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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行沿着河岸,抵达位于圣天使城堡西南方向的佩尼滕齐耶里宫,这座与城堡遥遥相对的宫殿是教皇夏季纳凉的别院,现在正好做为前敌指挥所,站在屋顶的钟塔便可将附近形势一览无余。
台伯河在我们右手的方向奔流不息,河上曾有一座沟通两岸的浮桥,不过敌人在逃进城堡的同时破坏了它,岸那头的军队要调动过来,只能绕行上游半里外的奥古斯都大桥,或者就地摆渡过河。
我吩咐组织的先头部队,就在宫殿的花园草地上布阵,这里是面向城堡的唯一空地,但这么多人马聚在一起仍就显得紧紧巴巴,十几个人围着从城墙搬来的蝎子弩调试上弦,城破后敌人破坏了他们的配重投石机和其他守城装备,幸亏战士们悍不畏死的冲锋才保住几架残破不堪的蝎子弩,罗洛找来俘虏的工匠帮着修理,鼓捣了大半天勉强拆东补西的拼凑出四架堪堪可用。
跟着上来的奥登缩了缩脖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这么坚固的城堡,敌人的储备又充分,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剩下的话被我冷峻的逼视堵在嗓子眼里,我抱着肩膀让自己沐浴在夕阳温暖的光芒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觉得这座城堡难以攻陷吗?看起来是这样,它依托地势而建易守难攻,粮食充足吃水也不困难,当然找不到破绽。”
破绽有时候不在表面,它埋藏于更深的地方:“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敌人这是在变相的帮我们,还有什么能比猪一样的队友和更蠢的对手让人开心呢?”
“……………………”
他们的态度差不多表达了相同的思想活动。
“画地为牢!”
我清晰的阐述了这句成语的意思,浪费不少口舌:“叛军自以为得计的跳进套子里,的确,那儿很安全,能轻松的守住防线直到我们承认束手无策,但他们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这么做同样困住了自己。”
与世隔绝,包围者是不会让一只苍蝇从城堡里面飞出来的:“开动你们的脑筋想想看,梵蒂冈的重要神职人员全在咱们手上,而躲在城堡里的叛军有什么?几件破破烂烂的圣器和记载圣迹的经卷?这几件东西能阻止我们重开教宗会议吗?答案是肯定的,他们无可奈何,他们甚至都不明白已经给自己挖了坟墓,上帝不会眷恋不识时务的傻子。”
奥登小心翼翼的接话:“您的意思是……咱们不打了?”
“打!为什么不打?”
我决绝的用手指扣着栏杆,实木质地的木杆发出沉闷的响声:“战略上是一套,战术上又是另外一套,围而不攻是大方向,重点打击则表明奈梅亨的态度,别忘了现在咱们可是打着匡扶正义旗号,不坚决打击叛军怎么行?围观的群众都等着看呢。”
众人噤声,也不知他们是没弄懂匡扶正义还是围观群众,纷纷装作各怀心事的样子登高眺远,底下监督调试蝎子弩的士兵摇起一面小旗,罗洛马上说道:
“一切准备就绪了,大人,要现在开始吗?”
我摸着长时间未修剪而胡子拉碴的下巴努努嘴:“先试射两个给我瞧瞧。”费劲巴力拼凑起的玩意可别临时掉链子。
罗洛得令,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小旗,冲刚才那个士兵晃了晃,工匠们立刻忙碌起来,扳绞盘的扳绞盘、测准星的测准星、上铁矛的上铁矛,捯饬半天终于弄好发射步骤。
我饶有兴致的盯着人群中间的蝎子弩,期待着它一会的表现,当年我可是吃过这玩意的亏,现在鸟枪换炮,当然得意洋洋。
牛筋弓弦崩响后紧接着铁矛撕破空气的尖啸,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它飞行的轨迹,城头的敌人听到声音手忙脚乱的找地方躲避,可惜事情并未按照设定的剧情发展,血溅当场肉飞十丈的场面彻底没戏,弩床的位置距离城堡太远,铁矛用光了自己的余力,软绵绵的凌空坠落,掉进护城河浑浊的池水中没了踪影。
在敌人响亮的哄堂大笑中,罗洛的脸变了颜色,他眼神闪着阴晴不定的深霾,嘴唇因为咬得太紧而微微颤抖,刚才的失误被他视为奇耻大辱,尤其是在我的注视之下酿成此状,更令他羞愤难当。
因为离得很紧,我清晰地听到罗洛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快步走到栏杆边探出大半个身子,用力挥舞手中的小旗。
“混蛋,别偷懒,再来一次!”他也不管隔得这么远对方能不能听见的大喊着。
“算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弩炮的极限射程只有三百码又是仰角射击,最多将就着够到城墙,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无济于事。”
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仰射角、极限射程的,纯粹为了劝解罗洛,他的脸都已经憋成猪肝色。
(本章完)
第395章 诺曼逃兵()
“那要不要发动一轮进攻?”
