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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却是似笑非笑地摇头道:“从前的时候,这祖宗之法,就仿佛是一个筐似的,但凡是不合读书人之意的事,士林那边就会有人要闹,闹得天翻地覆,以至于到了后来,朝中的大臣们都变得谨言慎行。为何?怕惹起士林的口诛笔伐啊。”
看着陈蓉依旧似懂非懂的样子,叶春秋继续道:“你看,这大明百年多来,有谁敢招惹读书人的?其实原因就在于此。”
“朝廷这么多顽固的政策,便是因为如此,才成型的,可谓尾大不掉啊。”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到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了。”
叶春秋淡淡一笑,道:“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此有碍观瞻,堂堂的礼部尚书居然如此鄙视新晋的官员,将这律学和商学批判得一钱不值,我来问你,若是忍气吞声,这岂不是自己咽下了这口气?咽下一口气倒也没什么,可是这么多人,读了书,考了进士、举人,靠的是什么,靠的是真本事,可这些人凭什么就遭人瞧不起,遭人鄙夷了?”
“默不作声,就是作践这些读书人啊,陈兄,这不是你我的事,是攸关着千千万万人的事,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
陈蓉似乎终于明白了一点叶春秋的心思了,道:“只是按春秋的意思……又该如何……”
“读书人闹事,这个也需我来教?”叶春秋瞪了他一眼。
陈蓉脸一红,顿时明白了,道:“好,我明白了。”
他当然明白了,不明白也不成,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教的。
既然又有了要做的事情,陈蓉也没闲情逸致继续在这跟叶春秋闲聊了,便推辞而去。
等回到了诗社,陈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骨干,接着预备明日报纸的印刷。
文章很快就写好了,当然全是对这位尚书大人口诛笔伐的。
你夏言是什么东西,自以为做了尚书,就很了不起,就能如此轻蔑别人了吗?都说提携后进,可你作为尊长,不提携倒也罢了,如此羞辱这些新晋举人和进士,你是何居心?
头版的文章大致做成,另一边,许多的新晋举人和进士们,也都开始串联,真是欺人太甚了啊。
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下。
若是咽下了,这还了得,以后大家还抬得起头做人吗?噢,凭什么我们就低人一等,凭本事考来的进士和举人,就这样任人作践吗?
最重要的是,这次可是有了诗社社长陈蓉的鼓舞。这陈蓉不是一般人,大家都很清楚他和鲁王叶春秋关系密切,而叶春秋的背后,乃是内阁首辅大学士,是陛下呢!
单凭这个……就去了许多人的后顾之忧。
到了次日清早,礼部尚书夏言照常早起,洗漱之后,随意地用了些早点,便预备坐着仙鹤车前去礼部部堂当值了。
夏部堂这几日的心情不大好,还在生着闷气呢,所以看谁都是不顺眼,自从这八股改制之后,越来越多的读书人都在学这什么商学和律学,这在他看来,怎么忍得下去?
偏偏,他只是礼部尚书,许多事无法改变,现在部堂里,充斥着一群观政的新官,看着就令人生厌。
他上了仙鹤车,坐在沙发里,想着这些日子里,朝中和京师所发生的变化,心里唏嘘不已。
不过幸好,各部中倒有不少同僚和自己的心意是相通的,看这新科举不顺眼的人,大有人在。大家都是靠着八股金榜题名,才能进入庙堂的,对于这些新晋的进士和举人,自然觉得格外的刺眼。
昨天夜里,他和几个老友情吃茶,也调侃了几句,都是语带讽刺,提及这批人,就面带不屑之色。
他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夏部堂掀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到礼部,正待要问,赶车的车夫却道:“大人,前头乌压压的有许多人,堵住了礼部正门……”
夏言皱眉,这又是怎么了?这儿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敢堵的。
夏言心里气恼,忍不住道:“厂卫也不管一管吗?自那叶春秋到了京师,这京里啊,还真是乌七八糟。”
突然说到了叶春秋,夏言也实在是积攒了太多的不满,所谓的新制,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就这叶春秋!
这叶春秋,竟如此的作践读书人,如此不将圣人放在眼里,这……欺人太甚了啊。
第一千九百一十八章:就是跟你对着干()
夏言的内心本来就对这次取士改制充满怨言,所以才会忍不住在礼部对那些新官发泄。
他这头还在气闷着呢,现在倒是好了,竟有人敢来这儿闹事了。
他正想下车,倒要问一问,到底是谁这样放肆。
结果那车夫期期艾艾地劝说着夏言别下去,就在这时,却听到那人声鼎沸之中,似乎有人在叫:“将那夏言叫出来,倒要问问他,他是哪一朝的礼部尚书。真是目无王法,目无纲纪,这件事,决不可罢休!”
