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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便笑道:“哼,嫂子到了京师,竟也不知会我,若不是张晋那厮来说,我竟被你糊弄了。”
陈蓉没想到叶春秋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尴尬地道:“哪里,哪里。”
叶春秋拍拍沙发道:“一起坐吧,那边的小凳也不舒服,你若是累了,靠着歇一歇。”
多天来都是关押在条件非常差的牢房里,陈蓉已是疲累不堪,叶春秋虽已是镇国公,却对他依旧还是如往日那般的随和,于是他便不再客气了,直接走到叶春秋的身边坐下。
不过二人的身上都是臭烘烘的,陈蓉忍不住道:“你身上的气味怪得很。”
叶春秋便失笑道:“你的更怪。”
说笑了一阵,陈蓉突然想起了正事来,道:“春秋,我被他们拘押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似乎这些匪徒和大漠的女真以及鞑靼有什么关系。”
“是啊。”叶春秋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继续道:“其实我来时,为的就是这个,那匪首是王茹,还是一个县丞,这些人不简单,他的背后,也就是京师里,一定有人,我这一次深入虎穴,除了要将你完璧归给大嫂,便是想生擒那王茹,好探问一些底细,只是可惜,那王茹已被陛下杀了,眼下反而又没有了头绪,当初我出关,就遭遇了刺客,我一直怀疑这些刺客与王茹这些人有关。”
陈蓉不禁吸了口气,很为叶春秋担心地道:“如此说来,春秋往后可要小心一些了,我也想好了,往后啊,我和张晋绝不出京半步了,哼哼,省得若是再遇到危险,牵累了你。”
“嗯……春秋,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介怀了,总之,那王茹死便死了……”
“不。”叶春秋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所介怀的,反而不是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今日的时候,若不是我及早揭穿了王茹,陛下将王茹格杀了,当官军杀入城来,那些走投无路的乱民就可能取了我的性命?而下令官军入城的,就是内阁大学士杨廷和,这个老匹夫,我数次谦让他,想不到这一次竟是想在我背后捅刀子。”
陈蓉听着,也忍不住怒容满面,道:“此前听他的官声挺好的,想不到心思竟险恶如此!春秋,既然如此,仕途险恶,却更该小心了。”
叶春秋却是一下子靠在了沙发上,这沙发本是极宽敞的,可是二人坐着,不免有些拥挤,叶春秋双手枕着头,道:“不,往后不必再小心他了,是该彻底解决掉他了,事不过三,他已越过雷池了。”
陈蓉默然,这些事,他却是插不上口,也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叶春秋是自己的好友,这一次来顺义营救自己,甚至差点连自己的性子也搭上了,陈蓉便晓得这个人情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不过,叶春秋的这些话,怕也在肚子里憋坏了吧,有些话,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能说这些话,而陈蓉只知道,自己只能倾听,而后便是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外吐露半字。
至于叶春秋说要铲除杨廷和,陈蓉倒是不太当真,他只认为这不过是叶春秋在发泄自己的怒气罢了,内阁大学士何其贵重,莫说是叶春秋,便是陛下,也不是说想将内阁大学士铲除就能铲除的,因为随意铲除掉一个内阁大学士,会极容易引发朝廷的震荡,也会遭致无数的非议。
更何况,能成为内阁大学士的人,哪一个不是树大根深,背后又有多少的力量?自文皇帝之后,除非是谋反,本朝根本就没有随意铲除内阁大学士的先例。
叶春秋却是阖目,仿佛很认真的样子。
杨廷和这一次确实是惹怒到他了,他眯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发一言,眼缝里的光芒极是幽深。
顺义县距离京师很近,转眼,众人便抵达了大明门,朱厚照自然入宫,他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宛如一个淘气归家的孩子,口里絮絮叨叨地在跟随之而来的成国公念叨:“你是不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
成国公朱辅一脸用心聆听,但是又像是便秘的样子,垂垂老矣了,却还得捏着花白的长须,不断道:“呀……啊……吓……啊?”
