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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自己估摸着时间,一个时辰后回酒楼来。”
两人听了,满心欢喜,一起告辞高高兴兴地出了酒楼。心里知道是徐平让自己找个地方吃点实惠的东西,径直奔着热闹的地方去了。
此时的大酒楼里,炒菜还不普遍,其实吃不上什么东西,喝酒就是真喝酒。佐酒的一向以蔬菜水果为主,至于荤菜,大多极费时间,做羹做汤,心急吃不来。
就是鱼虾,按此时习惯也是属于素菜,是归于蔬菜里面而不是归于肉食。一边吃素的人吃鱼吃虾,一边热衷于放生放水族,徐平也搞不懂这个年月的人是怎么想的。
见两人出去,徐平对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对石全彬道:“离家近了,就连气息也是不同,从底子里透着清爽!”
经徐平大力招揽人口,邕州说是没有瘴气了,那也得看跟哪里比。跟周围的州郡比邕州自然是消灭了瘴疠的地区,但跟中原比,那里闷热的天气还是让不舒服。
说说谈谈,徐平与石全彬喝光了一壶水酒,又吃了几个新产的橙子清口,高大全和孙七郎才回到酒楼来。
两人也不知在哪里喝的,满面红光,杂七杂八地各拿着一堆漆器,对徐平道:“官人,这里的漆器不愧为贡物,精美为天下之冠,你看这些怎么样?”
徐平看了看,点头道:“不错。回去就说是你们两个选的,也显得会办事。”
高大全倒没什么,孙七郎就嘻嘻地笑。当年他就是受不了林素娘的管束,迫不及待地跟着徐平到邕州去。现在又转了回来,还是得想办法讨林素娘欢心。徐平加官进爵,就是回了京家里的事务也无暇操心,还得是林素娘管着。高大全就没这顾虑,他是有功劳在身的,回家之后徐平肯定会想办法给他补官。(未完待续。)
第13章 才高八斗,不矜细行(中)()
孙七郎去会了账,几人离了酒楼,沿着江边向驿馆走去。
此时华灯初上,江边到处都是人在乘凉,各色小贩穿插其中,热闹非常。
徐平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心生感慨,久别的中原,自己终于回来了。
要说是京城好还是邕州好,徐平也没有答案,但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便是在开封附近长大,有一份别样的感情,那里好像就是自己的家乡一样。
而全天下,还有比家乡更好的地方吗?
天上有月亮又圆又亮,高高地挂在头顶上,洒下银辉一样的光芒。月光下热闹处人们拖家带口,享受着这安宁的生活,僻静处不知是哪家儿女,相依相偎,窃窃私语。
好久没见过这种场景了,徐平的心一下子就飞到了开封城里。
不知不觉到了驿馆门口,高大全突然道:“咦,那里怎么有个人转来转去?”
众人一起看去,借着月光,只见驿馆门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衫,推磨一样在门口绕来绕去。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口中自言自语。
大家好奇,一起走上前去。高大全怕出意外,把手里的漆器交给孙七郎,自己走在前面,绷紧了神经。
到门口不远,守门的驿卒看见,远远见礼,高声道:“徐官人,这位官人说是要来拜见您,一直等到现在。”
徐平应了一声,心中好奇,自己在襄州并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啊。
那中年人听见驿卒的话,大喜望外,急步走了过来,被高大全拦住:“官人高姓?找我家官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中年人急忙拽了拽衣服,吸口气整好仪态,对高大全道:“在下胡全民,父亲秘书监致仕姓胡讳旦,奉父命。向徐官人投帖致意。”
徐平出了口气,却是忘了,这里还住了胡旦这位已经被时光遗忘的状元郎。他被贬为襄州通判的时候,为父母服丧。丧除不久即双目失明,就此以秘书省少监致仕,后来升为秘书监致仕。此后一直定居襄州,算算已经有不少年月了。
高大全见徐平点头,便接了胡全民的名帖。过来交给徐平。
这名帖纸质粗劣,但却厚厚一大叠,徐平打开来,借着月光大致看得清楚。只见名帖里不但列了胡旦曾任过的高官,特别把“知制诰”用大字写了出来,还列了胡旦中状元的年月,连当时的试题都列了出来。更过份的是,里面竟然列了胡旦得意的几部大部头的书作,如《汉春秋》,连当时皇上的评论都列在里面。
这哪里是拜人的名帖。分明就是生平简历吗!
