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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的士气在同袍的惨叫声,以及鲜血流淌中不断消磨,唐军大部分士卒从不曾跟这样凶狠的敌人交手过的缺点一下便暴露了出来,此消彼长之下,唐军的伤亡瞬间剧增。
可唐军毕竟非是义军可比,他们有着成体系的作战指挥系统和颇为良好的后勤,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有着秦人固有的骄傲和不屈,无论是士气还是其他什么,皆非当年李神通七拼八凑的大军可以比拟。
过河的尉迟偕部的精锐之师,唐军其实也堪称善战,即便被敌军压制,中军更受到了突袭,可唐军中的低级军官们,依旧在率领着部下军兵试图挽回败局。
河滩之战最惨烈的时刻就发生在这个时候,无数人纠缠在一起,渐渐形成混战,惨叫声和刀枪入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猩红的鲜血不住飚射出来,给这场河滩争夺之战添加着佐料。
山东人,河北人,晋人,秦人厮杀在一处,肆意的释放着他们的粗野和勇气,顺便也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描绘出战争的邪异美感或者是战争的丑陋。
这一幕可以被讴歌,也同样可以被唾弃……
即便是李破,此时也微带赞叹的跟尉迟等人道:“前秦之遗风,果然了得。”
尉迟恭不服气的眨着眼睛,一张黑脸看上去又黑了许多,他很想说一句,尉迟偕那厮很是废物,换了咱们骑军过去,哼,一个冲锋的事情嘛……
可他看了看李破的脸色,最终选择了沉默,他可不是步群,说不来奉承之言,却也不敢狠狠怼回去,那就只能什么话也不说了。
不过李破话音方落,李神符就毁了这一切。
大军一动,便冉冉西去,毫不拖泥带水……好像只是片刻之后,河滩上的唐军便溃了,因为撤兵的号角声在接连奏响。
“别开生面”的撤军过程,让李破好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河滩唐军大溃,好像过河已成坦途,可李破却没有半点的高兴,若能将李神符大军拖在河边,他笃定只需在一两日间,便能溃之,然后……冯翊唾手可得。
被打开一个大口子的关西,那得少费多少力气?说不定今年就能在长安城中过年了呢。
他可不是杨广,会放猎物一马,然后再去攻打坚城,以显堂皇之势,他要的是一击而中,最好是能毙命的那种。
可李神符毫不犹豫的溜了,用突厥人的话说,像一只胆小的兔子,跑的飞快,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让李破怅然若失,久久没回过神来,刚夸了你一句,你怎么能这么掉链子呢?
嗯,这个时候还能吐槽,说明打击不算大。
这一战非常短促,结尾对于双方而言都非常的不完美。
数千人在溃走,扔下了不少刀枪旗帜,同样也扔下了在地上辗转哀嚎的伤兵,可损失却不大,因为他们的敌人根本无力追击以扩大战果,他们过河的人实在太少了。
河边的尉迟信松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若他一战失利,好不容易争来的先锋位置恐怕就要换人了,更可怕的是,许还要遭到其他人的嘲笑。
而这两年一直驻守在晋阳的他,也确实需要军功来装点自己的官服,所以说,这一战的结果他很满意。
实际上,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离着名将的称号便已越来越远了,不满足才是名将们最显著的特点,一旦失去了,也便沦为平庸。
尉迟偕明显有名将的资质,他和兄长截然相反,非常的不满意,唐军一溃,他便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将旗弄过了河,可……却也没有卵用,唐军跑的太快了。
打扫战场,伤亡报上来的时候,尉迟偕的心情又灰暗了许多。
此战战死一百四十一人,伤三百六五人,大多都是被箭矢所伤……而重让尉迟偕痛心的是,两个率人冲入唐军阵中的营尉,尽都战死,这可都是他麾下最勇猛的家伙,他宁愿用成倍的伤亡来换这两个人的性命。
关西人确是不可小看,此战胜之不武,可惜未能擒得李神符,不然献给大王,岂不是好?这是尉迟偕之后跟兄长说的原话,性情偏于耿直暴躁的尉迟偕,做官或许差强人意,可在军事上的进取心,却非他的兄长可比。
此战和李破之前的预料其实差不多,过河并不费劲,唐军一走,尉迟偕部轻而易举的便把唐军的营寨占为己有,此时再有唐军来攻,大军在河边也已有了立足之处,可以肆意选择攻防战术了。
他没料到的是,唐军退的这么快,这么坚决,让他之前的小算盘完全落在了空处,而这也一定会让之后的战事变得艰难起来。
至于尉迟偕部的伤亡,他只是略略一听,便放在了一边,太“轻微”了,根本不在他考量之中,因为这早已不是当年,需要锱铢必较的时候了。
不管他自己粉饰的多好,伤亡在他眼中只是冷冰冰的数字,这一点其实从没变过。
河滩被清理干净,李破便下令连连督促众军过河,到了天色渐黑时,尉迟信部终于全军登上了对岸。
也许有些人会说,短短的时间内,便有千多人冲上了对岸,你一军撑死也就两万人,用得了大半天的时间?
