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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客房内孙元化的孙子,那小书童孙泽沛躺在床上,郑冲奇道:“孙兄弟怎么了?”
徐光启笑道:“前晚和我熬了一夜,昨天又跑了许多路,今天睡着不想起,让他多睡会儿吧,这孩子累坏了。”
说罢三人回到厅上,与众人一道饮茶闲坐片刻后,黄汝良便引众人游览石井书院。便以此游览了大成殿、尊德堂,在尊德堂,众人礼拜了这里奉祀的朱松、朱熹父子两位先贤。其后又走了富文、敏行、移忠、立信四斋,再到各处杏坛、碑坊、乐轩、庑舍都游览了一遍。
最后出了书院,在书院之后的学田里,观看此处书院雇佣的佃农收获地里的土豆、甘薯。虽然多是佃农在此劳作,但也有不少书院学子亲自下地帮忙。
徐光启见了,呵呵一笑,宽了外衫,脱了鞋帽,撸起袖子便也下地帮忙。郑冲见了,看着郑森笑道:“二弟,我们也去。”郑森重重的点头应了,郑冲回头对张灵素道:“你便在此稍后。”说罢便和郑森脱了外衫鞋袜,一同下地干活。施福、殷贤、吴侈等一众男仆见了,也不甘落后,一同下地。
陈于鼎看了笑道:“好个耕读农事,百业体修,我也来。”说罢他也下地帮忙。
田埂上便只剩下黄汝良、黄文照、艾儒略几个老家伙,黄汝良笑眯眯的看着田里一众人等笑逐颜开,拔起一串串带着泥土的土豆、甘薯时,忍不住道:“田桑农乐之趣,不亚于诗乐之道啊。”
说罢,黄汝良看了看张灵素,捻着胡须笑道:“你这夫君,文武双全,难得还懂得市井农耕之事,你嫁了个好人家啊。”
张灵素俏脸微红,谦逊几句,心头一股被人夸赞后的愉悦之感,油然而生,被夸赞的可是自己的夫君啊。跟着心头忽然惊醒过来,这人是冒充的啊,自己怎会真当他是夫君了?一时间柔肠百结,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众人劳作许久,黄汝良命人奉来凉茶,又在田边一株青松下铺上地席,便招呼地里众人过来喝口茶,稍事歇息。
众人听了便陆续回到田边,徐光启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干了半天的农活,却丝毫不见疲态,手中还拿了几大个土豆,来到众人面前喜滋滋的道:“好大个的土豆,这要是大江南北都种上,定能大大缓解灾荒。”
郑冲站到他身边笑道:“玄扈公,你这模样看起来还真像一个老农。”徐光启闻言低头看看,只见自己裤腿卷得老高,双腿都是泥,还真像一个老农,又看看郑冲也笑道:“博文,你也像个农家后生啊。”
说罢,众人皆是一起笑了起来。张灵素偷眼看去,只见郑冲双臂双腿衣袖、裤腿卷得老高,胸前单衣早已经扎在腰间,一身健硕的肌肉上汗珠凝凝,脸上是和煦的笑容,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农家后生,当下也忍不住偷偷一笑,暗想道:“好歹是个做官的人了,也没个正形。”
众人便在青松之下喝茶歇息,此刻虽是深秋,但福建地处东南,秋老虎的余威犹在,歇了一会儿后,才不算热了。
黄汝良见众人都歇了一回,便呵呵命人取来笔墨纸砚道:“老规矩啊,到了书院都要留下墨宝的啊。”
黄文照笑道:“老太傅,就你书院规矩大,别的书院去了都是捐纳一二,以供书院用度,你这里倒好,不要银两,只要墨宝。”
黄汝良哈哈笑道:“君子之交,嘴上挂着阿堵物,大煞风景,来来来,都留个墨宝吧。”
艾儒略道:“好,我先来。”当下艾儒略即兴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七言,只见其上云:“而今勘破世浮荣,田宅货财俱幻影。堪叹世人为虑错,随俗波流如水落。”
众人看了一起赞好,徐光启点头道:“能将天主道理融入我中华诗文之中,也只有你这个西来孔子能做到了,只看这几句并非全诗吧。”
艾儒略颔首道:“正是,我正在撰写一篇《圣梦歌》尚未完稿,这几句乃其中警世之句。”
黄汝良也赞道:“好句,警醒世人钱财如过眼浮云,想必你这大作完成后,必将流传后世。”
众人赏析了一番后,黄文照也提笔写了一首七言,只见云:“天上有人调玉烛,山中许我坐春台。四郊多垒怀司马,一筹莫展愧仲连。”
黄汝良看了叹口气道:“丽甫既然还忧念时局,就该出仕做些实事啊,又何必自叹一筹莫展?”
