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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大家也能看到一些,仆人们在骆谨行前方加了张桌子,桌上放了个六棱平底的银盘,那两枚鸽卵大的骨骰放在银盘之中。
骆谨行看了一下前方的骰子之后不自觉地往香徕那里溜了一眼,他如何能看不出连香音是在有意为难香徕,本想看看香徕如何从这困局中解脱,却不想她竟然一句话也没有,竟似默认了一般,他心中好奇,不知香徕这是出于何种考虑。
见香徕不表示反对,便问连香音道:“吕少夫人,我这就可以开始了么?”
连香音道:“当然可以,世子是令官,说什么时候开始便什么时候开始。”
掷骰子这样的事不用骆谨行亲自动手,他挥手示意道:“好,那就掷吧。”
一名站在桌旁的仆人上前拿起那两颗骰子不高不低的在银盘里扔了一下。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骰子吸引,坐得远的看不清楚,但是离骆谨行近的如吕甫生、骆骞和连香音等人都能看见,只见那两颗骰子跳了两下停下来,一枚二点朝上,一枚五点朝上。
在场男子十五人,女子十人,除去骆谨行不参与游戏之外便是二十四人,以吕甫生开始算,这二十五点正好又回到他身上。
吕甫生呆了一会儿后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道:“我认罚了,再来。”
众人见他喝得痛快叫了几声好,骆谨行便又让人再掷,结果这次掷出来的却正好是二十四,连香音无奈地苦笑,道:“原来是游戏竟是给我们夫妻俩玩的。”
说着提起笔来略一思索便赋诗一首。
她未嫁之前便颇有才名,婚后又与吕甫生两地分居,想必情诗写不过少,此时再写更是信手拈来。
一首情诗写完,交到骆谨行手里当众念出,却念得吕甫生脸色羞红,想来是连香音曾经给他写过的,众人拍手叫好的同时也是一片哄堂大笑。
再开始第三次,掷出骰子是二十二点,落在香徕左首姓宁的小姐身上,这小姐也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当众写情诗,无奈只好画了一幅春燕戏柳图,虽然画得仓促却意趣盎然,显然画工不俗,众人不好过份为难,自然也就让她平安过去。
香徕看着她与连香音的表现心中暗道:这些人用这种方法为难自己还真是找得恰当,论真个论起来,画工自己比不了宁小姐、诗词比不得连香音,若不是自己有前世的记忆遇到这种场合恐怕真的只能落荒而逃……
她正想着,第四次掷骰结果已经出来,两颗骰子一个二、一个三,二十三点正是香徕的位置。
香徕敏锐地发觉,见那仆人掷出二十三点的时候,连香音竟然隐隐地舒了一口气,看那模样是“终于成了”的意思,她心里不由暗暗冷笑,看来这骰子一定是被做手脚了。
不管她怎么想,发现点数轮到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射来,连香锦和连香媛还在那里幸灾乐祸道:“怎么样,‘三姐’是作诗还是作画啊?!”
香徕虽然看出骰子有古怪,可是暂时却没有去戳破,这才不过刚刚开始,立刻去质疑骰子显得自己心虚,于是轻轻提笔,低头思索起来。
众人见她果然要作诗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现场作诗这样的事情,不要说农商出身的香徕,即便在场多数人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写得出来,毕竟这谁也不是什么才子文豪。
可是香徕这个很可能连字都不会写的人却踌躇满志地坐在表示要写诗,这真是让人有种莫明的喜感。
连香锦和连香媛见香徕真的上当,两人在那里挤眉弄眼地嘀咕起来。连香媛道:“看看看,她要写了,不知道能写出什么来。”
连香锦悄声道:“真是不知死活,就算能写出来也一定是狗屁不通的东西,读出来不要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她们声音虽低,却还是难免被人听到,看向香徕的目光又怪异了几分,稍微有的脑筋的人开始盘算,能经营起天香那么大的产业,这连香徕应该不是个蠢人,难道竟会傻到自取其辱?
而一些没脑筋的却和连香锦、连香媛相同的想法,只等着看香徕的笑话。
此时的香徕没心思理会这些人的看法,低着头在那里寻思自己究竟要写点什么,是写柳咏的《凤栖梧》还是写秦观的《鹊桥仙》、亦或是写写元稹的“曾参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行,那样的千古名句写出来也太震憾了,搞不好再给自己冠个诗仙之类的名头岂不是对不起古人,还是写一个低调一点的吧。
想来想去她一眼看到那银盘中的两粒骰子,眉头一挑,心道:有了,就来这首吧!
