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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只要看到堆了一大堆图表数据的东西,首先就是倾向于相信,不相信怎么办?要不然一个一个去核对,没人有那闲工夫,加上又不是那方面的专家,只能听他的。
士政信有一半日本血统,此时鞋后跟一碰,腰完成了90度。
“是的,阁下。在当前技术条件下,国力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实际上无法决定战争胜负,如果看国力,大明朝廷绝不可能输给鞑靼人。”
石川补充道:“我与政信君详细研究了我们所掌握的努尔哈赤与皇太极的材料。必须承认,两位鞑靼领袖都是王朝争霸这场游戏的成功者。”
霍尔雷恩拍着桌子道,“所以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士政信脸部表情紧绷,严肃地道:“司令官阁下,石川君其实已经说出了我们的意思。这浩瀚的大洋和富饶的中原就是我们的赌场,我们把国运赌上去,成功了,我们就是世界上最大人口的主人,甚至可以畅想更加宏伟的目标。”
石川踏前一步,语气激动,“在鞑靼人稳固统治以前,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守序听得只想捂脸,天啊,国防大学都在教些什么。
霍尔雷恩:“是是,这些你不用强调,我们都知道军队有自己的意志,而这个意志现在是征服鞑靼人。我们想知道的是,究竟该如何征服?”
士政信摇头道:“阁下,人类数千年以来的战史告诉我们,从来没有一个计划是绝对可靠的,因为在先天上,它总是具有不可靠的因素。”
石川点头道:“任何作战计划对于与敌军主力第一次遭遇以后的发展,都是没有确实把握的。只有外行人在一个战役的发展过程中,才会以为他能把原定的计划,在所有各细节上,都能作有系统的执行,直达其预定的结论为止。”
上帝啊,大本营所有的将军都快被这两个参谋弄吐了。
守序挣扎着问道:“两位少校,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必要做什么长期战略计划。我们集结舰队和陆军,在中国大陆登陆,与鞑靼人打一场大规模会战,打完再说。”
士政信再次鞠躬道,“尊敬的元首阁下,你的理解完全正确。”
石川:“用士兵们的话说,就是管那么多干嘛,上去打就是了。”
“很好,非常好。”守序拍着巴掌,“那么,战场在哪里?选择什么季节开战?”
士政信转身走到地图前,伸出食指,指向广州。
“陆军作战部与海军第一局一致认为珠江口是最合适的战场。我们的军队应当尽量避开不可控因素,所以台风期不可取,我们建议将作战行动放在冬季。”
石川猛一点头,“经过海军12年来对航线不懈探索,我们完整测绘出了担杆水道!在西南季风期,因退潮时从西面涌入的潮流以及涨潮时从西南面涌出的潮流,引起水道中由西向东的海流,流速大约每小时1。5节,最强的时候高达4。5节,这条水道难以通航。但在东北季风期,西南季风期主航道大西航道难以通航时,担杆水道却打开了一扇门,战舰通过担杆水道,经外伶仃岛向北,继续沿大屿山岛航行,就能指向广州。”
斯特林看着其他将军,补充道:“是的,海军全面测绘了大屿山以东沿海地区,绘制了完整海图。我们现在可以做到全季风进入珠江口,没有问题。葡萄牙人百余年都没有解决的季风铁律被我们打破了。”
战争从来都不是什么灵光一现的脑洞能决定的,战争取决于所有微小的技术性工作。
担干列岛的岛屿之间,有一条在东北季风期通向澳门的优良水道,水深不低于8寻,海底为淤泥。
海军提交的《通往澳门水道各种航线地图》用两种文字记录地名,准确展示出澳门与大鹏湾之间的航线,着重刻画了珠江口的海岸、岛屿、水深及海底地质。
没有这幅航海图,舰队将只能在6…8月这3个月中利用短暂的时间窗口闯入伶仃洋。有了这幅海图,通向广州的航线就非常安全,没有任何危险,更不需要引水人。
如果天气恶劣,舰队可在与大屿山水道相接的内伶仃岛湾泊避风。
“很好。”
守序和将军们这次是真心鼓掌了。
“陆军能出动多少人?”
