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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歆和窦静,都接连上书,想让皇帝将齐王调回京师。
宇文歆身为武将,言辞更加的激烈,也不怕得罪人,将晋阳的传言一股脑的都写了下来,送回了京师长安。
窦静委婉一些,只责怪自己的弟弟不懂为臣规劝之道。将罪过都扣在了弟弟窦诞脑袋上。
而现在,更为严重的后果出现了。代州行军总管李破派兵夺汾阳宫。
这一击有点重,刚刚受封为代州行军总管。就朝李氏呲牙咧嘴,差不多算是在背后捅了李氏一刀。
而这一刀下来,血流的不多,可严重性却远远超过了晋阳,乃至于河东各地那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
暖阁之中,静默无声,一张矮几翻倒在地,纸墨笔砚都散落在榻上,这是李元吉暴怒之后,掀了桌子。
这吓唬不了谁,宇文歆黑着一张脸静静坐在那里,身上好像有火苗在一窜一窜的跳动,这种沉郁的气势,才真正让人觉着可怕呢。
李元吉狠狠的瞪着众人,一个个看过去,年轻而英俊的面庞有些扭曲,而这种形之于外的凌厉,对众人却没多少压迫感。
良久,宇文歆才缓缓道:“窦元休去了雁门,可是他出了什么差错?”
其他人都是微微垂头,雁门那边儿的消息已经断绝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自雁门太守陈孝意上任之后,除非东都有令,不然的话别想指望能使唤动这个人。
而今其人更是投了代州行军总管李破,那就更别想知道雁门那边儿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这话里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推诿之举罢了,与代州那边挑起战端,绝对不是现下大唐愿意看到的局面,长安之后肯定要追究罪责,所以总归要找个替罪羊出来的嘛。
而李元吉的目光,一下盯在宇文歆身上,半晌,才咬着牙道:“窦长史是本王派去的雁门,去予李定安那贼子宣读朝廷诏令,何错之有?”
虽然年轻,可这一点他看的很明白,窦静他必须要保下来,此事不比寻常,若是逼得代州行军总管李破兵戈相向的罪过落在窦静头上,旁的不说,一个用人不当,差不多就能让他黯然回京了。
当然,这也能看的出来,他也有点慌神儿了,可心里面,未尝也没有一点振奋,若能在之后趁机挥兵剿平李破,一战之下,他齐王李元吉的大名,必能与两个哥哥并列才对。
可宇文歆等人,绝对不会这么想。
李元吉年轻,他们可不年轻了,一旦李破挥兵晋阳,那可是和突厥人打出来的晋地劲旅,就晋阳这些人马,差不多就只能死守不出了。
想要在野战当中击破代州人马,那是想也不用去想。
宇文歆看着李元吉,心里也在发狠,无知小儿,若非是姓李,你这样的小崽子,也配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挤出些笑容来,道了一句,“既然殿下回护,那就不说窦元休如何如何了。”
接着,他目光便转向窦诞道:“窦司马,听闻你与那李破有旧?”
他这一问,吓了窦诞一跳,其实不怪旁人总想将罪责往他脑袋上扣,呆在晋阳这些日子,他就陪着李元吉出城射猎了,而对王氏下手的那些鬼点子,也不独是李元吉自作主张。
实际上,他并非没有才干的公子哥,只是他和宇文歆等人差不多,陪在李元吉身边儿,差不多就是陪着小孩子玩耍了,他是一点没指望李元吉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
这位四皇子太年轻,而且,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从李元吉这里看不到太多的希望,更是从其人身上闻到了弄弄的无情的味道。
其实不用说别人,他也很无情,二哥窦静去雁门未归,代州行军总管李破便出兵夺下了汾阳宫,窦静显然是处于了凶险莫测的境地。
可他对此并不太关心,因为他和这位二哥向来疏远,此时,他想的不是二哥如何如何,而是在后悔,当初去云内的时候,应该和那人深交一番才对嘛。
你瞧瞧现在,人家差不多已经是拥兵一方的诸侯了,不论敌友,与这样的豪杰相交,都会有所用处的。
再往远了想想,那会儿在涿郡给自己等人准备饭食的晋地小卒……这一刻,窦诞不但后悔,而且还有了些世事无常的感觉。
当然,近来他也感觉到了危险,只是没想到危险来的这么快。
瞅着宇文歆那阴沉的目光,他真恨不得当即给这人一拳,刚才就想往他二哥身上泼脏水,现在转头又来寻他麻烦。
我窦氏掘了你家祖坟怎的?而且,窦氏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他微微垂下目光,掩饰住其中那一丝凶狠,笑的从容寡淡,软软的回了一句,“李破无故犯我,我与其人已无情面可言,殿下,不如急报长安兵伐之,窦诞不才,愿持刀兵,亲手斩此贼人头献于殿下。”
论起唇舌来,再来个宇文歆估计也非窦氏子弟对手,这不但是在堵宇文歆后面的说辞,更是在讥讽宇文歆作为晋阳诸将之首。
只知道推诿过错,却无一计应之,而且更无跟敌人沙场交锋的胆量。
宇文歆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殿下,晋阳此时不易出兵,窦司马唇舌便给,不若派其去雁门与李破说话,善抚其心,其人与突厥连年交战,非不得已,怎敢轻易率兵南下?”
