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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解释道:“专心就是不要分心。”
她嗤然一笑道:“你这叫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言下大有司马昭之心,路人可见之意。她本不知剑宁是否在骗她,但生性多疑的她,又岂能不用
话来试试。
果然,剑宁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想扯开话题,他反问道:“你到底是……”
话说出了口,他才想到,如此的问题是会刺伤她的心,方才那一场啜泣不是因此而起的吗?但他
要改口可来不及了。
出人意料的,敏珊并没有生气或伤心,她只是在嘴角上浮起了一股轻微的苦笑,夷然地说道:
“我是一个弃儿。”
这话对剑宁而言,他应该不觉得陌生,因为十多分钟前,她曾连说过二遍,但他却有非常陌生之
感,这语调是多麽的平静!
他无言地看看她,她彷佛已看穿他的内心似地道:“一个人并不应该常常放纵自己的情感,但偶
而一两次的发泄,却又是无可厚非的啊!不管我是如何的表现我心中的意念,事实并没有改变,而且.
每次我痛哭之後,我更感觉到我是一个孤独的弃儿。”
她说了一大串话,可竟丝毫无动於衷的样子。
於是,剑宁意会到,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因此,他更要找出她情感不稳定的理由——
那就是她的身世。
因此,他缓缓地说:“我比你好不了许多,我是一个孤儿。”
敏珊好像早知道了似地,她只是点点头。
剑宁见她的反应不热烈,便继续说道:“我父亲是个死在海中的渔人,妈妈是葬在海中,故我从
此就讨厌海,我宁愿替人放牛,也不愿去打渔!”
飘零仙子同情地哦了一声。
剑宁见她仍是漠然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他直接地问道:“你呢?”
敏珊反问道:“我?我又有什麽好说的。”
剑宁大声地问:“你的母亲……”
敏珊激动地用双手紧掩耳朵,打断他的话道:“我不要提到她,她不要我!她不要我!”
剑宁是非常敬爱自己的母亲的,因为,他的成长全依寡母之功,因此,他惊讶了,他不愿意见到
别人轻视为人母者。但是,他也知道,她是特殊的,她是一个弃儿!所以他竭力忍住胸中不满之气,
猛地一掌,把身边一支石笋打个粉碎,彷佛这股怒气,就完全出在这枝殃及池鱼的石笋身上。
他仍不免大声地说:“那麽,你的父亲是谁?”
敏珊张大了眼睛,她双手无力而缓缓地垂了下来,她注视著洞外瞬刻万变的云天,茫然地道:
“我有两个父亲,你问的是那一个?”
剑宁往後退了一步,因为,他直觉地知道,她已不能控制她的倩感,对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子,尤
其是像飘零仙子这种高手,是不得不防人一著的。
他冷峻地说:“两个父亲!”
敏珊忽然双目怒张,大声说道:“不错,我有两个父亲,但他们都不要我!实际上的父亲,赋给
我生命,名义上的父亲,供养我的生命,但是,我的生命又有何意义?”
高潮过後,必是令人窒息的平静。
现在,剑宁冷静下来,他开始懊侮了,别人不愿提及过去的伤心事,自己又何必去刺激人家?
他们都不说话,仿佛都是在凝听那深不见底的山洞中所传来的阵阵回音。
良久,剑宁缓缓地道:“你不愿提也就算了。”
但敏珊的泪珠,早就是像二串珠子似地,挂在她那醉人的脸上。
剑宁更是手足无措,男性的尊严使他不想道歉,但不道歉又怎么办呢?因此,他低下头来,轻声
地说,好像不是说给她听,而是对自己说似地道:“是我不好。”
敏珊也低下头道:“你并没有错,我不该生气。”
“我的身世,我早已知道,但我实在是不想提及,而且也从没向任何人提及,但你不同,因
为……”
她有些嗫嚅,剑宁惊奇地接口道:“为什麽?”
她考虑了一下,方始遣:“因为你是那只龙镯的主人。你迟早应该知道我的身世的。”
他莫明所以地哦了一声。
她接著道:“我先说个故事给你听。”
“从前有个人家,收容了一个邻村一个孤儿,那孩子秉赋特异,而且志气也不小,但那家人家的
小姐和他很要好,他们,他们将会有孩子了。”
剑宁接口道:“那孩子便是你,而你的生父却没要你的母亲,是不是?”
她木然地道:“那时候,我的生父并不知道我母亲已有了身孕.这是我师父在後来告诉我的,但
他被一个云游的异人收容,他本不甘屈居村里之中,因此他走了,而且是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张纸条,
说他不久之後便回来。”
“我母亲仍不死心,等了他几个月已实在不能再拖下去,刚好幼时便有一个玩耍的夥伴,极力追
求她,她便无可奈何地嫁了他。”
“当然,我的养父是知情的,至少在结过婚以後,他并不喜欢我,因为他和我的生父从小便相互
竞争,甚至他们在竞争著我的母亲。”
“当然,我的母亲也不会喜欢我,因为我是……。”
“但四五年以後,我的生父回来了,他见过我,但我想他心中也一定不喜欢我,因为在他心目中,
我母亲是不忠的。”
“我便是夹在这三道裂缝中的可怜虫!”
