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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偃武闻言叹气道:
“一块铁堵在嘴前面哪有不闷的,不仅闷我还累呢!这么重的铁甲穿在身上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光顶着这头盔就让我脖子疼的要死。“
兰子义笑道:
“既然如此张参军为何不把头盔摘了歇会?”
张偃武没好气的说道:
“我就一只手,脱了脱了头盔放到哪去?”
兰子义闻言笑的声音更大了。可笑完之后兰子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低头去看自己胯下的战马,虽然这些战马都是万中无一的良种大马,但人马都披甲的情况下,这些战马哪怕站着也累得够呛,一旦兰子义把注意力放在战马身上立刻就能感觉到战马焦躁不安的呼吸声。
兰子义见状大惊,他立刻高声下令道:
“下马!立刻下马!”
说着自己就滚鞍立到马下。
张偃武闻言回头看着兰子义,骂道:
“你又抽什么风?身上披挂这么重的东西坐在马上都觉得累,下马站着还能受的了?”
兰子义闻言回骂道:
“你受不了马就受得了?你不低头看看现在你的战马还没开始打就已经累成什么样了?人累了还能撑,马累了待会跑不起来怎么灭贼?”
张偃武闻言也低下头去看自己战马,发现战马喘气后他也吃了一惊,赶忙也下马了。其他军士们见到领军的两人下马于是乎也纷纷下马。
张偃武虽然下马,但他还不是完全同意兰子义的命令,他问道:
“我们现在在马下,待会妖贼攻来要我们进攻怎么办?”
兰子义答道:
“妖贼没有骑兵,不可能发动突然袭击,就算妖贼将手下那几匹马凑起来突袭我们也还有我二哥三哥领着的西缉虎营阻拦。说白了我们这些铁浮屠不是用来快速突袭的,我们是用来撕破妖贼阵线的,而要想撕破妖贼阵线怎么也要等待妖贼阵型松散有机可乘的时候再发起进攻。这么长的时间没打起来就把马累坏了。下来站着吧,对面全是步兵,出现战机也不会被我们上马这点功夫耽误。”
兰子义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下令桃逐虎前出到最前面观察妖贼,右翼与张望本阵相望的军士则要时刻注意张望那边发来的信号。
兰子义说的清楚,张偃武也听得明白。不过下马之后站着实在太累了,张偃武一边伸手卸甲一边发牢骚道:
“兰子义,我自从遇见你就没有一件好事,昨天把肩膀摔脱臼了,今天又要跟着你一起玩命,现在还要站在这里受累。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偏偏要受这个罪。”
张偃武话还没说完兰子义便一步跨前按住张偃武卸甲的手,说道:
“张参军,不能脱,卸了甲可就真泄气了。”
然后兰子义对着周围将士高声宣令道:
“不许卸甲,不许随地闲坐。全都给我站直了立在马旁,一有机会立刻上马参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能被选做御林军的除了身体强健,武艺高强外还有一点就是家里身世好,没点背景在宫里当差这种好事那会轮到他们。平时这群军大爷走在京城街上都是横的,若说有空降过来的将领统领这些骄兵悍将,他们还真不一定听令。但御林军都归鱼公公台城卫下管辖,兰子义与鱼公公的关系是个人都知道,鱼公公本人又不是善茬,兰子义的命令这些御林军不得不听。所以虽然这些军士们身上的铁甲能把人压死,但众人还是得在兰子义的命令下立在马旁,一手树长槊,一手牵缰绳,站的笔直一动不敢动。
张偃武看着周围屏气凝神不敢有一点怨言的御林军,小声嘀咕道:
“卫侯好大官威啊!”
然后张偃武伸出探了探,又抬头望天,说道:
“今天还真没有雨啊。”
不过兰子义并没有关心天气,他看着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问道:
“那边是昨天大营的位置啊!”