听到有人直接呼出了自己的名讳,多少有些心高气傲的夏言顿时震怒了,那车夫却是噤若寒蝉地道:“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自后门进去吧,这里有数百上千人呢,再往前走,就怕会遭致意外。”
说着,这车夫直接拨了马头往后衙进去。
这后衙本是一些闲杂差役进出的地方,夏言堂堂尚书,从前是从未从这门进去过的。
这里倒还冷清,夏言匆匆下了车,遇到了几个差役,这些差役都是震惊地看着夏言,或许是想不到夏部堂竟会灰溜溜地走这个门,等他们确认这就是部堂大人的时候,夏言早已是走远了。
夏言绷着脸,匆匆地赶到了部堂里,几个堂官正一脸的面如死灰,一见到夏言来了,便有一人苦着脸来禀告道:“大人,大人,不妙,不妙了,今儿一早,外头就突然有读书人在此聚众,其中为数不少是新晋的举人和进士,他……他们……”
夏言只冷着脸,不发一言。
心里却已经在冷哼,这些人,自己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敢找本官的麻烦了。
真是欺人太甚!
他倒要看看,这些新官有什么能耐。
可细细一想,他又觉得很不对劲起来,甚至越想越是觉得,这些人就好像是约好了的一样,而且这里是礼部,不是什么普通地方,那些人读书人能不知轻重吗?
怎么着,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重点是,这么多的读书人聚众,都是有功名的人,一两个倒还好说,十个八个也好打发,可是数百上千的,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夏言沉了沉眉,冷声道:“呵……为何不将人驱走?”
“驱不走!”堂官如是禀告道:“人实在太多了,闹得很厉害,可毕竟都是读书人,差役们都不敢动手……”
“呵……”夏言冷笑一声,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冷冷地道:“这是有人故意要给老夫难堪呢。这样也好,且看这些跳梁小丑要闹到什么时候,不必去理会,明日廷议再说。”
他放下了话,竟当真不再理会这事,便埋头去处理案牍上的事了。
等忙里偷闲的时候,夏言便如往常地取了报纸来看。
可这一看,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这报纸,竟都是指着他这堂堂礼部尚书的鼻子骂的,真真岂有此理。
而在这礼部外头,一开始参与的,还只是一些新晋的举人和进士,他们大多都在翰林和各部里观政,今日却是索性纷纷告假,一齐到了礼部之外,是专程来这里闹的。
等到了后来,许多人也听到了动静,气氛就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
读书人读书,终究还是为了功名,从前大家考八股,是将八股当作是敲门砖,虽然朝廷改制,大家一开始都是难以接受,可无论如何,现在这新制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的,比如……从前举人虽有地位,可要做官,却是千难万难,比如从前,金榜题名的人,即便是加上举人,也不过数千人而已,可现在,能做官的机会却是大了十倍,即便只是九品末流,却也足以让人心动了。
归根到底,是因为读书……难啊。
多少人皓首穷经,花费了一辈子的努力,最后还是在这千军万马的独木桥中被挤落下去,一辈子不得翻身。
一旦考不中,这辈子便永远抬不起头,读的这四书五经,全然无用。
从前说八股好的,无非是那些得意的读书人罢了,可这样意气风发的读书人又有多少呢?
而事实上,绝大多数的读书人,他们是没有机会得意的,又因为他们无法得意,所以他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在士林里,也得论资排辈的,资历老的,那自然是可以说话,文章写得好的,意气风发,自然声音也大,可其他人,那就呵呵了……滚一边玩泥巴去吧,你也配叫读书人?
而现在,这改制过的科举,却真正是给了另外八成人,一个新的机会。
诚如那中举之前的范进一样,他们的生活,压抑得可怕,被人嘲讽,连自己老丈人都瞧他不起,这是为什么?因为太难考了,因为自己并不擅长八股文。
可是现在……机会却是来了,三年之后,还有春闱,又是取三万人,所以许多心灰意冷的人,现在又开始捡起了书,虽然这一科没有中,可是下一科,却还是极有希望的,即便是二等举人,那也是官,那也足以吐气扬眉,甚至有些家境优渥的人,读了几十年的书,难道就甘愿这样混吃等死吗?
也正因为如此,商学和律学的书籍脱销了。
陛下给了大家一个新的机会,一个给你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机会就在眼前,若是不抓住,难道真要做一辈子的腐儒吗?
当今天的报纸一开卖,大家方才知道,原来这位夏部堂,竟是如此作践的新晋的举人和进士,这使不少人的心里发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