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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余庆宝楼被月光勾勒上一道银色的轮廓。徐凤眉和胡不为彼此对望着,徐凤眉的眼中充满了不甘的目光,她低声道:“虽然我并不清楚那头骨有什么用处,可是辛辛苦苦方才得来,现在却要还给他,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胡不为淡然笑道:“那东西本来就是他的,现在物归原主我也无话好说。”
徐凤眉道:“他今天找你要头骨,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你要西川,只要能够达到他的目的,就算胡小天让他将你的性命交出去,他也不会有的犹豫!”
胡不为缓缓站起身来,默默走向窗外,推开格窗,目光投向漆黑如墨的夜色,搜寻着那弯新月所在的位置,很快定格在那如同弯弯峨眉的月牙之上,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一直以来他都在利用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徐凤眉道:“他承诺帮你一统天下,现在他的承诺还未实现,却又改弦易辙,转而与胡小天合作!”
胡不为道:“承诺永远做不得数!我也从未将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徐凤眉道:“我们又何必怕他?以我们今时今日的实力和地位,你掌控天香国权柄,坐拥南部大片土地,我手中掌握了徐氏的财富,我们联手天下间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事情?”
胡不为道:“我可不是怕他!难道你不感到好奇?他拿了这颗头骨去和胡小天合作,说是要开启地宫之门,这地宫之中究竟有什么?”
徐凤眉用力摇了摇头道:“我不好奇,其实人这一生未必什么都要得到,拥有得江山社稷再大,到头来也不过一穴安身,不为!其实我们拥有的一切已经足够,何必去争这些无畏的事情,天香西川红木川,只要我们固守这大片疆域,足以成为开国之本,以后的事情交给后人去做,我们已经不小了,何必权力和野心穷其一生?”这番话她说得有些艰难,因为她知道眼前人欲壑难填的野望,她知道自己很难说服他。
胡不为道:“后人?我们的后人又是谁?”
徐凤眉咬了咬嘴唇,胡不为的话刺痛了她的心,其实从她喜欢上胡不为的那一刻,她就甘心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然而愿景虽好可是却很难实现,她甚至嫉妒过徐凤仪,嫉妒过龙宣娇,虽然她们并非胡不为心中所爱,可毕竟都拥有了胡不为的骨肉。
胡不为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有些重了,必然会引起徐凤眉的误解,其实她又怎知道自己心中的痛苦,他转过身去,双手握住徐凤眉的肩头,轻声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对有些事不该太过执着!”
入春之后,⑽醋橹砟舷鹿ゴ虼笥海」艽笥豪ǜ笳τ诹⒐蠊ψ钗槿醯氖焙颉5比徽馄渲幸桓鲈蚴且蛭胡可汗完颜陆熙于三月病死,这件事西玛大哭一场,不过碍于她现在的处境,也只能留在江南遥祭父汗了,她的三哥完颜烈祖接受了淙稽胡臣民对完颜家族非常的忠诚,可政权更迭总是需要稳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是新任可汗对政权的熟悉过程。大雍燕王薛胜景在两国关系上也采取低调处理,虽然表面上并未让步,可私底下让利不少。
正是出于以上种种的缘故,北疆边境竟然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完颜烈祖登上汗位之后,他的外交策略显然要比完颜陆熙温和得多,派出使臣出使邻国缔结盟约,到处打着友好的旗。
大康这两年间风调雨顺,而且因为胡小天和七七重新定下婚约这个古老的王国突然又呈现出枯木逢春的欣欣向荣。事实上臣民们已经明白,大康的江山已经龙氏的掌控之中了,现在掌控权柄的是永阳公主,而她很快就要嫁给胡小天成为他的妻子,就算胡小天不准备称帝,甘心成为七七背后的男人,他的实力却是大康最为雄厚的一个,以后他们的儿女才是大康未来的主人,也就是说大康未来江山的主人必然姓胡。
这样的更迭是人都明白的事情,不过多数人也都能够接受,谁当皇帝无所谓,只要国家能够安定,当然不排除一些迂腐的老臣和皇族后裔心有不甘,也曾经组织了几起叛乱事件,然而都未兴起什么波澜就被朝廷雷厉风行地扑灭,对于参予叛乱者严惩不贷,也借机铲除了一些皇族遗老,经过几次清洗,真正意义上的皇族派系已经不复存在。即便是心存异议的臣子,看到这些人的下场也感到胆颤心惊,开始接受现实,安于现状。
大康内部出现了空前的安定局面,胡小天在掌控域蓝国之后,成功将其成为西方要塞,非但掌控了东西交往的商路,而且切断了蜕冲攘焦侄耐伏胡和沙迦联盟已经没有可能。大雍薛胜景虽然成功掌握权柄,却不得不面对国内的种种乱象,他虽然力克薛道铭和李沉舟,缺衣少粮的百姓积蓄已久的不满终于如火山般爆发起来,自从入春以来大雍境内揭竿而起的义军接二连三,大雍将国内大部分的军队投入平乱之中。薛胜景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大康的事情?
