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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火光,郑允中心头一紧。
作业的工兵只得离开战位,贴着城墙根跑到敌军火力覆盖的地方,最后在步兵掩护下撤回护城河对岸。
炮兵随即接管战场,臼炮和攻城重炮的慢速射击一直持续到天亮。
像这样的掘进已经持续了3个晚上,在炮兵和步兵掩护下,工兵断断续续打好了数处坑道。
爆破在后一个晚上进行,大东门下的火药包炸了,给广州城放了个大礼包。
这些火药多数来自缴获的鞑靼劣质产品,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爆炸结果没有完全实现战斗工兵的期望。
通向广州城的古老建筑物妨碍了工兵,瓮城只有一半被炸倒,另一半仅受到震动,好象是被刺刀辟成两断一般。
守在城上的百余名鞑靼士兵,四门大炮和准备用来保卫缺口的全部物资,倒是被抛洒得四处都是。
强攻随即展开,舟桥工兵在护城河上快速搭建了2座浮桥,2个营分成几路纵队拉开间隔,跑步前进。
24磅炮继续向瓮城射击,终于彻底摧毁了那段城墙。
步兵顺着废墟爬上城墙,占领广州城墙上一个极其重要的据点,进城的通道打开了。
可是鞑靼人依然坚守在城墙突破口的肩部,并且在倒塌的城墙后面修筑了内部的防御墙,尽管是匆匆修筑的新墙,但对只有步枪的士兵来说也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当天的攻城暂停,陆军被迫在占领的地段修建炮垒,等待炮兵运动到位以轰击这道内部防御墙。
强攻城墙始终是个麻烦事,原位面英夷技术上吊打鞑靼人,可面对千余八旗兵守卫的镇江城依然付出了170多人的伤亡。
此时的广州城就更难搞了。
鞑靼人抵抗很激烈,自广州开始攻城以来,陆军在战斗中陆续伤亡了300多人,大大超过了此前的所有战斗,而战果不过是刚刚打开的突破口。
即便突破鞑靼人的临时工事,巷战看上去也是不可避免的,伤亡数字还会进一步扩大,这让联邦的指挥官们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为减少士兵伤亡,守序考虑再三,同意与某些人继续接触。
广州新城,被炮击的是旧城,新城暂且完好,与每日挨轰的旧城比起来,新城堪称冰火两重天。
平南王藩下梅勒额真班际盛镇守在小南门城楼。
头戴圆檐暖帽,身披棉甲的10名护兵牢牢护住了主子的居室。
室内只有沈上达与班际盛两人,广州冬季的夜晚并不冷,屋内却仍然生着火盆,无它,享受而已。
大限将至,班际盛枯坐在桌前,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绝望的心态正在广州城内每个角落蔓延,如同毒药般,侵蚀着军心士气。
沈上达带了一坛好酒,与班际盛对饮,此时此刻,酒精是最好的东西。
“沈公,岛夷船坚炮利,这才几天功夫,就已经破了城墙。城内能战的兵丁虽有近万,可士气已经跌到谷底,实在是难啊。”
“援兵何时能到?”
“郭虎那王八蛋在新宁投降了,前线一万五千军队,撤到新会被明军黏上,再难前进一步。”
“徐成功手上还有不少马队,怎么就撤不出来了?”
班际盛闷下一大口酒,“李来亨的马队这几年越打越强,徐成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肇庆的李栖凤和沈永兴呢?”
“沈藩不可能全力救助我们,李栖凤手上的兵根本就不经用。”
“那朝廷?我们报急的折子应该已经到了北京。”
“沈公,就算朝廷立马抽调禁旅南下,赶到广州至少也还得1个月,你觉得我们还能撑住1个月吗?”
沈上达一笑,“近万失去战心的兵撒在广州城墙上,能集中到缺口的又有几人。贤侄,不要说1个月,依我看,恐怕守10天都难。”
班际盛从小跟父亲打仗,战斗经验很丰富,没反驳沈上达的言论,当前的战局,说还能守住广州是自欺欺人。
“管他还能守几天,尽人事,知天命,大不了与这广州城同殉。”
沈上达目光炯炯,“贤侄,如果还有一条路,你走不走呢?”
“什么路?”
“开城。”
班际盛浑身打了个激灵,沈上达与岛夷有密切往来,城内的人都知道。这次如果不是沈家捐出全部家产助军,恐怕他沈家性命都有危险。
“沈公还有门路?”
“当然。”
“岛夷什么条件?”
“帐下兵丁赦免,保留财产,可去南洋做一富家翁。”
“岛夷可信吗?”
