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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透横枝,短叶小花无力。北宾一声长笛,怨江南先得。
谁教强半腊前开,多情为春忆。留取大家沈醉,正雨休风息。”
前面坐着的女妓只有十五六岁,长得也还清秀,低头唱着传进京来没有多久的张先新词《好事近》,神态半是娇嗔,半是含羞。
听着悦耳的歌声,徐平才突然想起来天圣八年登第的两位大词人张先和柳三变,这个时候依然在地方沉沦。诗庄词媚,词是消遣之作,这个年代并不被文人士大夫重视,哪怕新词传遍天下,两人也依然没个人赏识。
今天在座的各位,在后世的名声都远不如这两位词人,但除了王拱辰,他们现在的官职却是张先和柳三变一辈子都挣不到的,虽然这些人都还不是高官,只是庶官。
历史便是这样,后世人的眼光与当世人是大不同的,虽然这中间并没有个对错。
徐昌随着白面员外一直向里边走,路两边的帷幕里不时就闪出几个人影,一样的吃的喝的极尽奢华,甚至餐具酒具全用银器,一样的有千娇百媚的女人陪在身边。
白面员外的口里不住地介绍,什么杜尚书,周仆射,吴侍中,这一路上,徐昌所听到的官称早已超过了朝堂里现有的高官的数量。
徐昌虽然留心,依然搞不清楚这些人分别是属于哪一家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主人不是身份高贵,就是手握大权。
穿过院子,终于到了一处厅堂。
白面员外满脸堆着笑,站在门边躬身道:“徐侍郎请进,到了屋里,见过了太师,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个年代以文官为尊,文官的最顶端就是太师,那可是比什么亲王郡王更加尊崇的称呼。徐昌心里疑惑,虽然奴仆们喜欢以大官相称,但最多也只是比主人家高那么一级两级也就罢了,高四五级的就有些过分。被人称为太师,不知道这人主家是什么职位,满朝文武里面,仆人能让人这么称呼的官员掰着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进了厅门,只见厅里坐了五六个员外,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每人身后都站了两个十几岁的小侍女,在背后轻轻地捏肩揉腿。
大厅的正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看着慈眉善目,面色红润,真可谓是鹤发童颜,好似神仙一般的人。
白面员外跟在徐昌身后,弯着腰道:“上面坐的就是刘太师,我们这些人能有这种日子,全靠刘太师一手操持。”
旁边的一位中年员外朗声道:“开封城里面,官面上的事情是皇城里的皇上宰相说了算,官面下的吗,可就是我们刘太师说了算!”
刘太师看了中年员外一眼,缓缓地道:“玉璧,怎么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们不过是混一口饭吃,托那些官人的福,怎么能如此不恭敬!”
中年员外忙陪笑道:“太师教训得是,是玉璧说错了!”
白面员外向老人见了礼,这才引见徐昌:“太师,这位是永宁侯、盐铁副使徐郎中府上的徐侍郎。徐府上下大小事务,都是徐侍郎一手包办。”
徐昌不知这是个什么阵势,只好向老者拱手:“徐昌见过刘太师。”
刘太师笑着点点头:“不错,徐侍郎也是少年英才,老夫常常听身边的人提起你。你家主人徐平,跟李国舅家是通家之好,李家可是朝廷新贵,宗室外戚没一个比得上,你家主人在皇上眼里自然不比别人。再加上少年进士,岭南立有战功,前途无量。”
站在徐昌身边的白面员外堆着笑补充:“太师,不止呢,徐平中进士的时候,天现瑞光,被认为是本朝吉兆。这些天常听人提起,皇上肯定也看中这一点。”
“对,对,你不提我倒忘了。”刘太师笑着点头,“更加不得了的,徐平副使可是我们开封本地人,你们府里做起事情来,可比别人家里方便多了。”
徐昌也不知道这人说这些做什么,只是冷眼旁观。白面员外名叫孙望楼,人人都称其为白面孙七郎,在京城里开米面铺子的。徐昌跟他偶然结识,只因为聊得来,便时常相互走动,前些天说要合伙开交引铺的,也是孙七郎。
徐昌原以为跟孙七郎只是随缘,却没想到后边会引出什么刘太师来。
见徐昌不说话,刘大师带着和善的笑容道:“你我初次相识,难免疏离。无妨,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日后多与七郎走动,你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在官宦人家做事,总是有许多难处,他们要有钱使用,一些小事要下人打点,你那时就知道这里面的难处了。”(未完待续。)
第90章 公人世界()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但先睡。”
十四五岁的小女妓,身子刚刚开始伸展,眉角都挑着春意。左摇右摆,卖弄着如同风中弱柳的纤腰,嫩白如玉的纤纤手指,轻轻一撩鬓边黑发,一个眼神闪过来,如嗔似怨。
