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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华哭笑不得,心里不由说,杨贤弟在书信之中说此子不过十一二岁光景,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像是圣人一样。
学问又好,品德又高,知书达理,乖巧懂事,这还是孩子吗,分明是妖怪吧。
本来这种较为夸张的吹捧,王华也只是一笑而过的,偏偏吹捧一个孩子的人是黄御史,黄信刚正不阿的形象已经树立,尤其是那宁愿自己吃亏,也要劝说家人与邻为善的事迹也已传遍了大江南北,这样的人胸襟广阔,公私分明,怎么可能会睁眼说瞎话呢?
虽然只是个小小御史,可是公信力却是满满的,不由不信啊。
“啊竟有这样的孩子吗?”王华不由感慨,他脸上没有露出太过的复杂情感,哂然一笑:“奉化人杰地灵,若真如黄荆所言,此子倒是很教人期待。”
黄信眉飞色舞,他感觉到自己的话没有生出王华的反感,于是猛地意识到,似乎这个叶春秋成了自己与王华之间的桥梁,叶春秋还真是自己的幸运星啊,嗯理应好和这个小子多亲近亲近了:“自然,春秋不过是少年人而已,比起王公”
王华却是摇头笑了:“都是宁波人,何来的高下尊卑之分,老朽不过是痴长你们这些后辈几岁罢了,噢”他低头,不露声色地扫了案牍上的棋谱一眼,然后淡淡道:“天色不早,子义若是回去下榻,怕也只有残羹冷炙,不妨就在老夫这里将就用一顿便饭吧。”
黄信这一下真是眼泪都要出来了,不说自己和王华关系将来会到什么地步,只说今夜自己在王家用了饭,消息传到都察院里,那都御史、副都御使,还有佥都御史等上官和同僚们,看自己的眼睛还不要流出血来?
他忙是应下,心里感慨万千,这人的时运来了,真是城墙都挡不住。
“子义,叶春秋棋艺如何?”
棋黄信心里猛地想到,据闻王尚书最好下棋,他讪讪道:“这就不知了。”
“哦。”王华不置可否地笑了,这笑容在黄信的眼里显得高深莫测。
五月初三。
天气已是越来越炎热起来,叶春秋在客栈里住了七日,等着放榜,府试和县试不同,回家一趟不易,所以叶春秋只能在这儿住着,甚至情况允许,叶春秋打算要这里等着院试。
当然,一切的前提还是府试能够过关。
毕竟考试依靠着的是光脑,县试已经得了案首,不过这一次府试,叶春秋还是不太有把握。
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啊。
第三十八章:放榜()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难道真让自己捡起四书五经去读?靠自己实力的话,叶春秋虽然自认自己智商不低,可是他却深知,若是不借助光脑,就算让自己从新去学习,只怕用三十年时间,每日用功苦读,也难在两京十三省无数考霸之中脱颖而出,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去玩科举,这是自取其辱啊。
所以虽然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他也会从光脑中提取一些资料去研究八股文的大致格式和规律,却从未想过自己去作文章,光脑中的文章实在是多如繁星,无论是任何的搭题、截题,都有的是精彩文章,自己不必献丑。
说到底,八股文是敲门砖,自己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借着这敲门砖将那道通往康庄大道的门敲开罢了。
练字是他的主要兴趣,即便现在有了光脑,就意味着自己从草包成了宗师,可是别的可以掩饰,唯独这行书是否老练,却只需要一下笔,就能让人看出高低。
宁波是个繁华的城市,许多考生考完了试,便开始四处游乐了,无论是会文交友,还是去喝酒狎妓,都是不亦乐乎。
叶春秋却只关在自己房里练字,前世所阅的繁华太多,宁波这样的古代城市,提不起他太多的兴致,足够让他定下心来,去慢慢借着笔下饱满的墨水,渐渐融入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
黄荆偶尔会来,见叶春秋用功,会和叶春秋闲聊几句,其实跟叶春秋也没什么好聊的,无非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和鼓励罢了,这主要还是叶春秋的藏拙,这家伙总是把自己扮做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从不说一些惊世骇俗的话,事实上,他这个年龄若是扯出什么淡来,也会让人冒出一个念头:“这人,那就是神经病。”
慢慢摸透了门径,叶春秋便有了现在的处世之道,考试高调,做人低调。
这一日是放榜的日子,叶春秋的心头带着几分紧张,一大早,客栈便喧闹起来,同住在客栈的许多考生都相互邀着要去看榜,叶春秋本来不想去,考的过考不过都在那里,何必要凑这个热闹。
不过黄荆对此倒是兴致勃勃,他叫人来请,说是雇了藤轿,约叶春秋一道去文庙。
叶春秋拗不过他,心里禁不住琢磨,这位黄世叔当真不是一般人啊,这尼玛的当初要整人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非要把叶家逼到山穷水尽才肯罢休,可是要和你交朋友,那真是让你如沐春风,没有一处让你不痛快的,细细算来,这才来宁波不过十天,便欠了他不知多少人情。