张偃武闻言顺着兰子义指向看过去,说道:
“不错,昨天我爷爷带着人走了,大营并没有动弹。”
兰子义听到这话想起了自己在当阳是被雷有德金蝉脱壳捉弄的事情,没想到这次雷有德却同样中了张太尉的计策。
兰子义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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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灭贼之战(下)()
远处升起的烟火袅袅入空,悠扬婉转,若是没有这战事那烟是不是会被认作炊烟呢?现在也正好是早晨农家起来做饭的时候。
但兰子义明白那么大的烟柱绝不可能是农家炊烟,那是旧寨被点着之后耸入天际的浓烟,只是离得稍微远一点才看的有了一分诗意。
或许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只要拉开一定距离就能看到美,亦或者唯有留有一定距离才能产生美。
滚滚入云的烟柱向战场上所有人昭示妖贼已经进入战场,已经在战场上列好阵势的官军都屏气凝神注视着战场另一边。
开始时远处只有隆起的山头和地表的树林与建筑,慢慢的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点,点慢慢延展成了一条短短的线,在项城见过妖贼围城的兰子义知道那是妖贼推进的兵线,不过这次见到的妖贼兵线远远比不上项城时兰子义遇到的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
在兰子义一旁的张偃武开口说道:
“妖贼被地形限制住了,他们的兵力无法展开。”
兰子义点头表示同意,太尉昨日选择这里作为战场就有这样的安排。
兰子义说道:
“只是暂时无法展开兵力,等妖贼通过咽喉地形之后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张偃武摇摇头说道:
“不会的,我爷爷算过周围的这片地方可以容纳的人数,这篇地自西向东成喇叭状开口,东边这里已经是最宽处,而我们这四万多人就已经占去了喇叭口大半地方,西边妖贼那么多,冲过来根本没有地方给他们展开。我爷爷已经算准了。”
兰子义闻言扭头观察周围地形,的确如张偃武所说官军已经堵住喇叭口大半,只是北边有江堤限制,南边却撤开着口子,不过以官军现有兵力已经不可能去堵住那边的缺口了,至于南边战况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能待会打着瞧了。
随着远处人影逐渐清晰,妖贼军中的征鼓声也隔着战场传了过来,空中的声音因为距离遥远还没有多么惊人,但沿着大地而来混在在妖贼脚步震颤中的鼓声却震得每一名战士心跳不已,兰子义的耳膜没有被空中的声音惊动,反倒是被足心传递过来的声音震得发抖。
兰子义可以听到周围将士们铁甲后面传来的吞咽吐沫的声音,再看那边张望率领的步兵本阵,军阵虽然完好,但军中将士们却有各种各样左顾右盼的小动作,知道张望传令全军站稳列阵后军中的骚动才被压下去。
见到这么多敌军,地面都被敌人踩得抖动,这种情况任谁见了都会害怕。兰子义并不会因为军士们害怕的情绪就觉得他们是懦夫,也不会因此担心军心涣散,大军阵型完整,战士们都严格服从主将命令,不会如要贼那样一触即溃的。
兰子义不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大地传来的剧烈震动不会对他产生恐吓,相反,那种熟悉的战前兴奋感随着妖贼的靠近沁入兰子义心中,昨晚失眠时产生的种种杂念被排出心中。兰子义慢慢的重新击中精力,他听着脚底传来的妖贼脚步声,发现对面的敌人虽然有征鼓,但却只有部分人在踩着鼓点走,剩下相当多的人脚步凌乱。
妖贼经历了多次血战,又有投降的官军指导战术,雷有德手下的那些老兵是断然不会乱跑着进入战场的,那么凌乱的脚步只有可能是新近投降妖贼的流民踩出来的。
兰子义闭上眼皱着没有仔细辨别脚底的声音,他想要辨别出妖贼的兵力安排究竟如何,雷有德是不是把流民当作炮灰布置在最前面。但他经验毕竟还浅,听了半天也没有辨别清楚最前面走的是谁,而来的人乌泱泱一片,他也看不太清来的人是否阵型严整。
于是兰子义开口向最前面桃逐虎问道:
“大哥!谁走在前面?“
桃逐虎立刻答道:
“少爷,新附的妖贼走在前面。孝直先生说得不错。“
兰子义闻言睁开眼,出了一口气,他笑着握起拳头,用小臂打了一下旁边的张偃武,说道:
“张参军,今天有的打了!“
张望好像在出神,兰子义说过话后他扭过头来看着兰子义问道:
“啊?卫侯说什么?“
张偃武的铁盔还在怀里抱着,兰子义看到张偃武脸上表情木讷,颇为惊恐。兰子义知道张偃武这是头一次面对堂堂之阵,心里犯怯。兰子义并不打算因为这事则被张偃武,对面几十万人,害怕乃是人之常情,兰子义昨晚还失眠呢。于是兰子义笑着拍了拍张偃武的肩膀,说道:
“没什么,待会打起来就习惯了。“
话刚说完兰子义就听到左右两边传来马蹄声,桃逐鹿与桃逐兔各自率领着半数西辑虎营战士手持弓箭纵马向妖贼那边奔去。
兰子义伸长脖子踮着脚尖去看张望本阵那边,果然阵中有人在挥舞彩旗下达命令。
辑虎营战士分做两股像是两盏流星锤一样从两翼飞速砸向妖贼阵线。滚滚而前却又杂乱无章的妖贼前锋部队此时还在沿着扇形入口展开,看到官军骑兵靠近后,在妖贼阵线当中的各级头目们高声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可以看出这些妖贼阵中的骨干反应迅速,意志坚定,他们应当是雷有德从自己的老兵队伍当中挑选出来专门协同指挥前面这些新附流民的。
乱哄哄的妖贼队伍在头目们的再三呵斥下才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然后这些流民阵中的长矛手才开始慢慢悠悠的排列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