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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气冲冲地道:“刘宇老贼,如此可恨。”
“哎呀”杨廷和压压手,含笑道:“这种官场上的倾轧,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哎叶侍学,老夫”
叶春秋显得怒不可遏,依然愤恨难平地继续道:“我怎么可以束手待毙呢?让人这样毁我的名声,我是侍学,侍学若是名声坏了,不但有辱门楣,而且仕途将来岂不是尽都毁在了刘宇老贼的手上?”
杨廷和心里大喜,不过他依旧有些狐疑,平时看叶春秋不像是这样容易激动的人,细细一思,却又想到以往叶春秋诸多的事迹,似乎也没错,这叶春秋有时候冲动起来,还真是会失态的,毕竟是少年人嘛,杨廷和便道:“最可恨的是此人乃是阉党,阉党祸国,老夫常常为此事辗转难眠,江山社稷,大好河山,竟被他们搅得千疮百孔。”
杨廷和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果然看到叶春秋气得发抖,接着叶春秋作揖道:“下官心情不好,想要告个假,还望”
还不等叶春秋说完,杨廷和便忙是一副理解和体贴的样子道:“无妨,无妨,回去歇一歇也好,叶侍学,莫要气坏了身体。”
叶春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已是负气而去。
看着叶春秋的背影离去,杨廷和面无表情地呷了口茶,他慢悠悠地捏着茶盖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勾起,面露几分得色,低声道:“真羡慕这些少年人啊,毕竟心思不深。”
旋即,摇摇头,哂然而笑,这个叶春秋终究还是缺了几分火候。
他每日蜷在这东阁,在这无人所知的角落里,潜在阴影之下,早已习惯了这种借力打力,有时想起那些被自己当了枪使的人,杨廷和都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叶春秋出宫回到了家里,只歇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叶东却是拿着一张帖子来,是谢迁的,谢迁请叶春秋前去谢府叙话。
叶春秋打起精神,谢学士请自己去,自己怎么能怠慢?
和王静初打了招呼,让她不必给自己留饭,便匆匆去了,坐车到了谢府,便被人请到了后宅的花厅,谢迁想必也是刚刚下值回来,他拧着眉看着叶春秋道:“春秋,外间的流言蜚语,你可听说了吗?”
叶春秋道:“下官听说了。”
谢迁的眉头皱得更深:“这样的流言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本来再过几日就是廷推,老夫和一些同僚,倒是很看好你的,想必有些事,你的岳父也和你提过的吧,东阁大学士极有可能出缺,这一次就打算让你补上,你虽然年纪较轻,可是功劳不如今风华正茂,上次又救了太子,单凭这个,廷推你为东阁学士,也不算过份。可是现在这么多流言蜚语,倒是让不少人却步了,他们哪,终究还是要名声的。”
叶春秋很懂大家的心思,许多人想给叶春秋抬一抬轿子,毕竟这虽是举手之劳,却也算是卖了谢迁和王华一个人情,可问题在于,现在坊间都在说,有人有意要抬举叶春秋,叶春秋野心勃勃,在四处联络人,这时候你站出来推荐叶春秋,不就正应了这些流言蜚语吗?做官最重要的是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谁得了叶春秋什么好处呢。
谢迁为此大为头痛,心烦意燥地接着道:“这背后,想必是有人添油加醋,不得不防啊,可是一旦错失了这个机会”谢迁很认真地看了叶春秋一眼,边道:“下一次却不知是何时了,眼下廷推在即,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叶春秋道:“这便是下官的难处,正因为风头大,所以好事能出门,坏事也能传千里,凡是下官的事,坊间总是津津乐道,想要禁绝流言,只怕”
谢迁吹胡子瞪眼道:“你说的,老夫岂有不知,可是老夫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成,拉下老脸再去求求人就是,不过从前是志在必得,现在却没有完全把握了,你也知道,朝中诸公历来是最爱惜羽毛的。”
叶春秋对谢迁的话倒是颇为感动,无论怎么说,谢迁是真心地为自己着想,明知道这个时候大力支持自己,可能会引来一些怪话,却依旧不改初衷。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二章:无欲则刚(第八更)()
跟谢迁又说了一些话,谢迁留叶春秋在府上用罢了晚饭,叶春秋便从谢迁的府上告辞回家。
家中依然热闹,现在叶府中不但多了许多亲戚,还有了女主人,早不是从前那冷清的样儿了。
叶春秋快步到了前厅,只见盈盈带笑的王静初正陪着叶老太公和叶景喝着茶。
叶老太公一见他回来,便放下手上的茶盏,欢喜地道:“春秋,你来,大父有事问你。”
叶春秋便作揖道:“不知大父有何吩咐?”