古人的人情练达,可见一斑。
叶春秋也显出几分兴致,随黄荆出了门,外头果然有两顶藤轿等着了,各自上轿,接近文庙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于是只好下轿步行,黄荆身躯肥胖,在这人群之中穿梭,已是挥汗如雨,好不容易挤到了榜下,眼下时辰未到,还未张榜,他这时候虽然已被挤得前胸贴后背,还禁不住道:“春秋,小心,莫要摔着了,这里人多,一旦摔了,你年纪小可经不住踩踏。”
叶春秋哭笑不得,黄世叔,你顾好自己吧。
叶春秋此时的心情,却是小鹿乱撞,似少女怀春一样,光脑里的文章,在这个时代还未出现,理应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据说考官各有自己的性情,即便是几十年后状元公的文章,怕也未必能对人家的胃口,这若是不中就真要卷铺盖回家,却不知会受什么奚落。
心里这样想着,冷不防几个强壮的家丁驱开人群,拥簇着几个考生来,为首那个便是陈蓉,陈蓉嫌热,不忘焦躁的摇着手中的折扇,叶辰良居然也尾随在他后头,见了叶春秋,叶辰良笑呵呵的道:“春秋啊,这么急着来看榜。”
叶春秋假装没有听见。
陈蓉便将折扇一收,笑吟吟的打趣:“叶案首,可准备了赏钱吗?待会儿放了榜,叶兄高中府试案首,差人报喜,这赏钱是必不可少的,呵呵”他满脸带着嘲讽,这一次府试,他的文章做的很好,府试的文章,他回家之后凭着记忆重新抄写了出来,然后给了家中的西席看,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陈蓉这种世家子弟,还未开考之前,家中就有族亲和一些亲朋打听好了知府大人对文风的喜好,而这些人得出的结论是,此次陈蓉是超水平发挥,而且文风极对知府大人的胃口,不出意外,案首必定花落陈家。
所以陈蓉这一次来看榜,心情颇为轻松,继续道:“若是叶贤弟身上钱不够,可以到我这里取一些,毕竟是府试案首,若是太寒酸,说出去也不好听。”
他这般讽刺了几句,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哄笑起来。
黄荆倒是一肚子的火,年轻人争强好胜,这也是常态,毕竟是文人相轻,可是这陈蓉显得有些过分了,他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省得叶春秋尴尬,眼角的余光却是扫了叶春秋一眼,却见叶春秋不为所动,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笑,竟像是一丁点都没有受到影响,那清晨的晨曦初露,温柔的光线映在他清澈的眼眸里,显得这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如精雕细琢的谦谦公子,与那相貌同样俊美的陈蓉相比,判若两人。
黄荆不由自主地愕然了一下,竟是发现自己的定力不如一个少年,不禁哑然失笑,便也静下心来,等候放榜。
过不多时,人潮开始涌动,原来是文庙的门开了,紧接着便有红衣的差役拿着红榜出来,喧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等差役在墙上刷了米糊,将文榜自下而上慢慢贴上墙面,无数双眼睛,便疯了一样开始在榜上逡巡。
叶春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那眼眸宛如一束光一样,飞快搜索自己的名字。
身边的人突然大叫:“陈公子,陈公子高中,高中了,名列榜首”
陈蓉已经面露喜色。
一听到这个激动的声音,叶春秋不禁有些失望,看来案首不是自己,哎不免还是有些遗憾,考试嘛,总是力争上游才好,他虽是心里失落,却还是打起精神,就算不是第一,可是中试的名单还有上百人。
突然,身边的黄荆大叫:“榜首不是陈蓉,是春秋,春秋,你是榜首,你是榜首,名列第一。”
第三十九章:高中()
叶春秋听了黄荆的话,忙是眼睛上移,因为差役将红纸贴到了最顶端,原来在榜首位置的陈蓉成为了第二行。
自己的大名赫然出现在榜首的位置。
榜首叶春秋!
叶春秋微微一愣,大喜过望。
那陈蓉刚听到有人说他是榜首的时候,还未来得及弹冠相庆,万万料不到上头还有一行名字,本是带笑的脸瞬间煞白,他难以置信的瞪着榜单,整个人蒙了。
差役敲了铜锣,开始唱诺:“奉化考生叶春秋,高居头榜第一”
呼
叶春秋感觉像是心头压着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来。身边已经开始喧闹起来,黄荆激动地扶住叶春秋的肩,兴奋劲还未过去,若说此前一个县案首对黄荆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府案首就不同了,因为府试案首,几乎是必中秀才的,这是小二元,完全证明了叶春秋的实力,叶春秋年纪还小,今年能得个秀才功名,将来的前途大为可期啊。
何况叶春秋这里府试案首的消息传出去,连中小二元,必定要引起许多人的讨论,自己的兄弟和叶春秋同舟共济,但凡有人谈到自己兄弟的清廉自守,就不免会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