可事实告诉人们,全军的意思不光是人要过去,粮草辎重也要随同一起,不然的话你让大军过河吃风吗?
(明天阿草手术,看情况更新了,特此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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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过河(四)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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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过河(五)()
李破感觉到了不爽快,主要是李神符把脑袋都伸出挺长来了,可还没怎么他呢,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很是让人费解的一番操作。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李破的美好期望落了空,而且李破估计,看李神符这个鬼样子,是不会再领兵跟人浪战于野了,那么以自家的兵力,一座座城池的强攻下去,很难说会在哪座城池的城墙上撞个头破血流。
当然了,这显然是汉王殿下习惯性的在发牢骚,当不得真。
从去年冬天就已经开始准备的一场战争,在节奏上绝对不会被这样一场其实根本谈不上有多激烈,持续时间也很短促的小规模战事所左右。
初战得胜,河滩轻轻松松便已在掌握之中,这和战前周密的计划和细致的准备脱不开关系,也能稍稍激励大军士气。
没什么可说的,之后便是连夜过河。
从河滩之战结束开始,河上便出现了“大船”的身影,它们比同伴要粗壮结实的多,一条一条的拼接在一起,直达对岸,铺上木板,辅以锁链之后,一条好像不比当初被桑显和烧掉的蒲津桥差多少的浮桥便已出现在黄河之上。
当然,这是比较夸大的说法,临时仓促建起来的东西,肯定和当年的蒲津桥有着差距,这是临时性的建筑,快捷好用不假,可耐久性经不住考验。
这座浮桥搭建的非常费劲,因为船大而粗,惯性上就不要摆弄,因为用途的关系,中间的衔接处也不能像其他两条浮桥那么粗糙,必须弄些木楔,架子之类的东西进行加固。
忙忙碌碌中,直到晚饭时节,一条宽敞平整,起伏不大的浮桥才算真正完工。
“传令给李年将军,马上渡河,明早对岸至少要有一千骑,叫他快着些,莫要让我再做催促……”
这座最为宽敞的浮桥自然是给骑兵预备的,他麾下四个骑兵卫府,都统领着万余众的骑兵大军。
任拿出一个来,只要让他们过了黄河,几乎都可以成为决胜的关键性力量。
只可惜,他们虽然跑的飞快,却没长翅膀,不善攻城,无法渡过江河,更非刀枪不入的怪物,所以,他们的优点和缺点同样的突出,有些时候,李破都在想,喂着这么些大胃王,还真的有些亏啊。
骑兵是这年头最昂贵的兵种,没有之一,晋地如今拥有近五万众的骑兵大军,潜力依旧没有完全开发出来,这显然是比较畸形的一种状态。
之所以能延续这么长的时间,没把李破给吃穷了,还是因为他早早就占据了晋北马场的缘故,云内草原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这是蓄养骑兵最基础的东西,没有大片的草场,其他一切就都是空谈而已。
一晚上的时间,过河一千骑兵,并拥有全部的战斗力,这个任务可是一点都不轻松。
而照这样一个速度,你想想,全军十数万众过到对岸,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呢?最少要半个月,若是中间有所变故,时间再拖的长一些,怕是一个月都打不住。
而且云定兴也肯定了这个结论,蒲津渡口的吞吐量决定了渡河的速度,没办法修建更多的浮桥了。
这不是辽水,这里是黄河,没处让你能修建几十座浮桥以供大军通过。
准备的再充分,李破也不是神仙,建不出什么黄河大桥来,只能忍耐着在他看来,龟爬一样的速度,同时也肯定会给李唐留出更多的反应时间。
实际上,对于战略战术得失的计算,对于每一个领兵之人,不管他是名将还是废物,都是一种煎熬。
很多古人把棋盘当做战场,就因为两者给人的感觉差不多,无数的抉择导致最后的胜败,不管输赢,在这个过程当中,都需要感受一下从心灵到肉体的折磨。
所以就算是和尉迟恭等人商议了许多天,力求在战事进行当中能够做到有条不紊,让对手无机可乘,成果现在看来也是斐然,可话说回来了,这并不能让李破真的轻松下来。
“赵世勋。”
“末将在。”
“你立即启程去弘农,传我将令予步将军,令他率军去潼关,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务要让李建成不得轻动。”
实际上,到了夜半时分,李破带人只稍稍巡视了一下河边各部的进度,就发觉出比自己料想的还要糟糕的多,速度太慢,慢到足以让他改变之前定下来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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