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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闲汉的回答显然还带着疑问。“哪儿能啊，邓指挥使可是咱万岁爷面前的红人儿，和咱们这些个退下来的伤兵一样，都是为大明朝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我说一句高攀的话啊，他老人家也算是咱们的战友吧。”
“哎呦喂，瞧把你能的，你还跟指挥使大人称战友？”同桌又一个闲汉话中带着讽刺。头一个又说：“有什么啊？咱兄弟们自打战场上负伤下来，万岁爷每月都不忘了给咱抚恤，家里是要地有地，要房有房，光耕田的大黄牛，兄弟家里就有三头。邓指挥使怎么了？他老人家还能有咱兄弟清闲？”
另一个点头道：“兄弟说的这倒是实话，咱们这些个退伍下来的老军，因为有了残疾，如今都赋闲了，可万岁爷一直没忘了咱们，田地多分给咱们不说，还每月都发给抚恤。说实话，我虽然断了一条胳膊，可如今走在大街上时，在街坊们的眼里那都是羡慕啊。你见过哪朝哪代的老兵有咱们这待遇？你见过哪有普通的农民不耕田，住在京城里整日喝茶喝酒的吗？”
说来朱四对这些退伍老军真的是很在意，不但多多分给他们良田，还在南京郭城给这些老军们建立了俱乐部，这些老军的日常管理和福利，都直接归工部尚书秦翼明管辖。他们平日并不需要做工，只是一年有那么一两个月被秦翼明麾下的校练卫招去派往各地的明军现役部队，做什么呢？讲解、动员和宣传，为现役的明军战士们现身说法：“你看想当年我是怎么打仗的，如今受伤以后过的竟然是神仙般的日子。”有这样的宣传队为朱四的一统大业摇旗呐喊，当然要比纯粹的说教强上许多。就算是伤残之后，依然能够得到最优厚抚恤，让大多出身于社会底层的明军战士们更加斗志昂扬。
在郭城的俱乐部里，除了各种娱乐，他们还很喜欢聚在一块儿聊天儿。秦翼明还专门成立了组织，为了这些旷夫们牵线搭桥，帮助他们建立家庭。安逸的生活就建立在家庭和俱乐部的两点一线之间。他们都非常喜爱在俱乐部和旧日的战友玩耍，曾经战场上的生死弟兄都聚集在南京郭城，有了这样一大批老战士，无形中也对南京城的治安和城防会起到稳定作用。老兵们虽然都有残疾，但是战斗经验和忠诚度是无须怀疑的。有这样的一大批退伍军人生活在南京，朱四自然可以放心的去征服四海。一旦南京有变，那些轻度伤残的老军全都可以顷刻间武装起来。
老军们口中的大新闻，是寇湄和邓凯的婚礼。也许寇湄十七岁那年与保国公朱国弼的婚礼至今还为南京人津津乐道，然而那个记忆，却已经成为了寇湄心中永远的痛。朱国弼的婚礼不仅仅是为了娶她，更多为得还是自己的面子。然而婚后，在朱国弼的眼里，寇湄依然还只是一个歌姬，仅此而已。
整整十年后，寇湄又将出嫁了，而且嫁的还是当朝红人，锦衣卫指挥使邓凯。原本这一次嫁到邓家也是要做妾的，而且以邓凯的财力，真的难以送给她同十年前一样排场的婚礼。然而邓凯对寇湄的痴情，却非朱国弼可比。
“邓凯，你当真要娶她？”“是的，万岁。”“那么你到底是看上了她的容貌呢还是爱上了她这个女子？”“回万岁，自从见过她第一面之后，臣便深深的被她的容貌所打动。”朱四闻听略微变色，邓凯一直低着头，并未察觉，又道：“可是当臣知道了她的故事之后，尤其是她赎买保国公，臣便对她的侠气感染到了。此后她又甘愿献出自己，为锦衣卫换得情报，在万岁爷大赏群臣之时她又分文不取。这样的作为，就不只是感染，而是令臣对她的品格深深折服。”
朱四暗暗点头，嘴上却说：“她献出过自己，你还肯要她么？她在入宫朝拜和庆功宴之上都为巴山服孝，你难道不知她的心？”邓凯有些激动道：“万岁爷，怕是误会她了，她为巴山服孝，只因二人曾是露水夫妻，巴山战死，虽各为其主，然则也是壮烈的，寇湄说她只是敬重巴山算是一条好汉。何况逝者已矣，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邓凯与寇湄跪在朱四面前，也许这样一桩婚事本不该皇帝过问，然而朱四就是过问了。在朱四看来，寇湄的婚事和别人不同，他过问此事反到不是因为邓凯。毕竟寇湄曾经为了大明的事业而献身，抛开她以前所从事的行当不论，如果因为这一点，导致寇湄婚后遭受夫家歧视，朱四的心是不安的，所以他需要尽量为寇湄的婚事做些什么。只见他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吟道：“逝者已矣？你竟然能这样想，也好。凭她的功绩，朕也没什么好怪罪的，毕竟她为巴山服孝，而巴山却因她送出的情报而死。所以寇湄并没有通敌之罪，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是说来说去，朕觉得你只是垂涎她的美色，并对她的人品感到敬佩，然而这并不能成为你与她的感情基础。”
（本章完）
