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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些人,也只是蝴蝶公子的受害者吧?何苦为难他们呢?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逃跑的人,但是,更不喜欢杀戮。
没有再多犹豫一秒,忆琴立刻俯身搀起已经失去知觉的花满袖,朝后面猛退了一大步。
她的十里春风独步虽然不及花满袖,但是对付这些人却是足够了。足尖微微用力,人已经向后掠去,如同两片纠缠着的没有重量的枯叶。
见他们要逃,刚刚那个断了鞭子的女人一时回过神来,猛地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柄小刀,刀尖泛着诡异的蓝光……身为飘香公子
的传人,忆琴又怎会不知道那把匕首上淬毒。若是平时,这样的毒对于忆琴来说,解毒不过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现在花满袖的状态,能不能活着撑到安全的地方都是一个问题,如果真的中了这样的毒,她也没有必要再救他了直接为他安排后事就好了。
忆琴想闪开。可是她的身边有太多的人,行动不便。
千钧一发之际,忆琴扯下自己的耳环朝那个女子的眉心射去。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顿,那个女子的眉心之中慢慢的有血渗透出来,然后她就像火中的蜡烛一样慢慢地软下。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手法正是前不久花满袖制止那些偷袭的人的手法,但是在看到那个女子倒下去的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当初为什么花满袖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手段来组织他的弟弟攻击自己的时候,选择了那么残忍的手段。
是的,当时间只有那么一瞬的时候,当对方的生命就悬在那一线之间的时候,你不会容许任何的闪失和差错。哪怕,那样的决定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明明已经可以把他当成陌路的人了,明明心里面已经不会再为他心痛了,明明只是为了偿还自己母亲的罪业才这样维护着他的,但是,但是到了现在,她才知道,有很多事情,光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没有用,光是知道还是没有用,光是能不去想还是没有用。
明明不喜欢杀戮的,还是要那样做。那不是自己的判断,而是一种本能。一种哪怕当时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或者之后会后悔,也会义无反顾的这样做的本能。
那时,花满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忆琴没有回头看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只是搀着花满袖在树林之间快速地向前掠去。留下一地惊心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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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天色还是一片的灰暗,月亮已经被浓重的云掩盖住了。山间凉凉的风吹着地上跳跃着的明黄色的篝火,描绘出地上两条隐约的剪影。
花满袖现在的状况,已经来不及把他送回王府了。
忆琴看着被安放在火堆旁边的花满袖,一时间陷入沉默,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忆琴身上净是暗红色的血液凝固的瘢痕,甚至连她清丽的容颜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但是一向对于干净又些偏执的忆琴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还处于昏迷之中的花满袖。
在给他输了一小段内力之后,忆琴又给花满袖喂了护心丹,然后为他身上几处致命的伤口上上了药,花满袖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了。
他裸着上身,伤口处已经被忆琴细心地包扎过了,来自于忆琴的裙踞的白色纱布勾勒出花满袖完美的身型,修长宽阔挺拔,明明平时那样风情的人,却有一副这样隐藏着无限力量的躯体。机理分明,每一处都充满力量和灵敏,似乎随时都可以扑向自己猎物的豹子。黑色的长发如同流水一样弥漫过他的身体,偶尔微微的几声浅浅的呻吟给那阳刚十足的身体平添了一份暧昧的旖旎。在这样的火光下,连他身上密布的原本那么妖娆而美丽的伤痕都显得英气十足。
为他上药的时候,忆琴自然看到了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背后鲜红的蝴蝶,那前些天为了忆琴而伤的几处新鲜的伤口自然也没有逃出忆琴的眼睛。但是真正吸引忆琴注意的,却是花满袖腰间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蝴蝶形状的配饰,做工精致,火光下泛着柔和银色的光芒,上面点缀着细细碎碎的宝石,远远看去仿佛就是一只休憩在腰间的蝴蝶。但是只要主人微微一动,这个蝴蝶佩件就会在腰间飞舞,和真的一样。
没人有比忆琴更清楚那块配饰代表了什么……
那是,蝴蝶的领袖,蝴蝶公子的信物啊!当初蝴蝶公子亲自出手要取兰叔的性命时候,兰叔为了保护年幼的忆琴而被废去了双腿,在一片的血和毒,刀光和剑影之间,忆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带着琉璃面具的蝴蝶公子腰间飞舞的蝴蝶型配件,还有出手的招式……明明一直都用剑招的蝴蝶公子在最关键的时候,用的是那招无论是她还是兰叔还是花满袖都熟悉无比的‘游龙惊天’。
如果现在,躺在自己的面前失去知觉的人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蝴蝶公子,就是用‘游龙惊天’废了兰叔的双腿的蝴蝶公子,那么,她又该怎么做?