叶老太公笑吟吟地道:“春秋啊,听说你要做学士了?是东阁大学士吗?了不起啊,又要升官了,咱们叶家还未出过大学士呢,真真是光耀门楣啊。”
叶春秋不禁道:“啊?大学士?这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叶老太公正待要说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便只好道:“就是那个张张张什么的,反正就是你那个长得最丑的朋友,话又说回来,能生出这么丑的儿出来,他爹啊为了延续香火,也真是为难啊,所以啊,这街上的媒婆没几个好东西,都是没过门的时候,把那闺阁里的小姐夸成了一朵花,结果娶回家来,揭开头盖一看,啊呀,我的娘,十足的母夜叉呀”
他这样一番感叹,坐在一旁的王静初再矜持也撑不住了,轻轻地揉着小腹,拼命地绷着脸。
叶景觉得有些过了,便连忙打断叶老太公的思维道:“爹,方才说的是光耀门楣。”
“啊,我这倒是想起来了,他叫张晋。”叶老太公终于定了定神,继续道:“春秋,这消息可是真的吗?张晋的话倒是颇为可信,他也是听坊间说的,到处都在传,还说你此番是志在必得的,他很为你高兴呢,听了消息就和陈蓉一起来报喜,说得花团锦簇的。”
叶春秋心里想,叶老太公和张晋大概也都是不知官场的内幕,官场礼最忌的,就是什么志在必得的流言,若是志在必得了,这不就正说明有黑幕吗?有了黑幕,谁还敢跳出来推荐叶春秋?
只是这些话,叶春秋不便说,却顺着叶老太公道:“是呵,倒是有一些眉目,不过没有恩旨出来,却是做不得准的。”
这话在叶老太公听来,就觉得很舒服,他连连称是,一副我懂的样子:“是呵,是呵,得等恩旨,春秋啊,争气。”接着看向叶景道:“你也要争气,吏部还没放差吗?”
叶景现在是待职,不知接下来会被分派去哪里。
叶景心说怎么爹又把事情烧在了自己的身上了,不过他没心思顾这个,只觉得外间这样盛传终究不好,偏偏不能和叶老太公说出内幕,只是乖乖地点点头。
叶春秋敷衍了过去,与王静初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王静初给叶春秋除了朝服,一面要给他换衣衫,不等换衣,叶春秋却是轻轻地搂住她,低声道:“有没有想我?”
王静初羞怯道:“想呢,不过”脸上又露出几分忧色道:“外间的流言,老太公是不知道的,可是我却总觉得不妥,夫君,不会有事吧,大不了这大学士不争了,好好过日子要紧。”
她终究是出自王家这样的大家族,也能窥见一些内情,很为叶春秋担心。
身边有人这样体贴自己,叶春秋心里一暖,不由会心而笑,揽她入怀,安慰道“无妨,夫君此次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本是人家栽赃他的话,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了,叶春秋索性也就厚颜地承认了,对,我特么的就志在必得了。
自然,这里头有安慰王静初的成份,王静初的心安了一些,接着吹灯拔蜡,少不得浓情蜜意,缠绵一番,这才并肩睡去。
次日起来,叶春秋竟不去当值了,直接告假,反正东阁那儿有杨廷和料理的,那杨廷和多半是巴不得自己负气不去当值呢。
倒是听说叶春秋赋闲在家,陈蓉和张晋二人却是笑嘻嘻地登门。
叶家多了女主人,二人就搬去了外头住,不过隔三差五地来串门,平时见不着叶春秋,就去拜谒叶老太公,他们现在是一对闲人,除了去组织一下同乡会或者是谋划京师诗社的事,大多时候都是四处游手好闲,在京中渐渐结识了一些朋友,也知道京中的许多趣事。
叶春秋见了他们,总能高兴起来,尤其是见到张晋,便想起叶老太公对张晋的形容,禁不住就想笑。
三人各自在后园亭里坐定,陈蓉就道:“春秋知不知道,都察院里出了一件趣事。”
叶春秋听到事涉都察院,反而来了精神:“噢,却不知是什么事?”
张晋却是抢着陈蓉的话头道:“说起来,还是关于那位邓御史的呢,那邓御史不是和春秋是老相识吗?邓御史跑去左都御史的公房门前泼粪了。”
“”叶春秋瞪大了眼睛,一时无语。
这邓健的腿应当还没好吧,可是依然如此的霸气。
他是佥都御史,左都御史是他的上级,他胆子还真够大,一言不合就找上官的晦气。
叶春秋很多时候总能为邓健的行为而佩服,这家伙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胆大包天,可话又说回来,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偏偏敢做,除了胆色,只怕还和性子有关系。
寻常的人,庸庸碌碌,不免做一些违心的事,违了心,就不免心有戚戚焉,胆气就少了一半寻常的人,不免有所求,人有了望,就少不得瞻前顾后,怕这个怕那个。
而佥都御史邓健却是全然不同,他没有望,这便是所谓无欲则刚除此之外,他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自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有道理的,他便敢去做,不惧任何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总是勇往直前,从不知畏缩,说干就干,一言不合就闹得你鸡犬不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