同样是秘书监致仕,丁谓的名帖就简简单单,但谁见了他都得喊一声相公。这位前胡状元则是恨不得把生平得意事尽列其中,但再恭维也不过称他一声“胡大监”。这就是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气度了,丁谓的秘书监是一贬再贬,胡旦的秘书监则是致仕后升上来的。
看了名帖,徐平心里叹了口气。
在前世,徐平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古代一位书生,到外地游学,得到一位县令款待。便做诗一首,其中一句为:“挑尽寒冬梦不成”。这诗被县令的儿子看到,笑话书生为“渴睡汗”。不久书生高中状元,给县令的儿子去一封信。“渴睡汗做状元啦!”县令儿子冷笑一声:“待我明年第二人及第,输君一筹”。第二年果然高中状元。
故事当然荒诞不经,在后世越传越离奇,但确有所指。故事中的书生就是吕蒙正,县令的儿子就是胡旦。两人或许没有这种传奇故事,但这故事却生动地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吕蒙正是太平兴国二年状元。正是中国历史上科举取士大举扩招的第一届,但太宗由于急需新进文官为自己效力,还是意犹未足,以恐野有遗贤为名,命在太平兴国二年未及第的举子在太平兴国三年再考一次。胡旦正是太平兴国三年的状元,所以故事里说的是第二人及第,虽然也中了状元,却是吕蒙正之下的复考状元。
胡旦本人并没有参加太平兴国二年的科举,但由于他那一届就是上届落第举子的复考,名声自然在吕蒙正之下。已经搞不清是不是由于这事的刺激,再加上与吕蒙正从性格到政治观念都截然不同,胡旦一辈子都瞧不起吕蒙正。
胡旦才气过人,热心功名,锐意进取,但偏偏行事粗疏,做事不细。他的文章文辞华美,为两制自然是游刃有余,但当政能力却让人摇头。在中央没有政绩,在地方上一样没有政绩,升迁几乎全靠一枝笔杆子。偏偏胡旦不觉得自己不行,自认宰相之才,只是时运未济,一心钻营,宋朝党争酷烈就起自胡旦的同年结党。在京城中,胡旦一党经常晚上在赵昌言家中谋划,京城百姓称其党陈象舆为“陈三更”,董俨为“董半夜”,从此为后世留下了三更半夜这个成语。
结党钻营失败,被贬出朝堂,后来胡旦还是不吸取教训,再投靠王继恩,甚至卷入了废立太子之争,结果又投机失败,从此失去升迁的机会。
胡旦未参加科举前,曾有名言:“应举不作状元,仕宦不作宰相,乃虚生也。”
结果到了最后,他官最大就做到知制诰,离着宰相还有一千里远。而他一直瞧不起的吕蒙正,不但自己做到了宰相,就连侄子吕夷简都做到首相了,他还窝在襄州,除周围的邻居,世人几乎已经把他遗忘。
感慨半天,徐平收起名刺,对旁边眼巴巴等着的胡全民道:“多蒙胡大监看得起在下,明天得闲必登门拜访。”
胡全民听了,满面喜气:“既是如此,我便回禀家父,明天在家坐等官人。”
徐平看着胡安民回了话,欢天喜地地离去,不由摇了摇头。自己到道州,丁谓一得了消息便巴巴地赶到驿馆拜访自己,这位胡大监架子却比丁谓大得多,还要自己登门。(未完待续。)
第14章 才高八斗,不矜细行(下)()
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头皮,徐平觉得有些头晕,有些忍受不了这天气。岭南比襄州更要炎热,但在徐平的印象里,太阳却没有如此毒辣。
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和尚正沿街化缘,徐平看了又看。那两个光头明晃晃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太阳底下坚持住的,徐平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被太阳暴晒得裂开来。
知州王琪骑马在徐平身边跟着默默赶路,一样汗流浃背。他听了徐平到达的消息,一大清早就巴巴地赶到了驿站拜访,两人谈话完毕听徐平说起要来拜访胡旦,既然赶上了就不好不跟着来,心里直呼晦气,早知就到下午再去驿馆看徐平了。
王琪身边是骑着一头小驴的他的从弟王珪,正随着王琪游学,今年十五岁。本来王琪是带着他见见徐平这位天圣五年以十八岁少年高中一等进士的人物,让他长长见识,哪里就想到碰上拜访胡旦这种苦差事。
虽说是从弟,王珪却自小长在王琪家里,跟亲兄弟一般。见王珪被晒得无精打采,王琪心里也是心疼。
王琪出身于官宦世家,父亲王罕,本是西川成都人,因为仕宦而搬家到舒州。王罕有吏材,曾任户部判官和广南东路转运使,最后以光禄卿知明州时卒。
绕城而过,到了城西,走不多远,就到了一条小河边。河边不远处一排草屋,屋前稀稀落落扎了一圈篱笆。草屋已经破旧,上面的草已经霉烂,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
王琪出了口气:“胡大监的家终于到了,酷暑天气,实在不利于赶路!”
徐平看着前面有些破败的草屋,吃惊地问道:“这就是胡大监家?再是不堪,他也是以秘书监致仕,怎么住处如此寒酸?”
“胡大监子孙众多,又不事生产,干吃一份俸禄。可不就是如此!”
王琪随口回答,也不想往深了说。如果是正常致仕的官员,哪怕家里困难,也会有地方官接济。不致于过于穷酸。可这位胡大监的人缘极差,接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便就成了这个样子。王琪就烦他烦得不行,除了四时三节派差役上门送点礼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