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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购物券()
条例编修所里,徐平和燕肃静静站着,看着身前的人凝神作画。
稍后一点站着的是蔡襄,一边高成端忙里忙外,准备着各种需要的东西。
作画的是大理寺丞张宗古,善画山水木石,其画的木石大多有冻色而又有雪点缀,夏天挂在室内有寒气袭人的感觉,为此时丹青界的一大名家。
燕肃也善于画山水,不过他偏于文人画,讲究的是意境,有些不太合适。徐平找到燕肃画三司将要出的购物券,他便推荐了张宗古来。
画完最后一笔,张宗古把笔放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转身道:“待制,不知这画的可还满意?”
徐平对画不怎么懂,探身看了看,只觉得挺生动的,便看身边的燕肃。
燕肃低头看了好大一会,直起身道:“这画要复刻到铜板上,线条便不能繁复,但又要有特别的韵味,着实不易。依我看来,画成如此已经是难得了。”
徐平点头道:“燕待制说得有道理,稍后向铜板复刻的时候还要麻烦两位。”
说完,转身对站在一边的蔡襄道:“君谟,这一张是当一贯足。”
蔡襄拱手,走到桌前,饱蘸了墨,在张宗古的画上写了面额。
写完了,徐平走上前看了看,连连点头。字画都是名家,一般人是复制不来了。用纸券最怕的就是有人造假,鱼目混珠,完全让人做不到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加大制假的难度。一是增加了造假券的成本,再一个缩小了有这种能力的目标人群,真要是出了假券,查也好查。
雕版印刷也有画,但那靠的是匠人,天生就有一种匠气,同行的人也好仿制。川峡四路行交子,用的是两色印刷,特制的印,上面也有房屋人物的图画。因为发行的地域有限制,造假并不严重,但也绝不是没有。
防止假币最好的办法是分界,越是防伪能力有限每界的年数就越少,防伪能力越强则每界的时间就可以拉长。这也是现在交子所采用的办法,三年一界,到期必须更换,不可以跨界使用。在徐平前世就是货币的版别,每过几十年,旧版货币会被废止,但那样做的主要目的已经不是防伪了,更多是经济和技术上的原因。
三司购物券因为主要是在京城使用,又带有试验的性质,第一界的年限徐平定得很短,只有两年。开始使用的时间是景祐元年五月,满两年之后废止,或者换新券,或者换钱,根据第一界纸券的使用情况而定。
写完画完,高成端命杂吏端了茶水上来,几人坐下休息。
燕肃喝了口茶,对徐平道:“徐待制,三司的铺子一旦行用这这券,京城里面的铜钱岂不是会更多地进入三司?市面上其他的商铺生意可是不好做了啊。”
“这种事情确实有可能发生,不过官员公吏的各种折支慢慢废掉,铜钱也不会留在三司的库里。钱哪,只有从你手倒我手,不断地买来卖去才有用。所以说,一个地方的商业繁荣不繁荣,不能光看市面上有多铜钱,还要看这些铜钱一看倒换多少次。把民间的铜钱收到三司里,不是为了敛财,而是让这钱更快地流动起来。”
听了徐平的话,燕肃笑道:“徐待制说的有道理,老夫就是随口一问,这些事情自然还是你在三司最清楚。”
正在这时,高成端拿了两张印好的纸券进来,交给徐平:“副使,这是前两天制的五十文足的纸券,已经印了样本出来,请副使过目。”
铜版印出来的山水画有些硬朗,墨是特别调制出来的油墨,并不是黑色,而是现在少见的青黛色,这也是防伪的措施。
徐平看过,见没有什么破绽,便交给燕肃,让他过目。
燕肃看过,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印出来的,总是少些神韵。”
其他人听了便一起笑:“纸券是印,怎么会有神韵在上面”
燕肃道:“无论如何画,印出来的总是少些风采,倒是蔡君谟的字极为传神,虽然少了些精神,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他的手笔。”
蔡襄拱手:“燕待制过眷了,字写在这上面,实际还是匠气居多。”
让蔡襄来写纸券上的字,开始他是拒绝的,给多少润笔都不干,这是原则问题。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字是艺术,是有风骨的,怎么能够印在阿堵物上别说是三司,当年刘太后在的时候,让他给宫里的屏风题字他都拒绝,拖来拖去不了了之。
最后徐平是用公事的名义,还跟他说了无数国家财政的大道理,才勉强把他请了过来。尽管答应,还是要求只写字,不在上面题自己的名字。
最后纸券到了张宗古手上,他左看右看,最后叹了口气:“这画我怎么看,都认不出来是我画的。学画数十年,从来没有画过这种样子的。”
众人一起笑,燕肃道:“自然是与你平时的画不像,你手里的那张不过是五十文,怎么可能买到你的一张画?”