真做假时假亦真
月色黯淡,把天上稀疏的星子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忧伤之中。
火光明明灭灭,空气中有文殊兰清雅的幽香,花满袖的容颜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火堆旁边,衬着遍地的红叶石楠,美丽,安详而沉静,夜色和火光洗去了原本的邪魅,一种几乎圣洁的光芒无声无息地流淌出来,如同是天神的杰作,应该被人放在祭坛的最高处接受万众朝拜的。
没有的白日里的张狂,忆琴拖着下巴看着他,这个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蝴蝶公子和曾经那个骄傲倔强的阿茗再一次重合了。
原本那带着自己奔跑在江南三月明媚的春光里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回忆起来只剩下无尽的枉然。为什么,要让彼此走到如今的地步,他在那一边,自己在这一边,绝望地相望,生生的分离。
慢慢地,花满袖微微动了动,然后那双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微微睁开,闪动着的点点星光把他身上那原本沉静安详的气息打破了,妖孽而魅惑的气质就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身体深处渗透出来,原本记忆之中的那个阿茗的幻象立刻破碎成粉末,在花满袖艳艳的倾城一笑之中,消失无踪。
花满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双手接触到柔软的织物,略微瞥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下还垫着忆琴的披风,白色的,带着长长的柔软的绒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忆琴还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堆,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已经醒来了,但是她却头也不回地说:
“别看了,不是上次给玄靖的那件。”
花满袖低下头无声地笑笑,把嘴角勾起一个动人的弧度。手指却慢慢扣紧地上的披风,似乎要把那一团的织物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抱歉,不喜欢用别人碰过的东西,这习惯不好改呢。”失血过多,花满袖原本磁性而绵长带着些许婉转的声线变得有些暗哑,在这样的夜里却显得更为暧昧。看他忆琴的眼神那么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表现出无辜和对别人碰过东西毫不掩饰的厌恶。
忆琴冷冷地笑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那对不起,这是我用过的,嫌弃的话请起来。”
花满袖偏着头,把散在面前的几缕长长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把地上的披风捡起来,拍去上面的浮土后披在了自己半*裸的身上,然后慢悠悠地说:
“你,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不想和你玩花样。”忆琴生硬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手中之前一直凝视着的东西抛给了花满袖。花满袖也懒得伸手,那件东西便落在了他的腿上。他微微瞥了一眼腿上的东西,赫然是自己腰间的那枚蝴蝶公子的信物,但是他神色如常地抬起头,含着一抹玩味的微笑看着忆琴,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忆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火焰,跳动的火焰在她的眼眸里印衬得原本的黑色更加黑暗,黑暗而绝望。
“就是你想的那样啊”花满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对上忆琴猛然看向他的目光,眯着眼睛微笑着“没错,我就是蝴蝶公子,那些人确实是来追杀我的。”
“你说过你不是的。”忆琴看着火焰,声音平淡到生硬,似乎一点也不愿意和他争论这个问题。
“是啊,我说过啊”花满袖微笑着承认“我还说过很多话,同样也给过你很多承诺,只是,时至今日,你还都相信吗?”他披着那雪白的披风,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色纱布,慵懒地看着忆琴,伸出手,拿出一块白色的丝绢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那些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漫不经心地说“我还说过要守护你一生的,你相信吗?你还相信吗?”
忆琴看着他,琉璃一样的眼眸里的光芒已经凝滞了,带着灰暗的颜色流动,一股淡淡的冰冷渗透出来。
“小蝴蝶”花满袖随手扔下手里的丝绢,也看着她“为了什到了现在,你还是会傻乎乎的相信别人?”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自己保护自己呢?
“……”
“你要幼稚到什么时候?”花满袖看着她,上挑的眼角勾住了一丝柔和的笑意,显得天真又邪气。
忆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即使满脸带血全身伤痕也不能掩饰其绝艳风华的男人,没有说话。
放开她,我比她更漂亮,也更有经验,你们选我吧,那个青涩的孩子平静地把自己拉在身后,对面前的人这么说。
不用怕啊,以后我会保护你的。那个同样是满脸伤痕的少年曾经这样对年幼的自己说。
没事,他们怎么伤得了我,你不用担心的。若无其事地微笑的男子悄悄地把身上伤痕里渗出的血液隐藏在一身火红的织锦之下。
不是自己心软,不是自己痴情,那些娇滴滴的女子该有的柔情过早地就被杀戮和鲜血冲刷走了,只是……难道曾经的这些回忆,都是假的吗?
不要看他,只是把他当做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