眼眸却泄露出了难以言明的哀痛。
他只淡淡地摇了摇头道:“不用说什么了,看管好百官。”
说罢,叶春秋便旋身往寿宁宫的寝殿而去。
这个时候,张太后和太子二人正在这里焦灼地等候着消息,叶春秋进去后,行了礼,便将外头发生的事,俱都相告。
张太后瞪大了眼睛,大惊失色地道:“难怪……难怪那朱厚熜和杨一清敢会这么做,哀家还想着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原来……竟是如此。”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网开一面()
张太后此时终于是恍然大悟,可同时,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走到了这个份上,现在朱厚熜这些人,还没有直接杀入宫来,也不过是希望能够显得体面一些而已,可是看这局势,他们已经算是胜券在握了,一旦他们失去了耐心,一场夺门之变,便是势在必行。
张太后蹙眉,顿时眼泪婆娑起来,接着道:“怪不得别人的,谁也怪不得,要怪,只怪哀家那不争气的儿子,除此之外,哀家还能说什么呢?哎……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春秋,你来说个话,你说……你说说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是真的委曲求全,还是索性等那朱厚熜杀入宫中来?你拿主意吧,哀家不过是一介女流,妇道人家,到了这个年龄,这辈子,荣华富贵也早已享尽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孙儿……”
叶春秋便连忙安慰道:“母后莫忧,春秋就算拼上性命,也会护你和太子周全的,况且现在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叶春秋这话倒没有直接回答张太后的问题,张太后张口欲言,想再说些什么,却最后还是将话吞了回去,只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带着忧色。
叶春秋自然明白多说也是没有用处,想了想,则是朝朱载垚道:“殿下,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将来克继大统,能否求殿下一件事。”
看着叶春秋变得慎重的表情,朱载垚也认真地看着叶春秋道:“亚父,你但说无妨。”
叶春秋道:“能否请免了钱谦的罪,他确实是罪大恶极,是万死之罪,可是若有一天,殿下若能逢凶化吉,还请殿下饶了他的性命。”
“这是为何?”朱载垚莫名其妙地道。
叶春秋叹了口气,道:“因为臣知道,若是有一日,我落在他的手里,他也会网开一面的。”
朱载垚似是明白了什么,便道:“好,儿臣知道了。”
叶春秋却是显得郁郁不乐起来,虽然他早先就起了疑心,可是直到今日确定无疑,这钱谦的作为,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道刺骨的阴影。他不知道钱谦这样做,是对是错,因为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钱谦的好坏,可是……从前一幕幕的事,走马灯似地在自己的脑海闪过时,叶春秋依旧……还是忍不住唏嘘。
他落寞地从张太后的寝殿里告辞出来,在外头,谷大用早已在这等着了。
谷大用显得很是不安,一见到了叶春秋,忙是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