剑宁同情似地道:“这样看来,我比你还好些,我虽然少年失估,但总享过些家庭天伦之乐。”
敏珊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家庭?我根木没有家。”
“在我十岁那年,我养父及生母便把我送到师父处习技,其实,他们是抛弃了我,我从此便没再
见过他们。而且,我恨他们,我也不愿再见他们!”
剑宁始终不相信,天下有不爱自己女儿的母亲,那是因为,他大爱他的妈妈,而他的妈妈也深深
地挚爱著他,於是,他泫然了,但不知是为了已仙逝的母亲,还是为了敏珊?
他迸出一句道:“送你去习艺又有什麽不对?你母亲不过是怕你受养父的欺侮。”
敏珊冷酷地道:“她把我生父送给她的信物,也一并交了给我师父,你想,这还是喜欢我吗?我
是一个弃儿!”
当她说到“弃儿”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完全没有她常有的悦耳的那种音调。
剑宁猛然憬悟,举起自己的左手,摇摇那镯子道:“凤镯便是那信物?”
她默然地点了点头。
剑宁大叫一声,他接看问道:“摩云客是你生父?”
他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在他心目中,唐师兄是个完人,就像是一块完整无瑕的白璧!
但正如他所害怕的,那答案是正面的。
於是,他记起来,为什麽李家夫妇见著白虹剑出现时的神情,李夫人夜晚私访他的经过。李小妹
妹口中时常哼著的摇篮曲,她说是她那出外习技的大姊教她的,一切的一切,那彷佛是雾中的疑问,
竟解决於一朝,虽然,这解答是多麽的令人失望。
他愤怒了,因为他心目中的偶像,竟受到了致命之伤,他想反击,他想大声地对全世界说:“你
们在说谎!那不是唐师兄作的,你们诬赖他!”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真的,唐师兄是作了错事,虽然是事出误会,但总归是错了的啊!
他的内心是非常的复杂,充满了失望,悲伤与愤怒。
他希望作最後的证实,他说:“你是不是住在李家村,李居良先生是你的!”
她像受惊的小鹿,也像雷雨中的免子似地,往後一退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会知道这些事?他
是我的养父。”
剑宁知道他的推测都对了,不知是悲伤好,还是自喜推理能力的进步好,因此,他只是装出平易
的腔调说:“我住在唐家村,曾在你家中作过两年工人。”
她彷佛只听了上半句,喃喃地说:“唐家村,唐家村?”
“你和摩云客的关系究竟如何?”
她的声音高得吓人,剑宁很奇怪,她竟直呼其父的外号,他想:“她恨师兄,她根本没把他看作
父亲。”
他对於她漠视唐师兄的态度感到痛恨,他想:“不是唐师兄要我保护她,而她又是如此的容易冲
动,我真想舍之而去,谁愿意受她闲气?”
但瞬刻之中,他觉得,他之所以不离开她,为的是另一个他自己也说不出的原因,他只是直觉地
认为,接近她是令人喜悦的。
但他也不能再容她损及生父了,因此,他静静地转过身去,背朝著她,不作一声,根本不回答她,
给她一个不理不睬。
她有些愤怒了,女性的自尊心使她觉得受了侮辱,她也恨恨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剑宁眺望著洞外的远山,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开口说话。
而敏珊面对著洞壁,无聊地将秀指在壁上刻划著。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又拔上了不少,洞口的亮光渐渐往外移去。
此间,除了山风及松涛之外,只能听到他们两个平易的呼吸声,他们无形中是在比定力,看谁先
忍不住要讲话。
忽然,剑宁轻轻地搭讪了,也可以说是自言自语似地:“奇怪,沈老前辈怎么还不回来?”
常败翁已下山多时了。
飘零仙子恼怒他不理自己,故意大声地对洞壁道:“石头,我看沈老前辈准出了乱子。”
这句话不啻是骂剑宁是块石头。
剑宁也气她不过,对著洞外一株松树道:“木头,唐师兄仙逝以後,天下还有谁能敌得过沈老前
辈?”
敏珊一听,心想:“好啊!你倒冤上我了。”
她却不管自己先骂人家作石头的,她眼珠一转,便畅声道:“石头,我说你真是足不出洞,少见
多怪,天下能人多得狠,摩云客……算什麽?不过是一个杀人魔王而已。”
剑宁闻言大怒,这时那还管她是个女子,要让她三分,他大怒道:“木头,要不是师兄有话,准
把你劈了当柴烧,省得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