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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不是叙旧的时候,公爵大人,而且‘艾莉亚’这个人已经死去很久了,现在没有艾莉亚。只有代号四——我继承了父亲的代号。”艾莉亚,不,代号四直截了当拒绝我善意的招呼。也许心中的芥蒂仍未消除,“这次的敌人比以往更为强大,对奈梅亨的了解和掌握也远胜过我们自己,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我们自己。”她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我如鲠在喉的心痛。
集中精神。顺着话中深意往下联想,我自然而然记起另一帮神秘的存在:“我们自己?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有个叫‘艾萨克’的老犹太贩子吗?”代号四面色平静,仿佛这世上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老骗子艾萨克?那家伙蝇营狗苟的狡猾样化成灰我都记得,他曾救我逃出波兰人的监狱并表明“埃尼德斯”的身份,“难道这事是他做的?”我皱起眉头,不敢相信代号四的话,“他可是……”
“没错,他是‘埃尼德斯’。不过是可耻的叛徒,同堕落信仰的走狗一起背离组织自立门户。”代号四继续她波澜不惊的叙事。“关于‘埃尼德斯’分裂的故事,莱昂纳多大人恐怕比我知道的内幕更多,个中种种细节您尽可以找他询问,作为‘埃尼德斯’的利剑,我只负责执行上级的命令,消灭任何危险的敌人。”
事情变得复杂了,原本简单的帝国内战上升为“埃尼德斯”组织不同派系间的乱斗,“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敌人攻击我?幕后黑手又是谁?”我整理下思路,决定先冷静冷静,找出真正的对手。
代号四摇摇头,“我们仍在追查,可惜毫无线索,就像在照镜子,镜面两侧是完全相同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映射着对方的动作,全在彼此的意料之中。”她难得懊恼的抿了抿嘴,透着无能为力的沮丧,“这也是为什么在敌人行动前奈梅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原因,他让我们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成为聋子和瞎子的代价太大了,我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幸福的家园,如镜花水月的过往随着泛起的涟漪回荡消散。现在我们一样了,艾莉亚。我自嘲的摇摇头,嘴角挂起苦涩的微笑。
她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眼神似有波动,不过很快屈服于可怕的理智,往事和现实带给一个人怎样的伤害才会彻底改变原本的天性,她凄苦怅惘的今天,会不会也是我遥遥可望的明天?
“无论如何,我得回去。”
代号四机械的点头,一如毫无感情的钢铁:“我的存在,便是为了完成您的所有命令。”她重新戴上兜帽,整张脸再次隐没于阴影中。
我没由来的问:“莱昂纳多在哪?他没事吧?”
“莱昂纳多大人藏身的地方很隐蔽,是古上传下来的安全屋,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他启用了一条专线同外围的幸存部下取得联系,继续遥控指挥‘埃尼德斯’的行动。”代号四的声音和沉寂的夜色完美融为一体,她是属于黑夜的,“分裂的‘埃尼德斯’组织虽然在某些认同上与我们存在差异,百年来却从未刀兵相见过,双方始终保持基本的克制,不逾越彼此心知肚明的底线——组织分裂是家事,大不了躲着各走各路,绝不升级为流血冲突。但是这一次,他们首先触犯了规矩,成规一旦被打破,我担心结局不可收拾。”她顿了顿,“走向自我毁灭。”
自己人捅向自己人的刀子,往往下手最毒,我们习惯原谅和包容外人的过错,却对贴己人的小毛病耿耿于怀,这是人的劣根。“我搭乘东罗马海军的战舰出发后,曾在托斯卡纳的外海遭到不明身份海盗的袭击,辗转逃脱的一路上数次陷入危急又化险为夷,他们,都是艾萨克的人吧?”
“他们的目的是杀了您,彻底摧毁奈梅亨的组织。”代号四稍稍激动,失去了父亲和哥哥,“埃尼德斯”便是她唯一的归宿与寄托,一个人不能失去家园两次,“杀了您,破坏埃涅阿斯的预言,可是然后呢?”
“然后?”我冷哼一声,“然后我还活着,埃涅阿斯的预言依旧延续。”
代号四不再问下去:“您想怎么做,大人?”
“复仇,让罪有应得者付出代价,他们,台前幕后的每名凶手。”我咬牙切齿的吐出单词,将满腔愤怒倾泻在答案中。
夜晚的罡风缓缓吹过,拂动无数树梢“簌簌”呻吟,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顾无言,此刻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能联系上我的部队吗,按照计划,他们差不多该埋伏到了附近,准备和我们里应外合拿下马蒂尼,打通回归的要道。”我整理下凌乱的行装,坚定地发布第一条命令,“找到他们!”
“埃尼德斯的利剑”庄重的向主人弯腰行礼,复仇的战车辚辚开动,代号四走开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望着我,不再掩藏眉眼间的温柔:“莱昂纳多大人让我告诉您,小马丁和他在一起,很安全。”
我的儿子还活着!这消息仿佛灌进垂死病人口中吊命的人参汤,瞬间拨云见日的重塑希望,“我的儿子……我亲爱的小马丁……”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继而滂沱成汹涌之势,我咬破嘴唇,鲜血的腥味分外清晰的直冲脑顶,也提醒自己此刻的喜悦是真实存在的,“爸爸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你身边,所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敌人,让我一劳永逸的帮你肃清吧!”