反倒是渤海国和大康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亲密,渤海国向大康称臣,岁岁纳贡年年来朝,两国之间的商贸来往也开创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天香国方面和大康之间的交往却将至历史的最低点,胡小天在拿下域蓝国之后,明显加重了西川东北部的兵力,人都已经看出用不了太久,大康的军队就会开始西川。
六月是康都最为炎热的季节,胡小天处理完军务,前去丞相府探望秦雨瞳的时候,却从周睿渊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太师文承焕案情已经全部查明,定于秋后问斩,文承焕提出一个要求,想要单独和胡小天见上一面。
周睿渊也只是无意提起这件事,他并不认为胡小天会去见一个阶下囚,现在的文承焕再不复昔日的风光,而胡小天已经贵为镇海王,更是大康军权的实际掌控者,想不到胡小天居然欣然应允。
再见文承焕,胡小天几乎认不出来了,文承焕满头白发,形容枯槁,入狱之后不久又中风,如今半身瘫痪,看他的样子,只怕等不到秋后问斩就已经寿终正寝了。
文承焕看到胡小天进来,目光中居然流露出几分神采,他点了点头道:“你果然来了!”他的口齿还算清楚。
胡小天向他笑道:“老太师别来无恙?”
文承焕道:“阶下之囚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内心中的失落溢于言表。
胡小天向身后点了点头,有人送上专门准备好的酒菜。
文承焕道:“这酒有毒?”不等胡小天回答,他又摇了摇头道:“你们又岂会给我这种体面的死法,又怎会将珍贵的毒药浪费在老夫的身上。”
胡小天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双手递了过去,倒不是他可怜文承焕,虽然文承焕是大雍的卧底,可是这老头儿的气节还是让胡小天深感佩服的。
文承焕双手哆哆嗦嗦接过,想要一口饮尽,却有大半都洒了出来。胡小天接过空杯,为他重新斟满。
却听文承焕叹了口气道:“老了!我甚至连一杯酒都喝不干净了……”
。。。
第八百六十四章 当你老了 下()
胡小天道:“人都这一天,人都会老,正如每个人都会死,谁也逃不掉!”
文承焕望着胡小天,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笑容:“是!你也会死,你早晚都会死!”他的声音充满了怨毒。
胡小天并没有受到他目光的影响,仍然恭恭敬敬将第二杯酒递了过去。文承焕也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又是一口饮尽:“好酒,想不到我死前还能喝到那么好的酒。”
胡小天道:“太师若是喜欢,我让人每天都给你送来。”
文承焕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一个人死前接触到美好的事情越多,就越会对这个世界充满留恋,就越会害怕死亡,我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你又何必想方设法地动摇我的信念?”
胡小天道:“并非是想要动摇太师的信念,而是出自对太师的敬重。”
文承焕哈哈笑了起来:“敬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个胜利者居然会敬重一个失败者?胡小天,你是在羞辱老夫吗?”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太师请我来绝非是听我说羞辱您的话,而且无论是非成败,太师在晚辈的心中都是让人敬重的。”
文承焕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胡小天的话,他指了指空杯道:“倒酒!”
胡小天又给他斟满了酒杯。
文承焕伸出手去,颤抖的双手端起酒杯,可惜杯中酒却因为他的颤抖而泼出了不少,他将杯中酒全都泼洒在了地上,黯然道:“这么好的酒,我那两个儿子却已经喝不到了……”
胡小天充满同情地望着文承焕,白发人送黑发人,文承焕晚年接连遭遇丧子之痛,这样的打击绝非常人能够承受的。
文承焕抬起双眼,低声道:“博远是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我虽有杀他之心,他却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文承焕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凶手另有其人!是谁?”
胡小天道:“太师现在追究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
文承焕长叹了一声道:“是,现在追究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我让他去当什么遣婚史,也不会遇到这场无妄之灾,如果不是我让他在途中下手除掉龙曦月,也不会遭遇杀身之祸,害死他的那个人是我!是我才对!”说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
胡小天道:“太师时至今日还不能放下吗?”
文承焕摇了摇头道:“放不下,怎能放下?我不怕死,可是因为我害死了我的两个儿子,因为我而让李氏祖上蒙羞,我又怎能甘心?”他停下来,望着胡小天道:“我求你一件事!”
胡小天道:“若是在下可以办到!”
文承焕道:“你办得到我痛痛快快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