“若能收服其人,殿下功莫大焉,必能得至尊重赏。”
李元吉本来听窦诞说的话非常顺耳,这会儿呢,听宇文歆一说,又觉着宇文歆说的也有点道理。
说起来,他并非是一个没主意的人,不然也不会一意拿晋阳王氏来开刀,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大事,抉择起来还真就不那么容易。
窦诞咬了咬牙,这种富贵险中求的事情,他是不敢轻易尝试,他可没有苏秦张仪那样的胆量,不然当初在涿郡,他也不会顺从家中的意思,不去辽东立功,而是回了洛阳。
心念电转间,窦诞就幽幽道:“突厥始毕可汗病重,诸人欲夺可汗之位,已是无暇南顾,此时李破动兵,怕是……”
片刻之后,又有人朗声道:“李破善战,麾下精兵日众,不如早除,臣请殿下速向长安求援,再征河东各路府兵来晋阳,剿灭李破,以免养虎为患。”
“此言差矣,李破起兵至今,素来敬服,又为我北地屏障,阻突厥于外,当日至尊起兵,能无后顾之忧,全仗此人……今日突有反复,我不细查究竟,擅动大兵与之相并,胜则无有一利,反失一御边良将,而我损兵折将之下,还要直面突厥兵锋。”
“败则,晋地糜烂,难以收拾,所以还望殿下三思啊。”(。)>;
第339章飓风()
李元吉头大如斗。
主张一战的人很多,每一个初生的帝国,会有非常多锐意进取的人,晋阳这里也不会少了。
可你也不能说主和的人就完全没有一点道理,宇文歆说的那句,晋阳不易动兵,听上去很笼统,可却是一位领兵将领说的最为实在的话。
不易动兵的原因太多了,根本不用一一细数,其实只一个兵力不足,便让宇文歆不敢轻易率军与代州相战。
这一番商议,注定没有什么结果。
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无法服众,宇文歆想拿主意,却也无法得到大多数人的,窦静若在,有他宇文歆,说不定还能试一试把李元吉架起来。
可窦静,留下来的齐王府司马窦诞却又私心太重,于是乎,议论再多,也无一人能把事情定下来。
所以,最终还是先报长安求加紧从永丰仓运送粮草到太原,征募兵员,又令宇文歆谨守城防,提防有人作乱等等。
实际上,内忧外困之下,晋阳的军政大事,已经陷入了混乱。
而此时,身在代州行军总管府的李破,却接待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这是个女人,来自突厥王庭。
先到云内,再到马邑,随后被送来了雁门。
女人自称大隋义成公主的比舍罗,也就是突厥王族身边的高级扈从,一般来说,家中都和突厥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女人三十多岁年纪,一头长发微微带着卷曲,长相嘛,只能说是普普通通,却很精神,言谈举止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犷和豪爽。
“尊贵的将军,我给您带来了公主殿下的问候。”
这是女人见到李破时,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比罗士信不差多少。
“坐下说话吧,来人,上茶。”
李破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晋阳城里的人们手忙脚乱,他这里其实也不差什么,事情多的都让他感觉,这个劳什子的代州行军总管如此操劳,不做也罢了。
不过他还是暗自审视着这个女人,突厥来人不值得奇怪,这年头儿你来我往的,可不只是刀枪上见功夫。
在外交上,大家还都挺重视,交流也很频繁,显然这不是一个关起门儿来称什么****上国的时代。
无论是突厥,还是南边乱纷纷的割据势力,都并不封闭。
而他对强大的突厥有着忌惮,可从不畏惧他们,他在云内的时候,就能见到颉利汗派来的使者,如今身为代州行军总管,能见到义成公主派来的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且,关于大隋义成公主的传闻,他也听过不少,而听来听去,他也有点不舒服。
突厥人的风俗人实在接受不能,尤其是子承其母这一条,与野兽何异,甚至于连野兽都不如吧?
当然,不论他对突厥人的风俗习惯有多反感,也不论来的人是男是女,对待这样如同一国使节的人,他都不会太过轻率。
他接待来客的地方在总管府内宅正堂,没有避讳的意思,那没意思,这女人一道走过来,不定有多少人见了呢。
再说了,现在连李家的地盘都敢动手抢一抢了,还会顾忌其他什么呢?
当然,他也没刻意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