同月亮缠绵整夜的乌云终于厌倦了情人的怀抱,裹挟着疾风款款离开,渐已西垂的弯月怅惘失落,孤独播撒银色的思念,森林和群山跟着鲜活生动起来,这是黑暗势力在黎明降临前最后的狂欢。
我走向休息的战士,他们望着领袖的眼神带有无比狂热的崇拜,我明白,维系忠诚的是衷心的信赖,相信无论如何公爵大人都会带领他们从胜利走向胜利,战士们赌上身家性命拥护横跨万里我扫荡顽敌,而我要做的,不过是调转马头,收拾那些曾经的手下败将,辉煌和荣耀属于奈梅亨一次,便会属于奈梅亨两次。
“奈梅亨的战士们!”我忘情地挥舞双臂,尽量让所有能都能感受到澎湃的激情,“你们就这样接受失败了吗?马蒂尼无非是前进路上一块小小的绊脚石,行走匆忙的人难免走神跌倒,但别忘了,一次跌倒摔不死人!站起来、拍拍灰尘、踢开讨厌的石子,重新踏上征程!路不走,永远没有尽头,摔一跤,才会记住疼痛的滋味!我忠诚的战士,你们害怕继续启程了吗?”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铿锵有力的齐声呐喊振聋发聩,溜掉的士气又回来了,所谓“士不可夺其气,军不可失其心”,当大家精诚团结、千万心如一心,必当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老祖宗的话,往往不会骗人……(。。)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我从没如此大摇大摆的进过一座敌方城池,当战士们风风火火的赶到马蒂尼,这座山岭小城便冲我们敞开大门,“你们的能力既然这么强,何苦以前还要我们费劲巴力的打仗?”我苦笑着冲代号四摊开手抱怨。W。
“马蒂尼是座小城,有抵抗能力的男人用不上两只手就数得清,当然手到擒来。”她冷冷的打消我想偷懒的念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手下耳语些什么,得到回答后又回来说道,“敌人太大意了,个个喝得烂醉如泥,我的人抓他们都没怎么费工夫,除了那个莱芒男爵借着酒劲挣扎两下搞得场面大乱,其他一切顺利。”代号四指了指广场对面依旧灯火通明的领主大厅,“他们全捆在那等候发落,大人。”说好的混战呢?我翻个白眼,先吩咐战士们接管城市布置警戒,自己则慢悠悠的踱到石砌的屋子前,硬着头皮顶住冲天刺鼻的酒臭,咬牙走进大厅。
进到里面,浓重的味道更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十几个人被捆得结实丢在角落,满地基本找不到打斗的痕迹,倒是桌面的杯盘狼藉和恶心的呕吐物赫然入目,几个赤膊的壮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想必宴会上玩过角力的游戏。
我逐一扫过垂头丧气的俘虏,目光停驻于某人:“给他松绑,这是自己人,奈梅亨的‘太阳花骑士’,赫克莱特的欧文。”后者倍感屈辱的别过脑袋,明显憋了一肚子怨气。让自己人捆个四脚朝天确实挺难堪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奈梅亨公爵大人吧?”远远传来分外刺耳的讽刺,我循声望去。只见奥托男爵正面露讥诮的盯着这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卑劣者’的名号果然不同凡响……”他的语气愈发轻佻,代号四摆摆手,一个黑衣人拿起夹棍扣住他反绑的胳膊,立即使其闭上了嘴。
我没闲心浪费功夫,转身吩咐候命的侍从:“征用城中的所有马匹和驭畜。搜罗仓库准备补给,给你们半天时间,午时一过立即出发。”
“公爵大人!”奥托哑着嗓子打断我。“难道您忘了公正才是骑士应该遵守的准则吗?现在您用卑鄙的手段偷袭了一名男爵的领地并拘押了他,竟不给予对方应得的尊重,神圣教会的誓言在您心中究竟算什么!”
聒噪、白痴、一根筋,这种人能活到今天真是奇迹。我伤脑筋的挠挠额头。摆摆手示意侍从先去传令。“尊重?公正?”我重复他的话,“好,你倒说说看,想要什么样的尊重和公正?”
奥托曲着膝盖要站起来,手握夹棍的黑衣人使劲把他再次压回地面跪下,“虽然您位高权重,但在上帝的见证下,我们都是经过神圣契约洗礼的骑士。所以,您与我地位平等。我有站着说话的权力。”他斜眼瞟了瞟恶狠狠挟住自己的黑衣人,“这便是奈梅亨公爵大人对待一位骑士的礼节吗?”
废话多的傻瓜比单纯的傻瓜更让人讨厌。我无奈的使个眼色,黑衣人松开了对奥托的束缚,“看来您并非像传闻中那样不可救药。”他站起来,故作轻松的活动着被捆得僵硬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