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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是体现在商水军士卒对战场节奏的把握方面。
打个比方说,在还未进入汲县西城墙上韩军弩兵的射程范围时,商水军士卒们并未急着冲锋,而是通过整齐的踏步迈进,给城墙上的韩兵施加压力。
这是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卒才能表现出来的从容。
『不愧是打败了楚国与秦国的魏军。』
荡阴侯韩阳在心中暗道。
平心而论,他并不希望在汲县这种县城与眼前这等魏国强军决战,毕竟汲县的城墙太矮了,仅仅只有一丈五六的高度,以至于当面对肃王军这等强大魏军时,几乎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
这种城池,充其量也就是欺负欺负南燕军,因为南燕军兵少,哪怕是去年扩军后的南燕军,正编兵员也只有不到三万人。
可今日对面那位魏公子润一口气出动麾下十万魏军,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荡阴侯韩阳心中都有些犯嘀咕。
毕竟韩国从来都不是以守城著称的,韩军的强大,体现在战略层次上,因为韩国拥有着中原国家中最精锐、最强大、最众多的骑军。
但论攻城守城,一向是魏国比较强悍,毕竟魏国步兵久享盛誉。
倘若在往常,其实似这等战事并不难打:城池这边吸引魏军的注意,伺机出动骑兵迂回袭击魏军本队的侧翼或者后军,就能让魏军的阵型溃乱,从而影响到魏军整体的士气。到时候城内的韩兵再杀出去,多半就能取得胜利。
但是今日的情况却有些特殊,因为城外这支魏军,拥有着一支可以制约韩军骑兵的军队——商水游马重骑。
碍于这支魏骑的存在,荡阴侯韩阳显得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出动麾下的骑兵。
『罢了,先看看再说吧,或许这支魏军只是表明上强盛呢。』
荡阴侯韩阳暗自安慰着自己。
而此时,商水军的先锋部队,已经进入了汲县城墙上韩军弩兵们的射击范围。
当即,城墙上有一名韩阳麾下的将领沉声喝道:“放箭!”
话音刚落,汲县城墙上弩弦声连响,数以千计的弩矢朝着魏军先锋军激射而去。
而就在这时,魏军先锋军这边的千人将冉滕大吼一声:“箭袭!举盾!”
听闻此言,那一带的魏军刀盾兵纷纷下蹲,将手中的盾牌举在身体的前上方。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响络绎不绝,但细看下来,却几乎没有多少魏军士卒被这波箭雨击毙,这让荡阴侯韩阳原本就阴沉的面孔,免得愈发阴沉。
他感觉,对面这支魏军的士卒,未免也太从容了,就仿佛承受敌军的箭雨已经是家常便饭,几乎没有人在这阵箭雨面前手忙脚乱。
“他们要进攻了。”暴鸢在旁提醒道。
“什么?”荡阴侯韩阳闻言一愣,而待等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时,却愕然地发现城外的魏军先锋军,在箭雨停止后居然猛地冲了过来,朝着汲县城墙开始飞奔。
原本的战场节奏,一下子就被提速了。
见此,汲县城墙上的韩军兵将们大为惊慌,只听到有人在喊:“快!快!上箭,快上箭!”
“……”
荡阴侯韩阳愕然地发现,不知不觉间,他麾下的士卒们,居然被城外的魏军搅地有些手忙脚乱。
开什么玩笑?城外的魏军还未真正发动攻势啊!
而就在韩阳错愕之际,暴鸢又在旁提醒道:“魏军的弩兵压上来了,小心箭袭!”
“什么?”荡阴侯韩阳闻言一惊,下意识转头望向战场,果然瞧见原本慢吞吞向前挺进的魏军弩兵,一下子就飞奔到了射击点,朝着城墙这边发动了一波箭雨攻势。
一时间,汲县西城墙上箭如雨下,只见城墙上的韩军士卒们哀嚎惨叫声连连。
“该死的!”