叶春秋也是累了,现在朱厚照平安回宫,他也没有太多忧虑了,便向朱厚照告辞。
朱厚照则是笑吟吟地道:“这一次春秋又立了大功,朕给你旌表,去吧,早些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歇歇,明儿入宫来,朕还得说一说这件事。”
叶春秋作揖道:“臣遵旨。”
朱厚照便带着一干人,心情欢快地穿过了大明门的门洞。
杨廷和也没有随之入宫,只是拜倒在大明门前,等朱厚照穿过了门洞,他才长身而起,眼眸一转,却见叶春秋伫立在不远,竟没有走的意思。
杨廷和面色淡然,仿佛今日发生的事,从未发生,施施然地走向叶春秋,含笑道:“镇国公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说起装模作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淡定从容这点上,就算是往往遇事也总能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叶春秋,也不禁佩服起杨廷和。(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7…01…16 10:10:14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绵里藏针()
杨廷和便是如此,即便再如何,就算在你背后捅你许多刀,可到了你的面前,却永远能是虚怀若谷,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若是以往,叶春秋还会和他虚伪客套一番。
只是这一次,想到自己和朱厚照都极有可能在杨廷和的背后插刀下小命不保,连一向智珠在握的叶春秋的心里都不由发寒起来。
叶春秋已寻回了自己的剑,此时,他缓缓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一双眼眸灵动中又带着几分冷意,叶春秋沉声道:“杨公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吧?”
“这话从何说起?”杨廷和故作镇静,一张老脸,宛如一只受惊吓的鹌鹑一样,又宛如有满腹的委屈。
不过他心里,不免还真是感到遗憾,本以为大军攻城,这叶春秋势必死定了,谁晓得他还好好地活着,反是将四百多个举人救了下来,这些举人,多半要对叶春秋感恩戴德,甚至这次立下大功,朝廷又会对叶春秋一番表彰。
杨廷和不禁有种感觉,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叶春秋没除掉,倒是惹怒了陛下,明日,怕还得入宫去请罪,陛下那边,说不准还是余怒未消,不过,他想想,觉得自己所为终究是情有可原的事,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陛下就在顺义城里,在顾念着陛下的安危下,只算是牺牲一下你叶春秋,这又算什么呢?
叶春秋则依旧是冷冷地看着杨廷和,甚至眼眸中的光芒,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的锐利。
叶春秋曾记得,当初在东阁的时候,与杨廷和共事,也曾记得,双方最后反目成仇,更记得当初这杨廷和一次次的背后捅刀子,现在见他这无辜的样子,这种厌恶感已令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叶春秋则是语气平静地道:“杨公,你知道吗?我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最堤防的,就是自己的身后,若是身后总有小人在作祟,不免寝食难安,与其被小人算计,那么不妨将这小人连根拔起,彻底地除个干净。”
威胁……这显然就是威胁。
杨廷和能感觉得到,叶春秋是彻底地怒了,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杨廷和能感觉到这平静背后的怒火。
更重要的是,杨廷和甚至感觉到叶春秋已经动了杀机。
杨廷和抬眼看着叶春秋,则同样以十分平静的口吻道:“镇国公终于还是打开了门窗说亮话了,老夫和人打了一辈子哑谜,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春秋凝视他,不置可否。
杨廷和如沐春风地笑了,道:“老夫贵为内阁大学士,只要没有破绽,任何人想要除掉老夫,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而镇国公固然高贵无比,又得陛下厚爱,不过……毕竟对这朝廷……已是外人了,镇国公……还不够这个分量。老夫知道镇国公现在杀心已起,可是这又如何呢?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是吗?”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公爷,还是息怒吧。”
语气委婉,却是绵里藏针。
叶春秋只一笑,这是这一笑里像是隐藏着意味深长,随即道:“再会。”
叶春秋没有再停留,转身即走。
看着叶春秋含怒而去的背影,方才还淡定如初的杨廷和,还是不由皱了皱眉。
这一次确实是失策了,没有弄清楚城中的情况,就贸然带官兵入城,结果叶春秋没死,竟还将这矛盾终于摆到了前台,以叶春秋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往后只要让他捉到机会,他必定会针锋相对。
杨廷和将眼眸眯了起来,只看到叶春秋坐进了仙鹤车已经走远,脸上浮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低声喃喃道:“那么就不妨让你老实一些,让你知道,想要碰老夫,你不但未必有这本事,还要付出代价。”
………………
刚到京里的时候,陈蓉便先下了仙鹤车回家去了,叶春秋则是送朱厚照回宫。
当叶春秋回到家的时候,陈蓉和张晋已在此等候了,陈蓉刚回了家,又专程来了这里等着叶春秋回来,还带了妻子王氏一起来向叶春秋道谢。
叶春秋得知了嫂子来,已安排去了后宅和王静初寒暄去了,便不禁对着陈蓉怒道:“这是什么意思,该我去拜谒嫂嫂才是,哪有这样登门的?”
张晋则是欢天喜地地道:“哎呀,少啰嗦了,装得这样客气做什么,都是老朋友了,走走走,找个地方喝酒,噢,不许去寻唐先生来,他酒量不小,我拼不过他。”
叶春秋不由失笑,却还是先去了后宅,见了王氏。
王氏面色姣好,虽已是人妇,可通身的气质也显现着她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此番来叶家登门,还带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