别那么执拗,少年,被偏执蒙蔽的双眼看不到让事情柳暗花明的窍门。
“士兵们都准备好了,只要能顺利渡过护城河冲到城下,我们绝对有办法突破城墙!”
我默不作声没有回答,就现有的条件来说,圣天使城堡简直无法攻克,强行进攻只会损兵折将的碰一鼻子灰。
“把城堡团团围住,咱们进不去,也别让敌人轻易的出来。”
恐怕敌人压根不想出来:“走吧,咱们要抓紧时间去办另一件事情,梵蒂冈那边布置得怎么样了?我希望得到一切顺利的消息。”
“教堂的问题不大,出逃和躲起来的神职人员一抓一大把,全都乖乖地束手就擒,但是……”
罗洛拖着长音观察我的脸色,要是两件事情都办不妥当,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圣座枢密院人去屋空,红衣主教跑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他们还带走了教皇加冕必要的圣器……”话音戛然而止,他不敢继续说下去。
早想到了,穿红衣的人也就这点出息,以为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
“没关系,这些都是形式,有人在就办得成事,毕竟梵蒂冈握在咱们手里。”
我漫不经心的眨了眨眼睛:“接着按照计划安排吧,明天会是具有非凡意义的一天。”
是对神圣的延续亦或传统的背叛,人们总有各种各样的说词,但这就像围在大象旁边品头论足的蚂蚁,叽叽喳喳的再欢,大象甚至都看不到他们。
“记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学会利用现有的优势达成最大的效果,因循旧路往往不是好办法。”
“唔!”
罗洛现在似懂非懂的表情越来越像当年的公牛,这说明他开始习惯接受和思考,而这两者正是成长的关键。
回到驻跸的宅子天色已晚,我忙得没心情用膳,罗马的事情乱糟糟一团让人理不清头绪,不过总得抽丝剥茧一点点把它们弄干净。
忙碌是成功者的标志,也是无可奈何的宿命,我用这两句话激励自己,同时望向端着一盘葡萄进屋的罗洛。
“大人,厨房预备了葡萄和干面包,您可以简单吃点。”他把盘子稳稳当当的摆在我面前的桌上。
“曼蒂尼斯…塞尔吉乌斯来了吗?”我揪下一颗还沾着水珠的葡萄,放到嘴边浅浅的吮着。
“下午便来了,已经恭候许久。”
罗洛往我跟前凑了凑:“伊斯皮大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抓过来,听说他顺着密道逃出城外,要不是有人告密差点登上出港的货船,可惜就在码头被逮个正着!”
“又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他们的草包脑袋里塞满道貌岸然的忠诚和信仰,要是真的信仰忠诚也罢!”
忠诚是忽悠傻子的灵丹妙药,而信仰则是麻木愚民的千金良方,两者相辅相成,共同攀附在权力和利益这对王者的脚下,遗憾的是历史上永远不缺傻子,也处处可见愚民。
“那就再晾他一会好好反省反省,等我吃完这串葡萄。”
说着,我捧起盘子走到临河的凉台凭栏远眺,越来越黑的天幕已看不清圣天使城堡的轮廓,但攻守双方燃起的篝火却格外清晰。
台伯河水静静地流淌,似乎从上帝创世以来再未改变过,我迅速填饱了肚子,盯着河水突然冒出个绝妙的主意。
“罗洛,去找些人来把河岸这边垫高……”
我比划着对岸修建整齐的岸堤:“然后命令围城的部队撤到高处。”
他抻着脑袋跟随我手的动作观察半天也没听个所以然出来。
“把河岸这边垫高的话,拐弯的河水便无法顺着低处继续倾泻……”
他恍然张大嘴巴:“我懂了,您这是要迫使河水倒灌,冲垮敌人的城墙!”
“不!”
罗洛的思路是对的,不过有所偏颇。
“圣天使城堡如此坚固,这点河水肯定起不到作用,我还另有目的,你看!”
我指了指远处影影绰绰的城堡:“敌人仗着储备充足想同我们死磕,我就逼他们自己出来投降,河水一泛滥城中的水井必然受到污染,到时候疫病流传开来,叛军还有能扛得动长矛的人吗?”
我歹毒的主意听得罗洛一愣一愣的,他从没想过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大河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在他眼中台伯河是阻止大军合围以及保护敌人的障碍,却经我巧计摇身一变成摧垮叛军的利器。
“去叫人把曼蒂尼斯带进来吧。”
我制止了他想说更多话的意图,走回桌边随手翻检着堆积的几份文件,每个图形各异的启封代表着不同的家族。
“罗洛。”
我叫住刚要推门而出的年轻骑士,后者条件反射的躬身候命:“有奈梅亨的消息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但仍旧控制不住愈发激动的情绪。
罗洛垂下眼帘,他思前想后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对不起,大人,我们的斥候尚未归来,罗马这边传得都是北边打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