荡阴侯韩阳低声骂了一句。
听闻此言,暴鸢在旁低声说道:“本不该这么早就发动箭袭的……论射程,魏弩比我韩弩要远上一些,但也远不了多少,荡阴侯大人麾下的弩兵有城墙为助力,射程其实并不比城外的魏军弩兵逊色,只要城上的弩兵不射出箭矢,魏军的弩兵是不敢轻易上前的。”
“……”荡阴侯韩阳看了一眼暴鸢,没有说话,但他身边有名将领则不服气地说道:“虽说如此,但这样一来,魏军的弩兵也进入我军弩兵的射击距离了,轮到我军反击了。”
暴鸢看了一眼那名将领,脸上流露出『你太天真了』般的表情,摇摇头说道:“不,魏军的弩兵,其攻势还没有结束。”
话音刚落,城外的肃王军弩兵朝着汲县城墙再次射出一波箭雨,让城墙上那些原本打算回射还击的韩军弩兵们纷纷掩藏躲避。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荡阴侯韩阳与那名方才开口的将领,暴鸢微叹一口气,低声说道:“『二段射击』,这是肃王军惯用的弩兵战法。……他们会在敌军弩兵射完箭矢后迅速插入战场,并且动用一半的弩兵展开射击,而待等敌军的弩兵装填好箭矢准备回射还击时,另外一半魏弩手会估算时间,再一次展开齐射,往往第二次射杀的敌军,会比第一次更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从这一刻起,魏弩手的箭袭将持续不断,不会给我等反击的机会。”
他说完这话没过多久,城外的魏军弩兵又一次对汲县西城墙发动箭袭,正如暴鸢所言,几乎不给城墙上的韩军弩兵回射反击的机会。
而就在荡阴侯韩阳咬牙切齿地下达将令,不惜让城墙上的弩兵冒着魏军的箭袭也要回射还击时,暴鸢又在旁边说道:“荡阴侯大人,我觉得目前威胁最大的,并非是城外远处的弩兵。”说着,他指了指下方,继续说道:“因为在我等死盯着城外魏弩手的时候,魏军的步兵,已经到城下了。”
听闻此言,荡阴侯韩阳脑袋伸出墙垛看了一眼城下,果然看到魏军的步兵正在城下架起长梯,准备登城。
『这支魏军……』
荡阴侯韩阳心中剧惊,因为他发现,在不知不觉间,魏军居然已经主导了这场战事,让他韩军不由自主被牵着鼻子走。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被证实了,纵使在训练程度上,肃王军与魏武军比较平分秋色,但论在战场上的经验,肃王军明显强过魏武军。
这支魏军,打地太从容了。
第986章:攻城()
南燕大将军卫穆亦是相当出色的将军,没理由荡阴侯韩阳看得出来的东西他却瞧不出来。
因此,就在荡阴侯韩阳对肃王军越来越忌惮之时,在赵弘润身边的卫穆,亦不吝言辞地称赞着战场上那些商水军将士。
而针对这些商水军将士在战场上的表现,赵弘润亦相当满意。
因为这些商水军兵将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某些东西,其实并不是他所传授的,比如说,商水军的先锋军先慢吞吞地推进,待等骗出汲县韩军的第一拨箭袭之后,骤然改变战斗节奏,摆出猛攻的架势,对汲县韩军施加心理压力;再比如说三千人将徐炯,在韩军第一拨箭袭之后率领弩兵突然插入战场,抓住汲县韩军弩兵装填箭矢的空档,用二段射击对汲县城墙进行齐射压制。
这些东西,都是那些位商水军将领们自己琢磨出来的。
虽然说明白了只是一些小伎俩,但不可否认,这是相当实用的小伎俩。
望着这些商水军将士们,赵弘润心中亦不由有些感慨。
无论是商水军也好、鄢陵军也罢,这些由平暘军出身的将士们,在经过整整四年余的战场磨砺后,终于从一支乌合之众磨砺为精锐之师,成为魏国不可缺少的军事力量。
谁能想到,这支至今为止尚未得到一场败仗的军队,当初险些就遭到某位肃王殿下的坑杀呢?
“不不不,商水军仍有诸多欠缺。”
赵弘润故作谦逊地回应着卫穆的称赞,可事实上,他心中对商水军是很满意的。
他感觉,商水军内各部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以至于根本不需要传令兵送递命令,各部的将领也能明白自己的职责,及时地做出最合理的判断——以方才战场上商水军那骤然改变战斗节奏这一幕来说,若是通过传令兵联系各部,是绝对不会如此迅速的,换而言之,这是特别千人将冉滕,与三千人将徐炯、吕湛自己的判断。
这很好,这意味着商水军中层将领们也开始懂得『思考』,而不是干等着商水军副将翟璜向他们送递命令。
可能当一支军队的中低层将领懂得『思考』,逐渐产生自己判断的情况下,这支军队会出现一些不知究竟是好还是坏的改变,使这支军队的实力发挥出现一些不稳定的波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支懂得并且逐渐习惯了思考的军队,只要经过磨合,远比一支只晓得遵循上将命令的军队更难对付。
“若荡阴侯韩阳不派出骑兵,恐怕很难挽回了……”
目视着远方的汲县,赵弘润干脆用旁观者的立场审视着这场战事。
不得不说,随着屈塍、晏墨、孙叔轲、翟璜等人逐渐展现出他们在临场指挥上的才能后,赵弘润就越来越轻松了。
因为曾几何时,似这等攻城战是必定需要他亲自指挥的,因为当时还没有哪位将领能独挑大梁,但是眼下嘛,他已经可以将指挥权丢给屈塍、翟璜等人,这方便他从客观的角度,理智地分析敌我两支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吸取敌军好的方面,根除己方军队不好的表现。
甚至于,时不时还可以调侃对面的敌将几句。
『或许再过一阵子,我甚至不需要随军出征,只要在大梁遥控指挥即可……』
看着战场上表现出色的商水军将士,赵弘润喜滋滋地想道。
平心而论,若不是不放心,其实赵弘润一点儿也不喜欢出征打仗,因为征战在外时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十天半月没机会洗一次澡,蹲坑还得跑到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