张宗古拿着纸券在手里捊了捊,突然问道:“若是我收了这张纸券,是不是过些日子就可以到三司的铺子里买五十文的货物?”
高成端道:“自然不行,若是发出去,还要加印。不但有三司的印,还要有库务司和开封府的印,缺一不可。全部盖齐,要近十枚印呢”
“那便有些可惜了”张宗古摇了摇头。
徐平道:“可惜什么,等到了发券的日子,在座的诸位,三司每人都送五十贯的纸券,尽可以到铺子里买中意的东西。”
张宗古拱手:“如此便谢过副使了。”
燕肃和蔡襄两人只是微露笑容,显然对这五十贯并不怎么动心。燕肃是高官,自己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随便一幅画也能卖个百十贯,五十贯当然不放在眼里。蔡襄则是出身大族,自己的字也格外值钱,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怎么看重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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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李觏出仕()
四月二十四的下午,徐平在自己城内的小院里泡了一壶茶,坐在藤椅上,悠闲地看着天边红红的夕阳。
此时正是花红柳绿的时候,洁白的柳絮在空中飞舞,不知名的花瓣零落成泥,天气不冷不热,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今天是琼林宴的日子,徐平作为龙图阁待制,自然也要参加。不过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今天不是个特别舒服的日子。
王曾在新科进士面前念《中庸》,再三劝勉,然后代皇上向进士颁。然后宰相代皇上赐宴,待制以上的带职官员一起观礼,主要是走个过场。
过场走完,新科进士们可以尽欢而散,徐平这些观礼的,却只是过场的一部分,早早就回来了。他们如果在那里,新进士们便放不开,不能尽兴,而这是属于新进士的日子。
直到红日西垂,李觏才红着脸,脚步有些摇晃地走进小院。
见到徐平坐在院里,李觏忙上前见礼:“见过先生。”
徐平道:“自今天起,你不要称为先生了,只称官称就好。”
李觏一愣,问道:“先生如何这样说?可是我哪里做错了?”
徐平笑道:“你没有错,只是国朝旧例,新科进士是天子门生,怎么可以随便称人先生虽然朝廷只是严禁向宰执和知贡举的官员称门生,其实其他大臣也是一样的。以后你我之间就是同僚,只称官称就好。”
“那我称先生——待——待制?”
“如此最好。井边那里有凉水,你先去洗把脸,我们说话。”
李觏告辞,自己去洗脸,对徐平的话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宋一朝官员的回避法极严,自己的亲戚和姻亲,甚至师友都在回避之列。除了在外任官时这些自己的亲友不能在治下有产业,保举时也要避开这些有关系的官员,甚至有亲友关系的不可以在同一衙门任职,直到发展到有业务关系都不可以。像徐平现在任盐铁副使,那么他的亲友就不可以在三司任职,甚至连库务司和外路转运使都不可以。
徐平跟李觏说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师生关系,没必要贪图个虚名给自己和他套上这个枷锁。不然随着徐平自己的官职升迁,李觏的仕途会受到很多影响,很多官职不能担任。
回避法中,最典型的是御史台,跟宰执必须回避。不要说是亲友,哪怕是新任的宰执跟御史中丞的私交很好,也必须辞职换人。直到神宗时新旧党争,王安石打破了这一规矩,把台谏全部换成他的自己人,才有所改变。到了后来的秦桧,台谏就完全成为宰相把持朝政的工具了,牵制宰执的作用才消失。
李觏洗完脸回来,徐平指着身边的交椅道:“坐下说话。”
“先生面前,哪里有我做的地方?”
“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以后我们只是同僚,不要再提先生学生的话。考中进士是你自己用功,我也没教你什么,哪里称得上是先生。国朝法制,你不要不当一回事,门生弟子要严守回避法,你自称学生,以后仕途就多蹉跎。”
到了这个时候,李觏有些明白徐平的意思。如果他自居徐平的门生,那么以现在徐平的官职和升迁前景,很可能一辈子都捞不到重要官职。
现在朝中大臣,哪怕就是私心最重的吕夷简,他的儿子当官实际也有很多限制。长子吕公绰判三司开拆司,这个职位很重要能够得到很多消息是不错,但实际上就是三司的收发室,没有任何决策权。而且只要吕夷简在政事堂一天,吕公绰就不可能得到什么重要的职位,官可以升,但差遣只能在一些闲职转来转去。
心中虽然明白,李觏在感情上还是转不过弯来,只得在交椅上虚坐了。
“审官院已经差注了你方城县令,那里虽然位于大山之中,地广人稀,但终究还是位于中原腹地,离着两京不远,还过得去了。”
李觏想要起身答话,刚一抬屁投就被徐平摆手