黄文照苦笑道:“我宁可教书育人,多做学问,若能多多教诲他人成就一番功业,也算对国家有所贡献了,我这人比他还不会做官。”
黄文照说的便是徐光启,徐光启摇头道:“我做官的成就没有我做学问的成就大,所以啊,我现下致仕归家了,便是在野,也能做些实事的。官场啊,可不是我这等人能做得好的。”众人都是一阵嗟叹。
当下徐光启也提笔写了一首七言,但见云:“石井松前野径斜,千畦锦绣灿朝霞。游人漫说豆薯好,百亩先收万株实。”
黄汝良看了莞尔笑道:“子先这是将今天收成之事都写了进去,百亩先收万株实,倒说得我书院豆薯吃不完一般。”众人都是一阵莞尔。
几个来访的大佬都写完了,最后目光却都齐刷刷的望向郑冲。郑冲正在拿着一枚土豆与张灵素说土豆的一些禁忌,若是土豆芽眼萌发,便带毒性云云。不想正说时,却见一群老头子都望着自己。
“啊?我也要留墨宝?”郑冲被这些眼光看得只好站起来问道。
黄汝良哼了一声道:“此乃书院规矩,难道老夫午饭白白招待了?我看你适才就躲到一边去,假意在说土豆芽眼之事,实则是想逃过老夫规矩吧。”众人都是一阵莞尔。
郑冲挠挠头道:“老太傅,也不是我有意逃避,小子才疏学浅,岂能与诸公相提并论?”
黄文照笑道:“博文,适才你论本朝诗道,可是说得头头是道,想必腹中定有乾坤,你今天若是不录下一首诗来,只怕是难出书院大门。”
艾儒略也道:“纳尔逊,拿出你杀敌的勇气来,作诗而已啊。”
郑冲苦着脸道:“只是我写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
徐光启哈哈一笑道:“这里在场的人都可为你代笔,随你挑选。”
郑冲哪敢让几个大佬为自己代笔?回头看了张灵素一眼道:“那便有劳娘子代笔,为夫口述来。”
第40章 苦读只为官()
徐光启第一个鼓掌笑道:“好,贤伉俪合作一首,也是一段佳话。”
张灵素没想到郑冲会让自己代笔,但转念一想,也只有自己合适替他代笔,当下糯糯的应了一声,便提起笔来,静待郑冲念诗来。她心头还是非常担忧,生怕郑冲做出来的诗句贻笑大方。
却见郑冲踱了两步,口中缓缓念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郑冲无耻的盗窃了后世龚自珍的诗句,而且毫无负罪感,难道龚自珍先生还会从清朝穿越来明末找自己算账不成?于是他念得很是从容,脸皮都不红一下的。
这里才念完,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黄汝良轻咳一声道:“博文可是把我们几个老家伙都骂进去了,子先你,致仕归家,不管朝局,你丽甫,躲在家中不肯出仕,还有你中了进士,却躲在书院教书。”
郑冲摇摇头道:“老太傅言重了,我是忧心朝局,想这朝廷之上,万马齐喑,肯做事的、肯说话的都一一离开了,却是悲哀之事。”
徐光启叹口气道:“党争啊,党争。”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艾儒略却道:“其实这首诗用在书院倒也贴切,书院本就是培育人才的地方,不拘一格降人才,便是提醒书院培育人才,不可拘泥啊。”
老外说话就是直接,郑冲这下有些心头惴惴不安了,黄汝良却一拍脑门笑道:“这倒是,还是思及提醒得是,好你个博文,原来最后一句才是在说老夫的。”
郑冲干笑两声,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小子也是想啊,如今这学问之道,已然千变万幻,好像玄扈公翻译了泰西的许多学科著作,有算学的,有天文的,有地理的,更有格物的,还有农学的。小子觉得本朝现下,更需广开学路,让各种学问都能发扬,便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了。世上读书人千万,总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考科举做官的,但都是读书人,也可钻研天文、算学、地理、农学、格物等等。就好像玄扈公这般,若是能把所学的农学用于造福国家百姓,经世致用,也不枉读书一场啊。”
黄汝良等人都是呆了一呆,徐光启最先颔首道:“博文所言大有道理。”
陈于鼎也为之侧目,口中喃喃道:“不是每个读书人都适合科举做官?经世致用,不拘一格?”
黄汝良拍拍脑门,与黄文照对望一眼,黄文照道:“博文这个题目太大,容我等回去好好参详才是。”
黄汝良笑着点头道:“也好,博文这首诗大有道理,写得极好。”说着接过张灵素书写好的诗句来,仔细看了后,又赞道:“尊夫人的字也很是娟秀,大有长进了啊。”
张灵素谦逊几句后,黄汝良将这首诗作折好放入袖中,回头笑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回去梳洗一番,便在此处用晚膳吧。”
郑冲正要答应时,却见一名郑府家丁气喘吁吁的赶来禀道:“公子爷,老爷已经回府,请你与二公子回府相聚。”
闻言众人都是一阵惋惜,黄汝良便对郑冲、郑森道:“既然令尊回府了,为人子当呼必应,你二人便先回府去吧,我这里就不强留了。森儿这里准他几天假,回去好好团聚一番。”
郑冲与郑森、张灵素便上前拜辞一众大佬,郑冲再次邀请黄汝良、徐光启、黄文照、艾儒略等人前去郑府做客。徐光启与艾儒略、黄文照对望一眼后,笑着说道:“今日天晚,不便叨扰,明日我们再登门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