士政信:“驻后江府陆军第2师的师部和4个步兵团全部出动,本土第1师出动1个混成旅,加上在海南岛的琼州旅,我们可以出动4个混成旅。”
“台北旅呢,东北季风期正合适他们南下。”
石川摇头道:“登陆具体时间要视天气而定,我们现在无法告诉台北合适的南下时间,进入北风期后,我们与台北的联系在时间上又充满不确定性。所以我们不建议在广州攻略中使用台北旅。”
士政信:“郑成功在南京损失了他大部分陆军,而浙江的中国军队被鞑靼人围攻,台北旅应该用于浙江,帮助并稳住中国人的战线。”
守序环视大本营诸官,“如果没有不同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作战部和第一局尽快做出具体的动员和航运计划。”
士政信第三次鞠躬道:“是,阁下,我们想请阁下为计划命名。”
守序想了想,“广州攻略叫无限正义,浙江攻略叫持续自由。”
第33章 大陆战局()
南风在南海上稳定,远征军动员和编组需要时间。
守序搭乘伯伦希尔号巡洋舰,在2艘护卫舰伴随下先行北上,随行的有负责前期准备的司令部成员。
无限正义行动开始前,守序需要解决与明军联合作战的名义问题。
明朝这块牌子是必须打的,否则对中国来说,这将是一群留着刷子头的南洋蛮夷入侵,与鞑靼人没有什么区别。
伯伦希尔号的尾舱内,朱由梁忐忑地问守序“老师,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守序轻轻摇头,“历史的大潮下,所有人都有他的位置,没有人有脱身的可能。”
两行清泪顺着朱由梁脸上流淌,“这些年,我全部精力都放在博物学的研究上,自认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我只想守着妻子孩子安稳过完下半生。”
“我很抱歉。”
朱由梁抹掉眼泪,“老师,你不必道歉,我摆脱不了命运,我只希望你在达成目标后,放过我的孩子。”
守序“你不要误会,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和你的家人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你可以憧憬比现在好得多的生活。”
朱由梁笑中带泪,苦涩地道“老师,我只能相信你。”
“我不会让你失望。”
伯伦希尔号带着守序与明朝的监国殿下一路向北,抵达海口港。
“臣,周鹿卿,拜见监国殿下。”
21响礼炮之后,广东巡抚周鹿卿领衔,海南岛文武百官在码头拜倒。
朱由梁连忙搀起周鹿卿。
海边风大,一队猎骑兵很快把监国殿下护送走了。
守序脸色有些不太好,一边走一边问道“德夫,曾阁部怎么没来”
曾樱今年虚岁82,自去年开始,身体越来越不好,迎接监国这么重要的场合就算是让人抬他也会来。
周鹿卿落后守序半步,“阁部去世了。”
守序心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周鹿卿面色惨然,“1个月前,阁部临终前,最遗憾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守序沉默良久,“曾阁部葬在哪里”
“离这里不远。”
“带我去。”
曾樱墓在海口所城下,墓地很简朴,并未厚葬,墓碑朝北,仿佛是守望海峡的哨兵。
老人在海南苦撑16年,没有曾樱,就没有如今的基地。
海风吹拂着旗幡,守序在神道碑前伫立良久。
记述曾樱生平的碑文未署列官职,只写了海上遗民。对甲申前的经历一笔带过,着重写了担任粤西巡抚至今的作为。
那一个个刻在碑文上的字在守序脑海里转换成自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场景。19年来,亦师亦友,老人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守序眼前。
“阁部临终前有什么嘱托吗”
“曾阁部感谢元首为华夏保存了最后一方净土,让他死得其所。他说自己没有遗憾,只留下希望。”
“希望什么”
周鹿卿跪倒在地,“阁部说只有你能扛起重担,希望元首接受中国的官职。”
“你知道我一贯的态度。”
身兼两国官职不是原则问题,欧洲有很多例子,守序不接受有些别的原因。
周鹿卿以头戗地。
“鹿卿斗胆。元首常说,历史赋予了人们责任,每个人都有必须牺牲的东西。现在能将两国联系起来的纽带只有你本人,鹿卿替百万军民恳请元首重新考虑。”
守序默然良久。
“你起来吧,我知道了。”
周鹿卿颤巍巍起身。
“召集军政会议,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会议就近安排在海口所。
滇京崩溃,永历天子远狩缅甸。鲁王朱以海号召力不足,郑藩与海南都不会听他的。
郑藩以宁靖王朱术桂监国,海南以惠藩监国。
在所有残余明军中,地盘最大,势力最强,官府架构最完整,人财物相对最充足,最像个中央朝廷的样子。
大陆习惯君主制,有个监国殿下,对稳定军心民心有好处,会议上,就连汇报的官员语气都是比较轻松的。
首先是海南自己的两广战场。
大陆经过数十年战争,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很多,决定鞑靼人兵力上限的因素暂时不是人,而是钱。鞑靼人的军队规模看的不是兵力,而是财力。
顺治十七年1660鞑靼户部在云南投入9033000两白银军费,全国军费约为3。 万两。
今年军费开支数额与去年大抵相当,年初定的数字是3342万两,依然约有3分之1用在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