徐昌与孙望楼出了大厅,便就被引到这一处帷幕中,如同先前看到的人一般,不一刻就上来美酒佳肴,更有三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持了云板洞箫走了进来。
孙望楼给徐昌倒了酒,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妓便展开歌喉。唱的是柳三变的新词《斗百花》,说的是那初解人事的小娘子含羞带怯的春情。
虽然还在寒冷的冬日,这帷幕里却丝毫不觉得寒冷,却有浓浓的春意。
徐昌脑子还保持着清醒,知道今天碰到的事情不同寻常,哪里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自小被张家抚养长大,后来随着张三娘进入徐家,徐昌见多了生意场上的伎俩,心里明镜一样。今天这些人必然是为了徐平来的,自己有几斤几两徐昌心里有数,把骨头一起拿去榨油也不值人家费尽心思这样招待一次。
喝过一杯酒,徐昌便看着孙望楼正色道:“孙员外,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尽管开口,只要徐昌做得到的,必然不敢推辞。不过话说到前头,若是涉及到我家官人,请恕徐昌无能为力。我们家官人是个有主意的人,公事别说我们这些下人,就是老朝奉和太夫人面前都从来不说起,那是插不上手的。”
孙望楼满脸堆着笑:“侍郎快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今天我们相聚只是喝酒,谈些风月,正事一概不谈。新年元旦,妇人都不做女红,我们赚钱养家的汉子,怎么就不能歇上一歇。侍郎尽管放宽了心,尽情享乐就是。”
徐昌面色不改,接着道:“不只是今天,以后官人的事情也是不谈。”
孙望楼神秘地一笑,把手里的酒杯放下,对徐昌道:“放宽心,只要侍郎不愿谈,绝不会勉强你。不过,若有一天侍郎自己想谈,却是在下也拦不住的。”
徐昌心里一紧:“此话怎讲?”
“刚才刘太师也说了,在官宦人家做下人的,都有诸般难处。比如说,主人家要钱使用,把给你本钱,要你一年交若干利钱。这钱又不是街上的瓦块石头,钱从哪里来?再比如说,主人家有什么亲戚好友,要在京城里找个合意的差事,自己没有门路,让你去到处打点,你能不能找到管事的人家大门朝哪开?”
说到这里,孙望楼满脸笑着,摇摇头,去端自己的酒杯。
徐昌沉声问道:“这个什么意思?”
孙望楼端起酒来,一口喝干,咂咂嘴,对徐昌道:“侍郎,虽然我们这些人这样叫着口滑,其他人一样喊着太尉司徒,但凡把官喊得低一点了就要生气。但在主人家里,下人到底还是下人,并不就真的成了朝里大员了。主人家吩咐的事,做下人的想方设法都是要做到的,一做不到,或责或罚,再没个好日子过。但事情哪里那么好做?主人家或者是自小读诗书中进士的,或者是自小长在富贵里的,都是眼高手低,对世间事务一窍不通,要讲道理也没个地方讲去。怎么办?只好大家帮衬着,你帮我,我帮你,差事就好做了。”
徐昌这才明白为什么这里聚集了如此多的官宦人家的管家干人,原来是互相结识了之后帮衬,以后差事好做。这也想得通,不少得主人信任的下人,在家里能作半个主,一些小事不用惊动主人家就能办了。
“你这么说,我也明白。”但仅仅这样,就值得花如此大的代价?美酒佳肴,软嫩小娘,徐平官做三司副使,也没见跟同僚这么大手笔。
脑中灵光一闪,徐昌问孙望楼:“那么,厅里的刘太师等人又是什么身份?难道他们也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下人?如今的开封城里,只怕就是吕夷简相公和八大王家里的也没有那个口气,京城里面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情。”
孙望楼神秘地一笑:“当然不是,不过跟官宦人家的下人身份也差不多。”
徐昌脸色一肃:“到底是什么人?”
“这也没有什么好瞒侍郎的,那都是衙门里的公人。”
听了孙望楼的回答,徐昌吃了一惊:“什么衙门里的公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就是皇宫里的内侍我也见过,自刘太后去后,他们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孙望楼道:“不瞒你说,他们到底是哪个衙门,我也说不全。只知道刘太师原先是三司里的户部司的,祖上就做公人,一代一代传下来,到刘太师也不知传了几代了。而刘太师的子孙,也都承袭了他的衣钵。这么说吧,我们开封城里面的衙门,从中书都堂,到枢密院,再到三司御史台,三班院审官院,甚至开封府,都有刘太师的人在里面做事。你们还有什么事,是我们刘太师做不到的?”
徐昌冷哼一声:“认识的人再多,也只是认识吏人而已。官府里拿主意的到底还是官人,一般公吏哪里能够作主?”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