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们凭借着刚才表现出来的算术能力,已可比肩余菜馆酒肆的账房先生了,可她们才多大?而且是女孩子!
金枝和小莫也是心中欢喜,一个女孩子不是靠出身和脸蛋,而是凭借本事聚齐众人的目光并不是容易的事。
但她们做到了。
范宁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想起问小莫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
小莫站起身,奶声奶气道,“我叫小莫,今年九岁了,是公子把我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来的,可小莫忘记自己的家了。”
小莫知道范宁是高官,所以情不自禁就把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说了几句后便哽咽了起来。
范宁尴尬无比,也不知如何接小莫的话茬才好。
“小莫,没事的,我保证会拿你当小妹看的。”范二开口对小莫安慰起来,又对范宁道,“丹阳郡衙门破获的少女被拐一案,共救回来十五个少女,小莫和一个叫环娘的孩子都忘了自己家在哪,所以我就收留了她们。另外两个的家则较远,一个在临贺,一个在临川郡;她们也都跟我到了豫章,我希望叔祖父能援手,将她们在此的事通知到她们的家人。”
范宁有些为难地说道,“临川郡倒是离此不远,我可以让人通知到;至于临贺那个,可就麻烦了。”
三良所在的临川就在赣水的支流,离豫章不过三百里路程,所以范宁一口答应了下来。
范二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范宁道,“那我先替三良多谢你了,至于临贺的女孩,尽人事听天命吧。”
范宁摆摆手,笑问道,“你带来的女孩,不止她们几个罢?
范二正不知如何回答时,范宁的家丁附耳在范宁口中说了什么,后者遂笑着道,“不知不觉太阳便落山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范二和甘绦起身跟随范宁前去饭厅,又有其他人招呼了金枝和小莫以及阿仁周如海等,他们也去该去的地方进食了。
至今虽有十余日未上岸,但吃到范宁家的饭菜时,范二还是没什么胃口,心中又郁闷地想,“还是赶紧找机会出去住吧,要是跟着范宁住一起,天天吃这个菜就悲了个催了,阿仁他们大概也不习惯每日两餐吧。”
心中虽是痛苦无比,范二的脸上却表现如常。
范宁对今日的饭菜还是极为满意的,毕竟是因为范二的到来而改善了伙食啊;同样的,他对范二的表现也很满意,他认为范二并没有因饭菜的好坏而悲喜,既没有暴饮暴食,也没有扭捏作态。
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是古来成就大事者必有的先天素质。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自是吃得安安静静的。
直到洗了手漱了口,又饮过茶后,范宁才邀请范二前往书房,甘绦见机赶紧告辞离去。
范二回味起范宁饭前之语时,便主动解释道,“百济公主也跟我到了豫章,还好她带了十余护卫,要不然我都不一定能够来到这了。”
范宁听范二说得这么严重,不由停下脚步问,“怎么了这是?”
范二苦笑着摇摇头,两人很快就进了书房。
各自落座后,范二才将路上遇到水贼和顾恺之的事一一说了出来;他有针对性地做了艺术加工,又特别适用了夸张这种修辞手法,着重说明了崔北山等人的作用。
范宁听了,自是唏嘘不已,本来还想劝告范二离扶余清慧远一点的,此时也开不了口了。
两人沉默起来,范二正想着怎么张口向范宁要水田种甘蔗时,后者却突然叹起气来。
范二只得将话吞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等他先说。
却听范宁郁闷地说道,“从你教出的几个学生的表现上看,你来书院教术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
这是面试失败的即视感?
范二顿时苦笑起来,追问道,“可是什么?”
范宁娓娓说道,“我到豫章至今已有六年时间了,我在这期间做过许多不合时宜的事,我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建立豫章书院以及在所辖的十六个县中建立县学了。书院和县学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来自穷苦人家,他们因为得到了我的资助才上得起学;可王凝之却因此弹劾我居心叵测,我虽是不服,却还是停止了对他们的资助,许多县的县学都因此萧条下来。书院在年前放假时,剩下的学子就不足一百了,也不知过几天的开学日,还是否有人前来。。。。。。”
听了范宁沉痛地说完,范二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他不是拒绝我的求职啊。
悲催的是,这样的结果与被拒绝不是一样一样的吗?
看着范宁一脸的悲戚,范二心中也隐隐作痛起来,——因为王凝之的弹劾,范宁六年来所做的努力都被毁于一旦了。
相同的路,范宁在余杭时便已走过,可到了豫章怎么就不行了呢?