第437章 寇湄的婚礼（6）（）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寇湄轻声说道：“回万岁爷，其实我开始也以为，邓凯并不算爱我。邓凯的官职也并不是令我想要嫁给他的主因。经历过那么多，我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安定的港湾。嫁给一个老实人，这个人不在意我的过往，不轻视我，这便是好的。”
“看来寇湄的要求并不算高，就算邓凯不爱你，凭他的为人，也一定会做到你说的那些事，否则他便是心胸狭隘，难以称为大丈夫。”邓凯忽然抬头道：“万岁爷，臣真的很爱寇湄，只是臣不善于表达罢了，总是把感觉装在心里。”朱四道：“这话没错，你一直是这样的，总有些木讷。还好在你的职责之内，表现的一直都很不错，对待朕，更是忠心耿耿。”
“臣是个木讷性子，反应也许会慢一些，但是一旦臣认定了的，就永远都不会变。和寇湄的事情，虽然此前多次因情报的事情有所交集，却并未敢向她示爱。直到收复南京后的那次庆功宴之上，臣终于趁着醉酒，向她表白。”朱四笑道：“这件事已经尽人皆知了，当时朕也在场啊。既然你二人有心结为连理，那么朕还是非常高兴的。可是你要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和她曾为大明朝所作出的功绩并不能混为一谈。毕竟功绩还难以抹去寇湄曾经的身份，所谓的花魁，无非是欢场中的一句戏言。”
寇湄并未料到朱四会如此直白，感到很受伤害，心有戚戚，两只粉拳紧攥，指甲都深深嵌入掌心。全为国听到朱四的话里话外，有些蹊跷，怕真要坏事儿，毕竟寇湄是国朝的功臣，真不知朱四说话为什么这么伤人，他便偷偷叫小宦官去后宫告诉苏裴，叫皇后来打圆场。朱四这时却又缓声说道：“寇湄勿怪，你在朕的心里，一直很有地位，可是你是否得到了朕的敬重，与这场婚姻无关。朕之所以今日唤你二人前来谈话，是想要为你把把关。”
寇湄咬着的嘴唇终于松开，全为国也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却把刚刚派出宦官找苏裴的事情给忘了。朱四又叹口气道：“嗨，像你这样经历的女子，想要爱一个人好难。能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则更难。所以你并没有过多在意名分，也许在你认为，名分只是奢望，对么？”寇湄面露惨色道：“我本来就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可怜人，做妾便做妾吧，只要这个男人能真心对待我，只要我从此不再去违心奉承那些臭男人。”
朱四并未接话，转而对邓凯道：“邓凯，若是你给了她一个名分，会不会认为是委屈了？”邓凯道：“臣并不委屈，只是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况且臣家有糟糠，无法休妻另取，便只有委屈寇湄作为妾室了。”
“若是朕为你们主婚，还能不让你休妻，你愿意吗？”这是邓凯完全没想到的，只见他眼中透着一丝希望的光芒，沉声说道：“能给寇湄一个名分，也是臣的夙愿，若是万岁爷可以为臣做主，臣愿意。”
谁料寇湄却说：“万岁爷，若是邓凯休妻娶了我，我不愿意。”朱四笑道：“你这丫头，听朕把话说完，邓凯的家事想必你也了解，他有一个大他八岁的媳妇，是父母早年为他娶下的。朕也不是让他休妻，只是想帮你取得一个名分，让你二人的婚姻可以名正言顺罢了。”
寇湄冷笑道：“想我一风尘女子，若是给邓大人做正妻，岂不是侮辱了他家的门楣？万岁爷为万民之父母，自应当懂得什么是诗礼传家、仁孝治国。”话未说完，朱四怒呵道：“放肆，你这丫头，朕如何治国，难道要你来教训吗？”全为国暗暗替寇湄着急，心想：“万岁爷平日里是好说话的人，可是别忘了，你们被召见的地方是朝堂啊。在朝堂之上，谁敢忤逆他老人家的威严啊？”
可是寇湄却双颊垂泪，脸色发白，对朱四的好意毫不领情。朱四自然是想做好人的，寇湄如此抗拒，到让他更加敬佩。“好一个寇丫头啊，看来在大义与私利面前，你还是毫不犹豫会选择前者。可是朕也并非是在胡闹，这件事情，朕早已有了安排。”回头他又对全为国说：“小全子，你在那瞎忙活什么呢？难道还怕朕会把他们两个吃了不成？”
全为国惭愧道：“万岁爷，您老今天的话，让谁人听着，都有些糊涂啊。”朱四笑道：“你是去般救兵了吧，其实不用你般，救兵也马上回来。”正在这时，只看苏裴稳步走了进来，众人对她分别见了礼后，朱四对她微微点头，表示一切照旧。苏裴便命一群小宦官两人一个担子，抬进来许多大箱子。
箱子放下后，邓凯和寇湄也没有丝毫错愕，这定然是皇后娘娘为她二人准备的礼物，只不过礼物有些多。朱四注视了他二人一阵儿，发现他二人很淡定，便和苏裴相视一笑。拉着苏裴坐到自己身边，对他们说道：“看看这些箱子，可是不少，但是朕和皇后，也并非滥赏，这里有一个名目。”朱四的话语渐渐一字一顿：“朕要认寇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