“岛夷的信誉要看和谁比,实话告诉你,我在南洋还有一些产业,岛夷未动分毫,比起满人可强太多了。”
“可是朝廷待我父子不薄啊……”
“你难道忘了当初在大东沟一战后,你父亲差点被奴酋杀了?”沈上达冷笑一声,“再说,你的那点功劳比得上孙可望吗?云南刚刚平定,朝廷就开始打压孙可望,卸磨杀驴,他那个义王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你很清楚,不仅是孙可望,此前给朝廷效力的人,很多都已经不在,立有战功的将领说杀就杀,全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本藩可不同,本藩有海上来投之功。”
“贤侄,岛夷的大统制曾经对我说,天下的财富就这么多,我们拿得多了,满人拿的就少了。满人可是国本,朝廷会亏待他们自己吗?一旦战事消停,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军队没了利用价值,满人先收拾的是绿营,接下来就是我们,然后是汉军旗,谁让我们不是国族呢?”
“沈公,我若是开城,老王爷怎么办?”
“如果我告诉你,与岛夷联络,正是老王爷的密示呢?”
“啊?”
“孔有德当初在桂林也想投降,可惜动作慢了,满门就逃出来一个女儿,老王爷不想重蹈覆辙。”
班际盛都快惊掉了下巴,“老王爷在汉奸名单上可是位列前五,岛夷同意赦免了?”
沈上达摇摇头,“岛夷不同意赦免老王爷。”
“那怎么行!”
“但岛夷说,看在尚氏在东江殉国诸人份上,可以保全尚氏家族。”
沈上达脸上的表情很悲戚,说话的语气却不见哀伤。
“老王爷同意了?”
“是的。”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沈上达端起酒杯,“尚家有四个子侄在北京,如果老王爷公开降了,北京的质子恐怕会惨遭凌迟的酷刑。”
“耿藩怎么办?耿继茂还在东城上督战。”
“都什么时候了,先顾好自己吧。”
班际盛沉默了好一会,“城上还有耿藩和江西绿营,若要开门,我得预先布置。”
“岛夷只给3天时间,你得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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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喜也许并非像清朝记录那样忠心。见细谷良夫,《三藩之乱&颁布之后—耿精忠与尚之信》
第44章 破城()
大东门附近的战况越来越激烈,督战的耿继茂一再抽调新城驻军增援。
新城守军只剩下靖藩副都统江元勋、平藩副都统班际盛。沈上达和班际盛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凌晨时分,200平藩兵在胳膊捆上白布,偷袭东小门。
城外,陆军第6团1000名步兵,600名舰队水兵在大平行壕里席地而坐。
月光洒满了大地,在经历多次战斗之后,士兵们的脸上已不见紧张。
第3旅的旅长虞士恢把望远镜架在副官的肩膀上,这样他左手就能控制望远镜,不影响用右手抽烟。
东小门矮小的城楼上点起6盏灯笼,那是预定的信号,接着,城门大开。
虞士恢几下掐灭烟斗,“该我们上了。”
“全体都有,起立!”
步兵与水兵的联合攻击部队在战壕中列队。
“跑步前进。”
攻城部队跃出战壕,分成几个纵队向护城河开进。
海军的舢板船队同样接到信号,50艘大舢板驶入护城河,一波即将攻城部队输送过河。
广州东翼城上的城防炮射击了,虞士恢向左看去,两朵炮口焰一闪而过。
这点阻击火力挡不住入城的军队,很快,虞士恢看到鲜红的军旗在东小门城头升起。
旗帜在火光中迎风招展,宣告城门易手,阵地沉默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在战线后,以纵队待命的第二梯队和炮兵点起火把,向前进军。整齐的步伐和高亢的歌声就像首都的那次火把游行。
入城部队在合作者的引导下,迅速占领旧城小南门城楼,然后沿城墙向两翼发展,并未着急进入旧城城区。
旧城中的鞑靼军主力被这背后的一击打蒙了,城楼一座接着一座易手,绿营兵们脱掉号服,逃进街巷中。
乱兵在城内四处放火,打劫富户和官户,广州这座千年古城又陷入一次浩劫。
到天亮时,联军已经占领除镇海楼要塞以外的所有城楼。
守序搭乘舢板,在新城南面的怀远驿登陆,舢板尚未靠稳岸边,守序撑住船板,跳到岸上。
元首回来了。
数十个早已准备的好画师用碳素笔速记下一个个素材,那是他们创作大型油画的基础。
靖海门前,守序微怔了片刻,眼前的广州城与十年前的区别不大,当年大撤退的一幕幕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当年羽凤麒和200名士兵为掩护军民撤退,在此地坚守到最后一人,羽凤麒倒下的画面,至今仍定格在守序的脑海中。
炮兵鸣响礼炮,城墙上的士兵高高举起步枪,向着守序和他的逆戟鲸纹章旗山呼万岁!
配合作战的明军军官被万岁声震惊了,但很快,他们也加入了这集体的狂欢中。
沈上达、班际盛押着被捆起来的江元勋,趴跪在城门外侧,迎接岛夷的大元首。
“起来吧,我不喜欢官员们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