归根结底,还是豫章百姓的生活水平远远不如余杭人,他们根本没法将孩子送去读书。
更可怕的是,世家大族都希望读书是他们这个阶层的权利,现在范宁将他们的权利普及到平民阶层,又怎么可能不成为他们的公敌呢?
093为皇太子建藏书楼()
范宁在余杭成功过一次,所以他更没法接受在豫章的失败,所以才会拿出私有财产,无常资助本地的穷苦人家的孩子来上学。
范宁的急功近利,恰好成为了士族们攻击的突破口。
这大概就是范宁被王凝之弹劾的始末吧?
如果说范弘之当年提议给桓温立恶谥的举动,得罪的是满朝文武;那么,范宁现在倡议的普及教育,无疑会损害全体士族的最根本利益。
上流社会似乎都坚信这样一条“真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他们想要保持对百姓的奴役,不但要把受教育的权利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且要杜绝百姓们思考。
士族对百姓保持的压迫,就像高阀用“淡泊名利的名士风度”对寒门保持压制一样。
但范二相信,“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才是正确的断句方式。——百姓,若可任使,就让他们听命;若不可任使,就让他们明理。
范二在感情上,有责任帮助范宁摆脱目前的困境,而他们在立场上也算是在同一阵营的。
范宁兴办教育是为了立功立名,范二也需要提高百姓的文化素养,但他的真正用意是让百姓通过教育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于公于私,范二都必须帮助范宁,必须让失学的孩子重新回到学校。
问题是,这个忙该怎么帮呢?
范二低头沉思起来,很快就捋清了这个难题的本质。
士族们在感情上的确是不希望百姓子弟接受教育,但他们又不敢将这自私的想法宣之于众的,所以范宁在余杭办学并未受到明面上的攻击。
至于现在办学为什么会失败,其根源大概还是因为钱。
如果百姓已经富裕了,孩子们可以买得起笔墨,他们也不用在乎孩子的劳力。要是这样,孩子们回归学校也就顺理成章了。
让百姓富裕起来,扶贫可以治标,但要治本还是得发展当地的生产力。
无论是扶贫还是发展生产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意味着孩子们还是不能立即回到学校;只要从根本上解决了百姓的生活问题,孩子们终归是会回到学校的。
范二显然不会被动地等待百姓们的生活,慢慢变好。
想要让孩子们立即返回学校,似乎就只有直接给他们塞钱这一条路了,可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除了直接给他们塞钱,还有什么办法呢?
思索了一会,范二突觉灵光一闪,随之咧嘴笑了起来。
“我都被王凝之逼得走投无路了,你还笑得出来?”范宁看着范二一语不发的样子时,还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亏欠,待看到他脸上荡漾出的笑容时,便没好气地问道。
“我突然想起两句诗来。”范二也知自己的得意忘形,遂收敛自己,口中吟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范宁哪有心情管他湿的干的?只是摇头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做诗?”
“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那些失学的孩子重返课堂。”
“你想到了办法?”范宁也坐直了身子,很快又意识到这小子说话也不是太靠谱,遂又放松起来,摇摇头,“如今的形势,相当于围棋中的被断了大龙,早已是必死无疑的棋了,你却跟我说有办法。哈哈。。。。。。。”
范宁也情不自禁地狂笑起来,笑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看着一老头在眼前肆无忌惮地狂笑,又转而痛哭,范二一阵无语,心中又不由暗叹起来,“这就是魏晋风度啊,笑要笑得忘形,哭要哭得旁若无人。”
看着范宁哭得差不多了,范二终是拿出了手帕递向他,“表伯尚且对我充满信心,叔祖父怎么一点都不信我?”
范宁接过了范二的帕子,口中“哼”了一声,自然是不屑于听到王国宝的名字。
尽管王国宝在营救范宁的过程中出了力,但后者对他的成见有增无减。
蓝田侯府中,范宁最看好的是王国宝的亲弟弟王忱,尽管后者丑得跟狗似的。——苻坚的侄子苻朗曾经这么评价他们兄弟,“王忱是狗面人心,王国宝是人面狗心”。
范宁最讨厌的便是王国宝的狗心,他这种正经的经学大家又怎么会看得上两面三刀的小人呢?
范宁只比王国宝大十岁,但后者生下来就是他的外甥。
就算范宁唾王国宝一脸,后者也不敢有任何脾气;毕竟这个时代中的舅舅是很有地位的,舅舅比老婆和岳父大人都大!
尽管范宁从主动给王国宝写信,但最近两个月他们之间的通信还是有些频繁的;范宁虽知王国宝对自己有些悔意,却始终没有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