于是笔尖轻动,行云流水般写下四句诗,写好之后摞笔,轻轻抖了抖,待墨迹稍干之后将纸半卷,道:“写完了,交经令官吧。”
她写的时候坐在她两边的连香音和宁小姐都伸头看着,虽然没完全看清却也看了个大概,两人不由同时惊讶,均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负责传送纸张的仆人见香徕伸出手来便走过去接过诗签转身送到骆谨行面前。
骆谨行之见酒令竟然走到香徕那里去也在为她担心,想着她若是应付不下来自己要用什么方法给她解围,可是却见香徕竟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也好奇起来。
自从他认识香徕以来已经见到过很多次意外,此刻便在心中暗想:会不会这神奇的女子这次也会给自己一个意外?于是便没轻举妄动,见诗签送到自己面前,他竟隐隐有些兴奋,以他对香徕的了解,若是她做不出诗来便必会大大地搞上一个怪,把所有人都戏耍一番,于是接过诗签便展开观瞧。
可是看到的东西却十分出乎他的预料,只见上面用工整清秀的小楷写了一首格律严谨的七绝诗: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骆谨行端着信纸怔在那里,这诗作得好到没话说,对仗工整,合辙押韵,最重要的意境深远细腻耐人寻味。
这样的心思,若不是一个女子爱极了某个人是断断写不出来的,莫违期、知不知……说的是谁?自己么?可是当初自己时常与她一别经年,她曾对自己这样相思入骨?曾希望自己不要误了那默认的相见之期?
他在这里发愣,等着听香徕诗的众人可急了,想着这令官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拿着诗只顾看却不读,莫非是这连家新小姐作的诗真的太不堪入目,让世子不屑于读出来?
所有人中最着急的要数连香锦和连香媛,两人都在等着看香徕丢人出丑,可是偏偏骆谨行却不开口,急得二人小声嘀咕,连香锦道:“这是怎么了?倒是读啊,看看连香徕究竟弄出什么破烂东西来!”
连香媛猜测道:“估计是世子心软,不愿意让连香徕当众出丑,所以才不好意思读……”
别人不敢出声,骆寒却忍不住催促道:“大哥,别只顾自己在那里看啊,读出来让我们也欣赏一下三表姐的‘大作’!”
吕甫生虽然不会作诗却爱听别人念,也急道:“是啊世子,您倒是读出来让大伙听听啊!”
他们这一催促,骆谨行回过神来,突然脸色一片绯红。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读连香音的情诗的时候吕甫生不好意思,原来把自己心爱女子向自己表露心迹的诗句展示于大庭广众之下是一件让人极其害羞的事。
想着他沉吟了一下,把诗签交给传送纸张的仆人,道:“这诗还是让吕少夫人读吧。”
见他面红耳赤,不了解内情的众人更是浮想联翩,想着一定是连香徕的情诗写得太露骨,让世子难为情了?
说话间仆人已经把诗签又传到连香音手中。
连香音捧着诗签细看了一遍,不由心生气馁,原本是想借这个名义刁难连香徕,可是现在一看人家的诗写得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倍,这下连香徕不只没出丑,反倒连自己都成了人家的陪衬了。
但她再如何不甘,在众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也只能一字一句地把诗读出来。
到场这些人并非全是草包,也有几个真正有学识的,听完便拍手叫好,称赞香徕的诗写得好,情真意切,把女子对心上的人思恋与爱慕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连香锦和连香媛听听完也怔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从山沟子里爬出来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才华?
她们惊讶的时候,又一轮酒令开始,那掷骰子的仆人早前得了连香音的嘱咐,一心要把骰子掷到香徕那里,找了许久位置之后再次掷出,那两枚鹿骨制的骰子当啷啷滚了几滚,又准确地落在二十三点上。
听他报出点数后,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香徕,想看一看这位在外长大的连家小姐这次还能写出什么诗来,会不会再写出一首让人叫绝的佳作来。
香徕坐在那里轻轻摇头,心道又来了,看来不把自己逼到惊世骇俗她们是不打算收手了,于是她再次提笔醮墨。
可是在她的笔还没从砚上收回来时,却听坐在主位上的骆谨行叫道:“慢着!”
众人不知道骆谨行为何阻止,都奇怪地向他看去。
而此时骆谨行的目光却落在那骰子上。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骰子的数目总在二十几位上变换,直到刚才这仆人再掷骰子他才发现,原来有一颗骰子落下去之后不怎么跳动便直接停在“二”点处,而那仆人似乎能控制另个一颗,所以才会第二次又掷出与香徕相符的点数。
他沉着脸朝那仆人道:“把骰子拿来我看。”
那仆人愣了一下站在那里没动。
骆谨行声音稍稍提高,再次道:“把骰子拿来我看!”
那仆人脸色微变,转头看向连香音,连香音知道被骆谨行看出破绽,坐在那里目光闪烁,却也不敢说不让看。
仆人看来看去没办法,只得把骰子从银盘出取出送到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